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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

  •   巩国旧地,为东周公国首都。自西周灭后,延续八百年的周王朝现在只剩下当初被迫东迁的小小东周巩国。要说周秦素来渊源颇深,曾经还是东周昭文君资助张仪入秦,这才有了纵横之策,解救了秦国受六国联合攻击的危局。谁想不过百年之后,现在的东周国君竟然与山东六国共谋伐秦,所以吕不韦最近几月都只在一件事上消磨,那就是灭周。灭周之事不在军事之难,而在与各国周旋之难,周王朝为春秋战国之前的正统王朝,虽然礼崩乐坏,诸侯林立,东周早已名存实亡。然而谁也不敢先一步灭周,一不小心便招来列国共愤,以匡扶正义之名发兵,届时处于各国围攻蚕食之下。所以吕不韦灭周一步三缓,不能大动干戈,不能引来六国侧目,不能再保留其周王室一丁点实权,吕不韦还真做到了,如今只有一难,现在的东周君主也就是东周惠文君姬杰人间蒸发般不见了!
      “堂堂周天子与老夫玩捉迷藏,也不怕先祖笑话”吕不韦一大早亲自来到巩地城池,势必找到东周惠文君。
      一个说不上是文官还是武官的中年男人喝得烂醉如泥,打了个酒嗝说道:“吕相,我大周八百年老酒是也,你信与不信?来来来,今日与我喝上一盅,我就告诉你”说着递上酒盅。

      “晨来夕往,雨露皆鲜,饮那八百年苦水做什么?”吕不韦抬手挥掉酒盅,完全没有往日的好脾气。

      那中年男子眼睛突然大睁,只追着酒盅一溜烟儿跑,终于酒盅停下,却掉出来一卦。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凑近卦象,随机大笑不止。

      明明是亮晃晃的早晨,在这古老的宫殿前,却突生森森寒意,时间好似停止,天地宇宙化作沧海桑田一瞬浮现,一瞬飘移,又疏忽不见,只听中年男人幽幽道:“好一个苦水,吕相,不妙啊,哈哈哈”
      吕不韦十分恼火,脸上已显杀气。

      “我是周天子正统!东周惠文君胞弟姬敏!你杀了我记得让周祀那群老官写清楚!”
      在场人皆不由自主重新审视这位奇怪的中年男人,想从他的眉眼三庭处寻找被尊崇为神武的大周开国君主——姬发的影子,末了,无不感叹:一代圣君之后也只是泛泛之辈,与普罗大众有什么差别呢?
      吕不韦目光一闪,或许他可以视东周惠文君已死,封这个疯癫的也不知是不是真周天子血脉的姬敏为新东周君,然后走完移国交接程序,灭周之事就告一段落了。

      “哈哈哈,万一东周惠文君去了秦国,他去找你,你该当如何?”这个姬敏好像早已猜透了吕不韦心中所想。吕不韦猛然惊醒,多年的经商阅历,政海沉浮,让他敏锐的发觉自己的失误,他切断了东周与其余六国的一切来往,却没有斩断东周通秦的所有要道,现下眼前这个疯子说的不是疯话,但是,果真如其所说,羊自入狼窝又是什么原因呢?

      狡猾如吕不韦,谁可证明去了秦国的是真东周惠文君,而留在东周公国都的却不是呢?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姬敏,就在他准备重启旧的主意之时,却有一人着急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红泥密函,吕不韦打开一看,不敢置信的又看了第二遍,晨风互至,吕不韦不禁打了个寒战。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
      ——公尸燕饮,无有后艰。
      被装饰考究同时还被五花大绑的吕清穆在反复吟诵的声音中醒来,眼见一些穿着奇怪的人围着自己,嘴里还念叨有词,她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直到目光扫见一个认识的身影,她不由惊呼道:“周姨娘!”
      奇怪的是,昔日住在丞相府并被认为最通情达理的周氏,此时哪还有丞相府中温婉的样子,垂首肃穆冷淡,看一眼吕清穆,默不作声。

      清穆还在喊,她心中希冀是不是义父来救她了,如此一来,秦王政定会安然无恙,可是她为何被绑着?难道这次犯了大错,义父要惩罚她?心中疑惑百出,直到她发现几个昨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正悠然的交杯换盏,心中一沉,原来还在敌窝,再看周姨娘淡漠冷静的样子,大概是和他们一伙的!
      “你们!有没有信守承诺?”
      吕清穆连喊三声,身旁吟诵周礼的人恍若未闻,继续唱和,吕清穆气急,还是不断询问:“我问你话,你们听见没有!和我一起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还是无人应答。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杀你的侍卫!”一个杀人魔头暴躁的拍着桌子道,说完又发觉不对,改口道,“有!有!有!我们行走江湖,定然重视个信字!都不许吵了,也不许唱了,再打扰爷喝酒,舌头给你们撕了,听见没有?”
      吕清穆见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心里不安,又确认一遍道:“你确定?我的…侍卫现下安然无恙?”
      “那可未必”一位男不男女不女,话声尤其尖细的人道:”我们自然信守承诺没动他一根汗毛,只不过黑山百兽闻血腥而动,一顿饕餮大餐之后,也不知它们对活物还感不感兴趣。”

      那个暴躁的魔头接着道:“你滚下斜坡,我们冲下去救你,我们人还没走完,一群野狼就扑过去抢夺人肉,嘶,几只畜生赤手空拳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赢。你说你,胡跑什么!”

      “你哪是想和畜生比武,分明是想看活人生吃,是从头到脚吃,还是挑肥拣瘦吃?是吸干血再吃,还是生吞下咽,以后你就知道如何下口了。”那位尖声尖气的人轻笑道,一副天下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一说完,其他人觉得有趣,颇嘲讽得笑了起来,这一笑显然激怒了暴躁魔头,只见他跳起来要干架,清穆口中的周姨娘对这些人的无理十分不悦,但又没有办法,只有看向坐在上座却不发一言的王兄,这位被几个杀人魔头视为空气的坐在山林宴席中称王称霸的东周惠文君正襟危坐,不发一言,因为他知道他说话也没人听,为了极力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权威,他干脆不说。突然两飞骑从山中疾驰而来,东周惠文君看到其中一人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立即上前迎接。
      那人来到宴席前,对这番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先是对东周惠文君行大礼,再问:“秦周公主现在何处?”
      周氏上前一看,本就虚弱的吕清穆居然在刚刚那些人的刺激下气晕了过去。
      随同而来的另一人听闻陡时脸色阴沉,跟着周氏就要去看秦周公主,东周惠文君和几个杀人魔头这才警觉此人是从秦国而来。勉子,也就是东周惠文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劝大家稍安勿躁,一边让周氏带随行医者去看公主,一边向东周惠文君讲述与秦人谈判的经过。

      几个时辰前,东周国精心谋划的出逃巩国旧地,乔装打扮入秦,劫持秦周公主,从而为东周谋利的救亡图存计划完成了一半。人质在手,终于到了要拿赎利的时候,东周国现存的唯一谋臣勉子大胆入秦谈判。而秦国新上任的国尉缭正在咸阳城边的一处普通驿站等候多时。

      “迎秦周公主入周,通秦周共邦之利???哈哈哈!笑话!你不问问周王朝列祖列宗,世间可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事?东周惠文君经他国教唆,意图召集六国伐秦,秦相吕不韦封王命平息外患,你们却偷袭并劫持吕不韦义女,以此要挟秦国,如此下作行径,却被说的冠冕堂皇!勉子,早年间你在稷下学宫求学,天资聪颖,卓尔不群,被称为国之栋梁,这等阴谋是你设计的吗?若果真如此,你不过鼠窃狗盗之辈罢了!“

      少年老成的勉子被国尉缭说的无地自容,但他最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的母国受到侮辱,他回呛道:“我大周为何落得此般境地?还不是秦国狼子野心,封秦周公主时何等居心?秦军屡屡东出,威胁六国在先,我周国为天下共主,共谋伐秦,本是人心所向。抗秦救国是大策,夺秦周公主是小策,大策为正,小策变通,饶是此举不妥,也是秦国逼人太甚!”

      “哦?既然抗秦救国是大策,何来通秦周共邦之利?哈哈哈…….我明白了,东周君首鼠两端,与山东诸国说时便是抗秦救国,与秦国说时便是秦周共邦!愚蠢之极,天真之极!怪不得这次六国伐秦,只跳出来你东周国一头,其余六国为何不出兵相救?哼,原是知道东周君,墙头草也,还是冬野之萍,即将凋零也!”

      勉子没有想到这个新上任的国尉缭如此狡诈,三言两语便能套出周国真实策略,也怪他年轻气盛,此时非要扳回一局道:“何人不知魏缭两国为官,魏国武将,秦国国尉,到底谁是墙头草,何消说得”

      勉子这是内涵魏缭出自魏国,却在秦国做官,魏缭一听不怒反笑,道:“你这个后生,今日你之困局,犹如昨日我之谜局,我不妨与你开导一二。天生万物,你我有幸为人,做人也,难也,你是先做好人坏人,还是先做秦人周人?”

      勉子已听明话中意味,但面上不为所动,甚至整理一番衣袖表示对魏缭所言的轻视,不料魏缭直言:“我劝后生,生而为人,首先为人,以忠杰之由行大盗之实,恐是助纣为虐,不得善终也!”

      “成王败寇,后人之论怎可当真?现在成败未见分晓,魏缭你所言尚早,咱们还是说回谈判之事。我周国所要,秦国何时兑现?”勉子顿觉不能再被魏缭带偏,赶忙拉回正题。

      “谈判?强盗何时能和失主谈判?勉子,我劝你和你的东周君尽早改邪归正,不要妄图以秦周公主要挟整个大秦,周室衰微,乃大势所趋,并不是我秦国的铁骑所致,我王本想供养其族,优待其人,你们却不识好歹。小心你们此举激怒秦国,给我们出师之名!”

      “我此行便是四字大要,文谈武变,魏缭,你确定不回去和你们秦王好好谈谈,果真武变,以一抵六,你们秦国到时候说我们以多欺少,那时就晚了!”

      “哈哈哈。文谈,你这些条目我可不敢拿给秦王看,至于武变,恐怕就你周国自不量力。”

      这时勉子不再着急回呛魏缭,沉吟片刻再抬起脸时,眼神一片昏暗阴翳,只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周国每逢大战,必卜卦问天,卦象既出,若要出征,便要祭天,地,祖宗。一拜天神,献以六畜,供神享食,保佑调雨顺;二求地祇,献以玉帛,供神饰物,祈祷降福免灾;三叩宗庙,灌注人血,祭我周室亡灵,保我周室江山社稷!”

      魏缭脸色大变,刚刚的和风细雨荡然无存,一派肃杀之气在小小的驿站陡然升起,勉子眸光灼灼,丝毫不为自己的所言而悔,也不为魏缭的突变而惧。

      半晌,随着一声叹息,魏缭再说话时又变回刚刚的样子,只是更多几分冷静而少那一番和熙,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通判文牒我要禀报秦国朝堂。且派一位太医与你一同回黑山。

      勉子神色微闪,难道这么大的事秦王还未知晓?难道秦国真的是华阳太后和吕不韦把持朝政?他带着种种疑问想从魏缭脸上看出端倪,转念一想,这白发新官知道甚么,也罢,吕不韦估计还未从周国回来,等秦相回来后一切才能如周国所盼那样,于是勉子回道:“魏缭,你可不要耽误了时机,秦周大事若有差池你可担当不起,另则,秦周公主安然无恙,无需太医”

      “你以为秦国好糊弄?你当秦王好耐性?一份盐铁黄金张口就敢要的谈判文牒,你凭的是什么?勉子,你和你的东周君现下能安然无恙的站在秦国土地上,全凭人质在手,此中关节为秦周公主性命,她若稍有差池,我担当不起,你,还有指望秦国供养的周国也担当不起!”

      勉子见魏缭不像是吓唬他,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到底是魏人,似乎不会为了秦王室耍奸计,更像是完成秦国派遣的任务,思虑再三,便答应了带太医回黑山。

      勉子走后,秦王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一旁的魏缭和蒙恬也一筹莫展,令他们担心的是,这位年轻帝王的眼睛一直瞪着,眨都不眨一下,比起困在黑山的秦周公主,他们更害怕这个面无血色,双眼猩红的秦王出事。

      “若是过子时,太医还未来信,国尉需另想他策”
      魏缭正要回话,却听屋外门帘被人掀开,几人大喜,以为是太医有了来信。

      “大王,是老夫疏忽!请大王降罪!”原来是吕不韦,这番恳切和自责,就连秦王身边的近侍也是头一次见。奔波大半日未曾停歇,吕不韦鬓角的白发随着这番颠簸旅途悄然疯长。

      “给仲父看茶”秦王政下意识道。但他的脸色好不到哪去,他再次重新审视眼前的吕不韦,对于这个人,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重新审视,眼前骤显老态的吕不韦到底有多大能耐?一个人的能耐是否会影响一个人的忠诚,而吕不韦的忠诚是否永远建立在秦国,秦王,还有他嬴政这边?

      吕不韦的茶才送到嘴边,门帘再次被掀动,这次是派去的太医来信,这信大有玄机,翻开是一层,用秦篆书写,用魏缭的药水挥洒一遍,边角处又有一层魏文,魏缭马上念于诸位听,这是太医记录的秦周公主的真实情形,在座听后更觉气愤。末了,魏缭又返回秦篆书写的信,这是由周人严格把关记录的,上面不仅说了秦周公主一切都好,还帮着问秦周公主的侍卫如何。

      魏缭和蒙恬都不由的看向秦王,秦王未怒也未着急,只是眼睛死死瞪着太医的来信,一具冰山般矗立在几人之间,不发一语。

      只有吕不韦不明所以,他听到吕清穆还有侍卫,又感激又疑惑,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不知这位侍卫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咳咳咳。。。”
      “……..”
      吕不韦好在不傻,在蒙恬和魏缭一番拼命使眼色中也明白了秦周公主的侍卫是谁。

      “回宫” 赢政突然发话。在场人都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秦王为何留在这个小小驿站,还不是因为此处驿站离黑山最近,在大家都以为秦王此时会发雷霆震怒时,秦王却转身说回宫。魏缭本来也摸不着头脑,随机醒悟,留在这里也没用,就算秦王此时去了黑山,周王室也不会放人,还不如先回宫,不然秦王接连两日未上朝,吕相又不在,国中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千幸万幸,这个年轻帝王虽然血气方刚,但还不至于为情迷乱,魏缭这样想着,却不知秦王心中已有计划,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刚上任就被迫打一局狠仗。

      ——
      黑山百兽也奇怪,只有风声水声惨叫声的黑山近来怎么唱起了歌,往往复复还是: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歌声算不上宛转,但是曲调感心动耳,回肠伤气,不绝如缕,偶有麋鹿听闻,眼中包含泪水,一些天生对声音敏感的生灵已经学会了这个调调,以至于后世移居黑山的猎户在打猎时听到古老的祭祀之歌,以为是天神显灵,定会放过即将到手的猎物。

      “秦周公主,你此时是在想你的相国义父,还是秦王陛下,抑或是你的心上人侍卫。”
      清穆闻言侧头,看着这位早就认识的周姨娘,以前只觉得她善解人意,每每说话做事恰到好处,没有想到这副伪善面孔之下是处处为营的心机。
      “周姨娘,你说这番话,我还以为是黄姨娘来了”
      周氏冷笑一声:“那个庸脂俗粉如何与我相提并论,要不是国难当头,我怎会委身吕不韦,黄氏那种女人我选丫鬟都看不上。”
      ”周姨娘,此时我还唤你一声姨娘,是想让你回忆往昔好好思虑一番,在相国府成为我义父姬妾的日子是不是最逍遥快活的,而这一切得益于我义父的宠爱。”

      周氏冷笑,却不反对吕清穆说的话,她为周国贵胄,自打有记忆起,她的生活便围绕着三件事:为爱酗酒的父亲醒酒,帮毫无血亲的王兄躲避催债,与一些玩命死士周旋。直到进入秦国丞相府,她才明白为什么周国的人都想逃出来,为什么父亲宁愿每日醉生梦死,为什么充满荣耀的周王朝只存在于歌颂中。但她身属于周王室,她不得不像一个木偶般接受无能王兄的操控,现在,咸阳城里受人尊敬的周姨娘永远不复存在了。
      “我来是告诉你,你的小侍卫现在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让你勿要劳心顾念。”周氏看着清穆喜上眉梢的表情,呐呐道,“那日你滚下山坡,他在树洞里大喊,虽然声音微弱但刚好被我听见,你猜他说什么?他是秦王,真是可笑,秦王在校练场,他还好是被我发现,我念及你义父对我的好放走他义女的心上人,也算我报答他的恩情了。”

      吕清穆在听到秦王政自曝身份的时候吓的汗毛都竖起来,听到周氏后面的话才放心,周姨娘见她这样,笑道:“你怕伤他性命所以自投罗网,他为救你不顾自身安危,不妄你对一个小侍卫情有独钟,可是你是吕相赠给秦王的。”见清穆一脸惊讶,她别有深意道,“你别不信,我清楚老狐狸最擅长以退为进。总之我们女人啊,都身不由己”

      “我可不是身不由己之人,我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周氏听闻一愣,见清穆倔强自足的俏脸在篝火下倍增明艳,一时惊羡又可怜她。
      ——
      咸阳宫中,一切如旧,只是时间过得很快,快的令人不知所措,眼看着离周王室算的祭祀之日越来越近,吕不韦,蒙恬,魏缭还有李斯这几人往秦王章台宫跑得越来越勤。
      这天吕不韦心中又有了新计策,本要去章台宫,却听闻秦王有事在百官朝拜的麒麟殿,吕不韦心中一沉,秦王政从小到大一不顺心就到这偌大的麒麟殿,一待就是一整晚,他不知道他的义女吕清穆曾经还把秦王政激怒的在这里暴走。

      眼见麒麟殿层层叠叠的台阶就在眼前,错综复杂的白玉栏杆旁突显一熟悉身影,是赵姬。
      吕不韦此时已经知道长信侯寿宴上发生的事了,只是眼前从周王室手中救出清穆最重要,那等清穆被揭穿真实身份的事已经显得不重要了,甚至吕不韦以为,祸祸相抵,反而是福。

      “吕不韦,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义女到底是谁?”
      “太后,既然长信侯说什么你都信,你何必来问我。”

      “吕不韦,你这句话可应付不了我,是老天爷着实看不惯我被欺负得太惨,所以派长信侯告知我一切。那个女人后来不就是嫁到了邯郸的李府,生了个女儿又早早丧命,她的女儿本来是要嫁给现在的赵王迁,但又惨死,那件事情震惊七国,让我日日不得安睡,因为我知道你周游列国一定会去趟你的发迹之地,,我日夜许愿你的所经之路一定要平安无事。”

      “太后想听什么就听什么,想信谁便信谁,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吕不韦忠于秦国忠于大王的心天地可鉴”吕不韦见这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撂下这一句就要走。

      赵姬见他如此,瞬间双眼通红,一只玉手伸出来拉住吕不韦的衣袖,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话吗?”
      吕不韦立马弹开,面显怒色道:“你是秦国的太后,一言一行当谨慎处之!”

      “哦?多谢国相提点,可是吕不韦,你还记得吗?你什么时候将我送进秦国后宫之中?你可曾数过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守活寡,遭人暗算,差点命丧黄泉!是,我是太后,但这身荣华富贵是我想要的吗?我说我可以和你走,去哪儿都行,你留恋你的国相之位,好!我不走,我继续在这个牢笼之中,我做着人人羡慕人人又厌恶的太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想你陪陪我,我想你和我说说话,哪怕见一面也行,你呢!你给我送来了嫪毐,为什么?你生怕我再和你有一丝丝牵连是不是,你无情无义,只当我是一桩买卖,用我的一辈子来成全你还不够,你借相国之利让那个女人的女儿来当秦国的公主,如果鹿希还活着,你是不是还要将她接来秦国,你高官俸禄,佳妻在侧,好一段美满,可是吕不韦,你可曾想过我吗?你怎能如此欺我用我!又不肯垂怜我一丝一毫!好一个秦周公主,她最好被周室遗贼砍下头颅,不然我让你看看她的性命,你的相国之位,如何被我亲手毁掉!”

      夜风之中,一个女人对着一个男人的背影歇斯底里的狂喊,一句一句痛彻心扉,而那个男人走上百官朝拜的台阶,一步一步无比决绝,一刻也未停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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