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不做人啦》我爱小狗

11、小纸人的恋爱愿望（十一）

　　李修衍看到了这根手指，只需一眼，他就笃定这下面的尸体就是王意。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抑制不住的情感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把他自己的思维冲的七零八落，只剩下澎湃汹涌的爱意。他甚至想爬进这个深坑里，和他的爱人一起长眠于此。

　　他开始付诸行动，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进——直到白明秦把他高高地举到半空中，不停摇晃时他清醒了过来。

　　李修衍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摆，他冷静下来，道，好了，别摇了。

　　悬空的双脚回到地面，他不敢再看一眼那根手指，纸人的思恋之情让他招架不住。

　　李修衍叹气道，的确是王意，你看我刚才那样就知道了。你把手机拿出来干什么？

　　“报警。”白明秦简短的回答让李修衍睁大双眼。

　　他有点震惊，但不知道自己在震惊什么。好吧，他嘟囔着，是该报警。

　　李修衍仔细想了一会，终于知道自己在震惊什么。按照正常的故事情节，他们这样的身份一般担任的是凶手这个角色，很少成为报案人。

　　白明秦打完报警电话，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王意身体的一部分。他闭上眼睛，像是无法承受眼前的这番景象，郑重其事道：“王意，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眉头几乎拧成一道麻绳，他强迫自己说完剩下的告别，“再见。”

　　他缓缓睁眼，没有系统提示音响起。

　　“你有听到提示吗？”白明秦问道。

　　背对着他眺望远方的李修衍疑惑地啊了一声，道，没有。

　　“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单恋对象吗？”白明秦喉咙沙哑的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声音粗糙难听。

　　李修衍保持着远望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在思考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上。王意是他的恋爱对象是毋庸置疑的，问题只可能出现在“见”这个词的含义上。

　　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虽然他之前也设想过这样的结局。

　　“回去吧。”李修衍平静地说道：“等会警察来了，我们俩这样的长相很危险的。”

　　白明秦淡淡应了声，不再多问。

　　两人上了车，在夜幕中踏上回去的路。

　　李修衍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白明秦一把拨开他，坐了上去。

　　姿势变为斜躺的李修衍想起在回来的路上，他隐约看到白明秦把什么东西扔了出去，于是问道，你在车上把什么丢出去了？

　　白明秦淡淡道：“手机。”

　　李修衍斜睨一眼，道，坏了？

　　“用不了多久。”白明秦抚过自己的手背，星星点点的瘢痕若隐若现。

　　李修衍啧啧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手机的问题。他顿了顿，再度开口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对方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修衍搓了搓自己的绿手，语气很真诚的说，选个黄道吉日，把我烧了。

　　白明秦闻言立即站起身，俯视着纸人，打算端倪一现就摇醒他。

　　李修衍见到对方防备的姿态，露出微笑，道，我很清醒。王意下去了，我不就只能跟着下去见他嘛。其实我自己拿个打火机也可以上，你要不愿意我自己动手就好。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白明秦仿佛视而不见，直视那双诡异的细长眼睛，沉声道：“如果这样做，任务依旧没有完成，你将永远是一堆灰烬。”

　　灰烬不也挺好的，说不定我还能随着风四处旅游下。李修衍故作轻松的开了个玩笑，见对方仍然严肃的看着自己，无奈道，我早就死了，不出所料的话我真正的身体应该成了装在盒子里的灰。

　　讲到这里，他短暂地停了一下，收起笑容，接着道，谢谢你关心我的身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总之谢谢你关心我。我还以为你会更担心其他的事，比如我的任务如果没完成，对你会有影响吗？

　　白明秦沉默地看着纸人，当初他把那份合同翻来覆去研读了好几遍，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在双人合作模式下，只要有一方失败，另一个即使完成了任务也无法从这个世界中出去。如果李修衍没有成功，他将以孙承茂的身份永远活下去。

　　“我们可以尝试下其他的途径，或许你可以重新喜欢上其他的人。”白明秦绕过他的提问，给出建议。

　　李修衍深深叹气，苦笑道，先不说纸人对王意一往情深，就算我能移情别恋，那肯定又是我一厢情愿。我长的吓人，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能走走路噫噫叫几声外，我还有什么用，有谁会喜欢上我呢？

　　不要说别人，我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身体，外头吹个风还得先担心自己会不会上天。这是什么狗屁生活。

　　他尽量想用无所谓的语气来说话，显然没有成功，声音充满苦闷和沮丧。

　　“……那是烧成灰烬对你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白明秦问道。

　　李修衍哈哈笑了两声，道，那可不，纸人可以去见它的心上人，我也摆脱了这具一无是处的身体，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好吧。”白明秦道，这才回答了对方之前的问题：“你的任务和我没关系，我完成了就去下一个世界。”

　　李修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着对方的话，大声道，下一个世界？

　　白明秦震惊于对方的无知，沙哑的声音抬高了一度：“你连这都不清楚？”

　　李修衍被他饱含惊奇和一丝鄙夷的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不是完成任务就复活了吗？那可能是我没有听清，那时我以为在做梦。你知道的，那个场景太离奇了，我一直把对方当梦里的NPC。NPC的对话一般不是跳过么……

　　客厅里沉闷的气氛被这段意外的插曲冲淡，白明秦震惊完后对李修衍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他摇了摇头，讲解起最基本的规则：“每次完成本世界的任务，我们就会穿到下一个世界的宿主身上。只有完成所有世界的任务，我们才能回到真正的身体里复活。”

　　所有世界是多少个？几个，几十个还是无穷无尽？李修衍一下抓住关键点，问道。

　　“合同上没写。”白明秦道。

　　李修衍顿时焉了，低声道，这是霸王条款啊。

　　“别无选择。”白明秦看着他，轻轻吐出这几个沉重的字眼。

　　两人缄默不言，沉闷卷土重来，盘桓在狭小的空间中。

　　时间这么晚啊，李修衍突然道，佯装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时钟。他从沙发上起身，对白明秦道，我有点困，能帮下我吗？

　　白明秦默契地提起对方，带回二楼的房间。

　　从李修衍的房间出来后，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下楼来到厨房，取出过期的面包回到客厅。

　　白明秦把面包放在桌上，随即坐下。他没有打开面包袋，而是静静地凝视着它，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什么令人挪不开眼的奇珍异宝。

　　这袋切片全麦面包是孙承茂和王意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买的，打算作为第二天的早餐。

　　结果面包袋在第二天傍晚才被打开，吃面包的人已经是白明秦。第一片面包吃的很艰难，哽在喉咙中完全吞咽不下去。他费劲地吃完这片面包，随即陷入无法抑制的消沉和抑郁之中。

　　他没有任何一点食物入腹的饱食感，因为他已经死了。

　　孙承茂不愿面对，不敢相信，他残留的情感和意识不允许任何人提及这个事实。他继续过着按原本计划进行的生活，每天到点吃饭，睡觉，把自己珍爱的书籍交由熟悉的书店保管，偶尔骑车去野外散散心看看风景，上网发帖咨询即将去往城市的外卖员工资水平，在寂静的深夜思念着家人。

　　白明秦一边做任务，一边遵循着孙承茂的某些想法。孙承茂是一个普通人。他虽然性格温柔，但不擅长与人交际，学历也不高，工作辛苦收入少，除了身高外乍一看没有什么突出的亮点，只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他的私人生活也非常简单，看看书，种种花。

　　孙承茂对这样的生活非常满意。这座城市的住处大而宽敞，比之前住的群租房好上百倍。自己可以尽情的做喜欢的事，书有空间摆，花有地方种。然而母亲病重，他不得不离开这里，去能赚更多钱的城市工作。虽然他恋恋不舍，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会重新返回并定居于此。

　　直到死亡悄无声息地降临，他甚至不清楚死因为何。

　　行尸走肉的白明秦尽量满足这个可怜又倒霉的普通人的意愿，一面又拖着日益腐化的身躯奔波在大街小巷，为了完成自己和李修衍的任务。在这段饱经风霜的日子里，他逐渐揭开孙承茂死亡根源的面纱。在得出结论的初期他感到简直是出乎意料，当从孙承茂的记忆中刨出零散的相关回忆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死因荒谬到哭笑不得的程度，也没有所谓的凶手或者阴谋，某方面来说可以和走在路上被风吹倒的广告牌砸死的意外事故相提并论。

　　白明秦可以坦然地接受，但孙承茂的意识抗拒着这个仿佛是生活开得玩笑般的原因。他甚至开始憎恨带给他致死物的人，尽管对方完全不知情。不过白明秦把这股无能的愤怒压在心底，有点影响到他的情绪，不过总体来说影响不大，没有妨碍大局。

　　漫长的凝视结束了，过期的面包总算进了垃圾桶。白明秦斜倚在沙发上，眼白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浑浊，腐烂的气息侵蚀到那双仅存的明亮眼眸中。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望着灰蒙蒙的残月，就这样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