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不做人啦》我爱小狗

8、小纸人的恋爱愿望（八）

　　白明秦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在他成为孙承茂之后，失眠成为每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或许就是他为何日渐憔悴的原因。他翻身下床，站在穿衣镜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面大镜子是房东留下来的，孙承茂之前从没有用过，他只在洗脸刷牙时看一眼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他的脸色已经超出憔悴枯槁的范围，只有明亮的双眼勉强撑起整张脸的气血。白明秦伸手轻轻抚摸着嘴角附近的皮肤，手感粗糙，皮肤上似乎长有许多看不见的小包。他摸完脸，开始脱下上身的睡衣，孙承茂工作繁忙，闲暇时间几乎用来看书和睡觉，锻炼的很少，高大的身材全是靠天生的骨架撑起的，肚子上还有微微凸起的肚腩。

　　白明秦注意到肚子上的赘肉，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拍打了一下的肩膀——那里有些发紫，青紫色的瘢痕像是从背后蔓延而上，止步于两侧的肩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静静在镜子前站了一会，然后走到衣柜旁换下睡衣。

　　初夏的天空苏醒的很早，房间的窗帘被拉开，清晨的亮光透过窗户穿入室内，披在伫立在窗前的纸人身上。李修衍失眠了，即使在丧葬用品店的发黑的地面上也能安然入睡的人失眠了，整个下半夜，他沉浸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的终极三问中。

　　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自问自答。我是个纸扎人，我从丧葬用品店而来，我要去寻找我的恋人。然而浮于表面的回答没有帮助他解决现在的困境，最终所有的疑问回到了原点，周而复始。

　　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他不能闭门造车，他要找人头脑风暴下，把敏捷的思维唤醒过来。李修衍这么想着，推门而出，蹦下楼梯，来到厨房——基于他昨晚一系列的奇特举动，李修衍认为他必须为白明秦做点什么，就当是赔礼道歉，比如给他做个早餐。

　　没过一会，他打算放弃这个想法——他的手握不住冰箱的把手，打不开冰箱门。我到底能做什么，他自怨自艾地想着，一面用手肘抵住把手，撑开了门。李修衍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上下扫视两圈，空的，不，还有一袋面包。一袋面包孤零零地躺在冰箱的冷藏室。

　　面包被李修衍夹出放到一旁的料理台上，他关上冰箱门，手臂夹起面包走到客厅。白明秦已经下楼了，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听到纸人走路的声响，他抬起头，一袋面包被放到眼前的桌子上。

　　没等白明秦开口，李修衍郑重其事道，本来我想做个早餐，但是冰箱里只有这个。

　　白明秦挑眉，这个动作让他阴沉的面孔更为扭曲，问道：“为什么要做早餐？”

　　李修衍强忍羞耻，坦诚道，我昨天对你的态度有点问题。

　　白明秦看了看面包，又看了一眼李修衍绿绿的手，道：“所以你昨晚为何来我房间？”

　　我是半夜突然醒了，像是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跑到你那了。李修衍老老实实解释道。

　　白明秦看着他，似乎要说出点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我们过会出发，去王意家看看。”

　　好的。李修衍道，他以为要等白明秦吃完早餐，白明秦却低下头，继续浏览网页。

　　李修衍站在旁边安静了一会，忍不住问，你不吃吗？

　　“过期了。”白明秦头都不抬。

　　李修衍哦了一声，余光依稀瞟到手机上的页面内容，似乎和水果相关。

　　*

　　今天王意家门口人来人往，门敞开着，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白明秦和李修衍在一个单元楼的墙角处停下来，这里既能望到王意家所在的单元楼门口，还不容易被对方看到。

　　几个人聚在单元楼门口，其中有一个是王意的父亲。他侧身站着，在和别人说什么。李修衍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肩膀处别着一块黑色的布，不只是他，周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是孝布，家里有人去世。”白明秦道：“昨天他身上没有戴，应该是在晚上走的。”

　　一个女人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是王意的母亲。她一个趔趄，带着扶她的人一起倒地，周围的人赶紧拉起她的手把她架起来。她一直在嚎啕大哭，嘴里呜咽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李修衍听了一会，只能辨认出“娘啊”、“我可怜的娘啊”这两句哀伤的悲嚎。

　　是王意的外婆，李修衍道。女人失去至亲的悲痛太浓郁了，连他也开始觉得难受。

　　白明秦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随后道：“这么大的事，王意竟然没有回来。”

　　如果真的在外地打工，赶回来需要时间吧。李修衍道。

　　“他肯定不在外地，”白明秦道，“他的父母在隐瞒什么。”

　　他俩靠在墙上仔细观察着不远处人们的一举一动，一个中年女性推着车路过，瞟了一眼奇怪的两人。

　　此次李修衍成功的把墨镜挂在他的耳朵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个下巴。白明秦脸色差的几乎不能见人，帽子和口罩都用上了，挡住发黄的脸庞。两人的装扮分外可疑，就差把鬼鬼祟祟这四个字贴在身上。

　　中年女性走远了，仍不时回头，对他俩很是警惕。

　　她不会在报警吧，李修衍见那名阿姨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嘴角抽搐道，我们是不是该先撤。

　　王意的母亲被亲戚扶回屋内，王意的父亲和另外两人站在外面抽烟聊天。一个人提着一大包蓝色的袋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对抽烟的人说了几句，随后几人都进了单元楼。

　　“你在这等下。”白明秦突然道。李修衍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到垃圾桶旁，抓起刚扔进桶里的蓝色袋子就跑。

　　“走。”白明秦一把抓住懵逼的李修衍卡在车后座上，上了车，把捡回来的新鲜垃圾塞在两人中间，在跑过来的阿姨的叫喊中绝尘而去。

　　你是打算从这堆垃圾里找出点蛛丝马迹？李修衍想抽出自己被压在袋子下的手，又怕自己上天。车速比昨天快了不少，风声呼呼作响。

　　白明秦：“试着找找。我们这几天暂时别过去。”

　　看来真的是报警了，你听到了？李修衍问。

　　白明秦嗯了一声，道：“下午我们去墓园那边，那有殡葬一条街。”

　　好。李修衍道，他踌躇了一会，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个纸人可能谈了一场跨种族的恋爱。

　　白明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和人？是谁？”

　　李修衍没料到白明秦是这个反应，他愣了愣才道，只是可能，无论是不是人，和你有很大关系。

　　李修衍继续道，最近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总会出现莫名的情绪。

　　他想了想，找出几个精准的形容词，道，愤怒、痛苦好像还有一点酸酸的感觉。

　　“你想说你的恋爱对象是我？”白明秦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你就好，第一次见面我就可以圆满完成任务。李修衍伸手按紧脸上的墨镜，又道，今天的你好像特别冷淡。事实上他感觉从昨晚自己说他性格忽冷忽热后，白明秦的话少了，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我一直都是这样。”白明秦道。

　　李修衍听到这句话笑了笑，道，所以那些温柔体贴的举动都是来自孙承茂的性格？也不像，孙承茂不是沉默寡言吗，你之前的话不少，现在这样倒是比较符合。

　　白明秦没有接他的话茬：“所以现在不需要到处找你的梦中情人？”

　　李修衍没有继续深究，他顺着对方的话道，找还是要找的，再找不到有人快撑不住了。我们先回去翻完垃圾再来讨论其他事。

　　两人回到家中，白明秦提起垃圾进了屋。李修衍一个人卡在电动车上，喊了数声也没人来帮他。他只是想说点装逼的话，哪知报应来得这么快，李修衍废了半天功夫才栽倒在地，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

　　等李修衍回到客厅时，地板上放着两个圆鼓鼓的红色袋子，白明秦正蹲在地上对着蓝色塑料袋里翻翻拣拣。

　　李修衍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他手一指旁边的红色垃圾袋：“你看下这两个。”

　　我蹲不下来，李修衍道。

　　白明秦无声地剜了他一眼，在桌上铺了层一次性桌布，把两个垃圾袋解开并放在上面。

　　深感自己真心是个废物的李修衍道了声谢，取下手套，挽起衬衫的衣袖，在袋子里摸索起来。

　　这两个袋子装的大部分是一些日用品，刷毛分岔的牙刷，用旧的毛巾，裂开的针线盒。李修衍猜测这些都是逝者生前的一些贴身用品。

　　扁平的手翻来覆去，眼看垃圾袋就要见底，一个圆圆的玩偶出现在最下面。

　　李修衍托起玩偶，正想放到一边，却神使鬼差地举到眼前端详半天。

　　圆圆的玩偶不是他想的什么可爱小动物，而是更类似于人的头部。做工非常简陋，不少黑色的线头露在外面，五官也做的歪歪扭扭。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个玩偶的发型和他一样，都是斜刘海造型。

　　白明秦，他喊道，你看下这个玩偶。

　　对方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玩偶。李修衍被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白明秦边打量着玩偶边提醒他：“你应该叫我‘孙承茂’，这个玩偶……”他凑近玩偶，伸手拨了拨玩偶的头顶，像是在捻着什么看不见的细线：“有东西。”

　　李修衍也凑了过去，仔细研究玩偶头顶上的黑色细线，道，像是毛发。

　　六根细细的毛发被缝在玩偶的头顶，几乎和黑色的头顶融为一体，很难被找到。

　　“应该是头发。”白明秦笃定道，他看一眼玩偶，又看一眼李修衍，似乎发现了什么。

　　你是想说我和它发型很像吗？李修衍看出他的关注点。

　　“不只是发型。”白明秦手指玩偶的左眼下方，那儿伸出一根黑色的线头：“你的这个部位也有一个黑点。”

　　李修衍怔怔地看着那根线头，不是线头，就是一个黑点，似乎是故意缝上去的。他不由摸摸自己的脸，手指停在某一处：“这里？”

　　白明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