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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纸人的恋爱愿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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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李修衍嘴上说着意外之喜，语气却很平淡，甚至有些消沉。
白明秦看着他，纸人的五官画的很随意，随意到可以称得上粗制滥造。制作者却贴心地给这样的纸人设计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发型，还特地在眼下角处点了一颗痣。
斜刘海和眼下痣，这两个特征让他想起了王意。王意是个瘦小的少年，每次和他见面总是穿着宽大的，完全不合身的衣服，明明已经快要成年，看起来却像是还没有发育的初中生。斜下来的刘海几乎盖住半只眼睛，他每次和孙承茂说话会不自觉地抬起头拨弄刘海，这个动作使他眼下的黑痣格外显眼，声音也很小，性格似乎非常内向但话却很多。
李修衍被白明秦的目光看的背后有点发毛，道，又怎么了？
“这个发型和这颗痣。”白明秦一字一句道：“王意也有。”
什么？！李修衍震惊不已，他大喊道，难道我就是王意？
王意变成了纸人，他无比痛苦。这时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和真爱相见，两人之间纯洁无瑕的爱情将会解除他身上的诅咒。当他重新变回人时，他将和真爱步入婚姻的殿堂，从此以后两人永远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完美。只可惜这样的情节很早就不受用户欢迎了。李修衍为自己的演讲做出最后的总结。
白明秦静静地看着李修衍浮夸的表演，手一挥，玩偶砸到李修衍身上，他顺势倒在沙发上。
李修衍躺在沙发上，语气恢复平常，道，我和这个玩偶，是王意的什么？
他仰视着站在一旁的白明秦，又道，孙承茂在王意心中又是什么？
王意，王意，李修衍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明明没有嘴唇和牙齿，这个名字却黏在不存在的唇齿间，他每念一次，不存在的心脏也跟着跳动一次。
他轻轻合上眼睛，幻想着王意的模样。他很瘦，头发很长，长到盖住一只眼睛。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不大，黑白分明，很亮很有神。他面对镜头似乎有些害羞，抿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我好喜欢啊。
一道溢满爱慕和向往的叹息声在李修衍的脑海里回荡，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白明秦的脸。就在这一刹那，无名的怒火被突然点燃，在心头熊熊燃烧。他盯着白明秦，像是被抢走配偶的雄性野兽。怒火却不纯粹是怒火，还有嫉妒和悲哀，以及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李修衍？”白明秦再次感受到昨晚纸人站在床边时的诡异氛围，他警惕地后退一步。
白明秦轻声的呼唤如当头一棒，李修衍被砸的猛一挺身，站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他如同大梦初醒，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呆滞的眼神落到一脸防备的白明秦身上，瞬时完全清醒过来。
哦，哦，李修衍哦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他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大脑活跃起来。
他最终得出结论，道，哦，我可能人格分裂了。
李修衍凄凉道，那个分裂的人格喜欢王意，还嫉妒你。天啊，我之前连王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白明秦见他坦荡荡地把自己的问题展露无遗，垂下眼睑，低声道：“不是人格分裂，应该是宿主的意识。”
你的意识是那是纸人的情感？李修衍略带惊讶地问道，之前不是说感受不到宿主的情感？
白明秦道：“后来我说过身份会转换，这需要一点时间。”
李修衍一下就领悟到对方的话外音，道，所以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你还没有适应好这个身份，你现在也能感受到孙承茂残留的情感是吗？
白明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眼神看向别处，像是在逃避李修衍。
李修衍笑眯眯道，那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白明秦不说话，专注地看着地毯。
好吧，李修衍退而求其次，道，是孙承茂想瞒着我还是你瞒着我。
李修衍见对方迟迟不肯回答，道，其实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咱俩完成任务就行。
白明秦再次正眼看他，表情有点别扭：“不影响，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修衍心想大哥你这脸不适合摆这个表情，太吓人了。转念一想自己的脸更可怕，两个人可谓是难看到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李修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如今问题重点全在王意这个人身上，你，我是指孙承茂，对王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没有，王意对他而言只能算得上认识的人。”白明秦的语气恢复如初：“而且之后王意把孙承茂从微信好友中删除了，我的好友申请也没有通过。”
那纸人对孙承茂滔天的怒意从何而来，它喜欢王意，那王意会喜欢它吗？李修衍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自己的尊容，先不论不是人这件事，光是这个外表能看见不晕倒就很不错了，纸人是单相思的概率很大，那它是在哪里见到王意？
至于它为什么会活过来，并喜欢上一个活人，李修衍倒不是很在意。
爱情，就是这么奇妙。
李修衍开口道，纸人可能把你列为假想情敌了。搞得我最近看你总觉得你面目可憎，万分可恶。
白明秦对这句话不予评论，正色道：“王意现在凶多吉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李修衍觉得他有点危言耸听，道，如果王意遭遇了不测，最着急的应该是他的家人吧，虽然我没有和他们正面接触，但从他爸的那个精神劲可没看出担心焦虑。
“除非。”白明秦低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李修衍笑的咧嘴横眼，恐怖至极，道，家庭伦理悲剧，咱们是在某期法制在线节目里么。
*
贺老板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家店铺里乐呵呵地看着小视频。他正看到精彩之处，一道声音突然传到他耳边：“老板？”
顾客上门，他暂停视频，起身迎客：“我这什么都有，您想买啥。”
白明秦环顾周围，问道：“有没有纸人？”
贺老板笑了笑：“哎，我这不卖纸人，这个纸扎的车啊房啊我有，您要不？”
白明秦佯装为难的样子，向左跨了一步，指着货架道：“前两天我路过这，看到你这上面还摆着一个。”
贺老板的礼貌性笑容塌了下来：“我这从没有摆过什么纸人，你是不是记错店了。”
这回轮到白明秦笑了：“就那个红黄的，我是替别人来取走它的。”
贺老板一听，打量了两眼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子：“你是替那个老太来取的？时间早过了，她电话怎么打不通？”
白明秦不慌不忙道：“她最近有些事，手机也摔了一直没修，这两天才想起来让我过来。”
“之前说好了按时来取，时间过了有问题我概不负责。”贺老板道：“我不管你信不信，这纸人前两天被小偷给带走了，你现在问我要我也没有。”
贺老板看对方既不生气也不激动，这才接着把下面的话说完：“本来我也不做纸扎人的，是你老太执意要求的，我看老人家可怜才给她做了一个。钱只付了一半，但既然纸人没了，我也没办法找回来，也不可能再做一个。就一笔勾销，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成吧？”
白明秦掏出手机：“我做不了决定，等我回去问了老太再答复你，留个电话？”他按贺老板报的电话拨打了过去，铃声响起，贺老板拿起手机，白明秦凑近，看着对方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道：“对，这个外省的号码就是我的。”
他收起手机，突然道：“是不是还有相片什么的还在老板你这。”
贺老板重新坐回凳子上：“没有。”
“好吧。”白明秦走出店铺，骑上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回家。
纸人横躺在沙发上，笔记本被举在空中，他翻看着他和白明秦之前查资料写下的一些内容。站着看桌上的笔记让他的眼睛不堪负重，只好躺着看。
大门“咔嚓”一响，又“嘭”地一声轻响。有人回来了。
李修衍浏览着鬼画符似的笔记，道，收获如何？
“和我们讨论的差不多。”白明秦走进客厅：“你应该是王意外婆在那家店定制的纸人。”
李修衍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所以我和那个玩偶头果然是兄弟。
话音未落，突然天旋地转，转眼间他就站在了地上，白明秦拿起笔记本坐在沙发上。
下次举起我的时候可以先打个招呼吗？李修衍干巴巴地说。
白明秦摘下口罩和帽子，他现在的脸色同死人无异，暗沉蜡黄，露在外面的皮肤隐约黄中带紫，周身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好。”他毫无诚意地应了一声，声音不复李修衍初次见面时的低沉温和，而是沙哑干涩：“你和它只是真假替身，算不上什么兄弟。”
送替身，即用烧替身的方式来化解童子命之人的不顺。替身有两种，一种是真替身，用布缝制出同命主等大的小人，布人不仅颜色要根据命主的生辰八字来确定，而且头上要贴有命主的头发。另一种是假替身，就是纸扎人，制作的规矩同布人基本相同。
一真一假两替身一烧，便是替命主受罪，保命主平安。至于什么是童子命，民间众说纷纭，像什么体弱多病，婚姻不幸之类的都有，大致归纳起来便是年纪不大，生活不顺的人比较符合童子命的定义。
王意年纪小，看上去营养不良的瘦小身材，至少从外表上看和这个所谓的童子命还是挺吻合的。可能正因为如此他的外婆才会想着给他送替身，希望自己的外孙平平安安。
根据网上的资料和掌握的信息来看，李修衍的这具身体是王意的假替身，而人头玩偶则是真替身，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制作完成。
替身没送成，正主倒是先消失了。李修衍抓起沙发角落里的玩偶，自言自语道，兄弟啊兄弟，你知道我们的命主去哪了吗？
玩偶没有说话，一条黑线勾勒出的眼睛被泛绿的手心盖住。
李修衍看着进过垃圾桶的兄弟，道，王意家人为什么把没有制作完成的假替身扔掉？他们一直不支持，外婆走了趁机扔掉？现在的王意不需要送替身？还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把这个当成了破旧的玩偶？
“还有一个问题，那两天晚上的老太太是不是王意外婆。”白明秦补充道：“如果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