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鹰归来第四部之迷惘与希望》我主我心

6、第六章 他是谁？

　　（4年多前）萧旭和龙泽密谈之后。
　　等萧旭再回到比利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黄昏了。
　　还是在书房里，童心和俊一正摆弄着新买的咖啡壶。
　　童心一边把咖啡豆一粒粒的拨进了容器里，一边悠然地听完了萧旭的汇报。
　　然后，俊一就时机恰好地从童心的手中接了过来，继续鼓弄着。
　　童心自己则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双手。
　　调皮地把双肘架在桌子上，眼珠机敏地一转。“嗯，辛苦你啦，萧叔。”（中文）抬头笑着看向了萧旭。
　　“应该的，大小姐。”萧旭依然很恭敬地回着话。
　　“你们师徒这么久没见，不会很尴尬吗？”
　　“还……好吧……”萧旭憨憨地回想着。
　　童心却嘴角微微一扬，“开玩笑啦……”
　　萧旭这才略显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来回奔波了这么久……早点休息吧。”她的语气很轻柔。
　　萧旭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啦。”遂退出了书房。
　　眼见着门被关上，童心才换了个姿势，脸上的神色也瞬间就变了。
　　她若有所思地将左肘架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左手手指轻轻地从耳根刮向下颚。
　　“阖椟山庄的大管家啊……你下手到是快……打算怎么用他啊？”俊一的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悠悠地发问道。
　　他看似只是随口一问，但是他心里明镜似的，太了解童心此举是“别有用心”的了。
　　“还没想好呢……”童心心里盘算着，也一时没有注意到俊一的话里有话，“先留着呗……”
　　然后微微转过身，看着俊一将一杯新煮好的咖啡倒进了杯子里，推到了自己的跟前。
　　“哼，你这利用别人的本事真是见长啊。”俊一自己也端起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童心终于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但是故意得意地微微一笑，没有搭话，而是继续低头喝着咖啡。
　　这倒是激起了俊一的求胜心。
　　他放下咖啡杯，仰起头，一只手臂搂在胸前，另一只手的食指也从耳根向下颚刮着。“会不会养成习惯呢？”
　　他的挑衅，明显让童心端着咖啡杯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双目一挑。
　　俊一见状，立马邪魅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了童心的椅子跟前。
　　他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抓住了童心的椅子背。把头几乎是贴在了童心的耳旁。
　　“也对，要达到目的嘛……有的时候就顾不得什么手段了是吧！？”偏着头死死地盯着童心的侧颜，冷笑一声，又凑近了她的耳旁。
　　“狠得下心吗？还是慢慢也就麻木了……”语气十分阴沉，充满着讽刺。
　　童心依旧端着杯子，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作任何回应。
　　“到时候，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能信手拈来……什么道德廉耻啊……都当做看不见……”
　　俊一贴在童心的耳根上，轻声而诡异地说了最后四个字。“挡我者死！”
　　然后，他就稍稍后倾，直起了上身。“睿阳哥哥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跑得远远的……被你吓到了……”
　　俊一说完，就勉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童心这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一直用牙齿紧咬着下嘴唇。
　　俊一见状，突然“唰”地收住了笑容。然后就大步走出了书房。
　　童心一个人坐在原地，酝酿了好久，才“啪”地一声把咖啡杯仍在了桌子上，气得嘴唇一直在发抖。

　　俊一刚一走出书房门口，就撞见了墨言正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
　　“给她的？”
　　“哎，你怎么出来啦？”墨言下意识地想瞅向屋里。
　　却被俊一扶着肩膀，快速转了个身，直接推着她要往回走。
　　“不用去了……她现在正生气呢……吃不下的。”
　　墨言被推着一脸蒙圈，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生气？谁招惹她啦？”
　　“我呀……我都快把她气疯啦。”俊一得意地说道。
　　墨言赶忙站住了脚步，“你又气她干嘛呀？”
　　俊一却不以为然，从墨言端着的盘子里，摘下两粒葡萄放进了嘴里。
　　“您就知道惯着她……”边说边吐出了籽和皮，然后又摘了两颗。
　　“她那个性子……不时常敲打敲打……您不怕她走火入魔啊！”
　　墨言嘟着嘴巴，道理好像明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话到嘴边了却说不出来。
　　“哎呀……”俊一看她那个样子紧忙安慰着，“相信我……她死不了哒……”
　　墨言这才抿了抿嘴唇，抬了抬手上的盘子，“那这些怎么办啊……”
　　“便宜我呗……”俊一笑着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便搂着墨言的肩膀一起下楼去了。

　　（回到现在）天使庄园
　　“照你这么说，老大应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里应外合，果然缜密啊。”
　　展博听完俊一的回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还有几分佩服呢。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随便说几句就能敲醒她。”
　　俊一明显就比他郁闷多了。“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放弃。怕我说她就干脆背着我，自己偷偷谋划了。”
　　展博看着他失落的神情，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说不好呢……没准有什么别的情感可以帮她度过这段时间呢。”冲着俊一眨了下眼睛。
　　俊一一脸的不明所以。
　　展博便一步凑到他跟前，“我看她现在就挺听你的话的，不如你牺牲一下自己啊……”坏坏地一笑。
　　气得俊一把毛巾往水盆边重重一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闹！”转身就走出了洗手间。
　　“喂……”展博看着俊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中国的派出所里。
　　亟待众人都转身去办手续了，童心却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冯浩奶奶，手续都办好了。”季楚航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谢谢季老师，谢谢你啊，总是给你添麻烦。”冯奶奶恭敬地鞠着躬。
　　“应该的，冯浩是我的学生嘛。”楚航伸手扶住了老奶奶，又转头微笑着看了看冯浩。
　　冯浩却倔强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就把脸扭开了。
　　童心此时才四肢僵硬地转过身来，恰好就与楚航四目相对了。
　　瞬间，童心全身如同电流穿过一般，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泪珠不由自主地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童心茫然的大脑中混乱地闪过各种念头。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声音和气质都那么的不一样！可是这张脸……睿阳哥哥……是你吗！？”童心已经完全懵了。
　　面对如此失态的童心，楚航只是惊讶迟疑了几秒钟，便恢复了常态。
　　几分钟以后，在派出所的门口。
　　楚航把祖孙二人送上了出租车，便回身看向还在蒙圈中的童心。
　　“童小姐，我送你吧。”
　　听了这话，童心这才恍惚地回了回神，“不用了……不用……”
　　“这么晚了……”楚航边说边朝左右看了看，“那我帮你叫辆出租车……”说着就走到了大街上，扬手拦车。
　　“也是如此的细心体贴……哥……哥哥……”童心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待一辆出租车停到了童心的面前，楚航便绅士地打开了车门。“今天谢谢你帮了我的学生……”
　　及至车子都启动离开了，童心的神思还处在茫然无措之中……

　　半个小时后，童心打开了租住公寓的房门。
　　她脚底沉重地走了进去，“砰”地关上了门，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看起来面无表情，房间里也是死一般的宁静。
　　很快，一行泪水就没有灵魂般的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了，她就张开嘴巴开始大口地抽泣着。
　　紧接着，泪珠就如下雨一样，连串地滴落在了她的手上、身上和地板上……
　　宁静的夜晚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从喉咙里一股脑迸发了出来。
　　她整个人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错乱着把自己摔倒在了地上，紧缩成了一团。
　　似乎脑海里的一幕一幕，全都是睿阳的音容笑貌。
　　童心痛苦地躺在地上，攥紧的拳头死死地按住胸口，两条腿还在地板上不停地蹬踹着。
　　此刻的她，除了这疼到被撕裂般的痛哭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发泄方式了……

　　这样的夜晚里，同样受着心痛折磨的还有俊一。
　　因为大雨瓢泼的缘故，虽然此时的比利时只是下午5点多，但是天也已经全都黑了。
　　俊一拿着酒杯站在窗前，久久凝望着电闪雷鸣之下黑漆漆的花园。
　　明明几天以前，他还满心期待地盼望着童心这次的假期，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了呢？
　　“这个世界上的一部分人，都以为自己的生活目标是很明确的——挣多少工资，住多大房子，开什么样的车……但其实，我们大多数人却依然陷于自相矛盾的生活中而不自知。对永生天主的期待与背弃；对探索生存意义的渴望与逃避；对善的向往与对恶的妥协；内心深处明明怀有对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与使命的探求，然而又沉迷于现世的生活而麻木了心眼。”
　　睿阳著作里的这些话，俊一至今都还不能完全理解明白，甚至对其中的一些观点也还不算接受。
　　但是今天，他却深深感觉到了童心生命中的那份“自相矛盾”。
　　他能明白童心之前压抑得越不留余地，如今爆发出来就会越是猛烈。
　　她如此一个不惜玉石俱焚的性子，虽然看似对她的智慧胆识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她的心，注定会因此而吃尽苦头。
　　想到这些，俊一便哽咽着，仰头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