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他不做□□》沧笙未晞

5、第四章 爷的正宫出场了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这是游乐节日恢复的第一年，恰逢上元灯节，盛况空前，有如当年的凌云国。
　　真是难得啊。
　　今夜金吾不禁，街上一改幽悄，热闹非凡。苏渝与顾西风换了平常衣物，就算这样走在街上还是引来不少闺中女儿的娇羞眼光。
　　苏渝的美是儒雅随和的，体态闲雅，容貌俊美。而顾西风则是给人一种孩子气的霸道，恣意潇洒之感。
　　两人站在一起，一黄一青，一暖一冷，相比之下相差分明，确也着实养眼。
　　往远里看，看不清容貌，只见一高一矮有说有笑，恍若一对神仙眷侣，当真是羡煞了旁人。可走近了一瞧，却是两个俊俏郎君，真是不可多言的乌龙事。
　　不用多说，苏渝自然是矮的那个。他身段窈窕，五尺二左右，所以扮起女相来，叫人分不清男女。而顾西风就不一样了，高挑的很，足有五尺八，眉目之间带着些英气，足以让人一见倾心。若可以的话，苏渝则算是一见倾城的那种。而他站在顾西风身旁，倒颇有些小女儿的姿态。
　　见到这种情况，苏渝不免有些不自在，用手遮住脸，转头小声对顾西风道：“西风，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和苏渝不同，顾西风更加从容淡定，调侃道：“爷，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就让他们看吧。”
　　听到这话，苏渝皱了皱鼻子：“现在的民风这么开放的吗？待字闺中尚可盯着陌生男子看个不停，比那些男人还直白。实在有失礼数，不妥不妥。”为表示他的不满，还特意重重地摇了摇头。
　　毕竟从小就经过皇族礼仪熏陶，难免有些封建思想，对淑女的认知还停留在表面。再说就算是从前，也从未有女子敢直直地盯着苏太子爷看。
　　顾西风正要敲他的脑袋，却不想已有两个少女红着脸互相推搡到他二人面前。只听那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儿先柔声道：“不知这位郎君，婚配否？可……”她抿了抿朱唇，似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样子就像一把风就能吹倒，让人心见犹怜。
　　见状，另一红衣少女直接下了话：“那我就直说了，郎君可否看得上我二人？”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什么？”苏封建要炸了。还有二人是怎么回事？是打算一个做大一个做小吗！
　　少女，你们的矜持呢？
　　苏渝脑子里不禁回想起从前读过的那些描写淑女的句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人面桃花相映红，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
　　可眼前这个少女，杏脸桃腮，行为举止却大相径庭。
　　闻言，顾西风有些不易察觉的怒气：“不知姑娘缘何看上我家公子？”
　　那想那女子却道：“不是他，是你。”
　　“我？姑娘你可是认真的？”
　　“对，就是你。”她笑得越发招摇，露出的两颗虎牙为她增了几分妩媚。
　　顾西风吗？原来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样的。
　　苏渝仰头看着他，不禁笑了出来，假意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且好好珍惜。”说完便想要独自开溜。
　　见状，顾西风忙拉住他：“别啊爷，你也太不厚道了。”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在威胁他。眼睛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走，我就……就怎么样呢？他当然不会对他怎样了，因为从来都只有苏渝想要让他怎样去做。
　　那红衣女子显然有些不耐，伸出手拦住了他：“这位郎君还未曾回答我呢。怎么，想走吗？”说着还仰了仰面，光看样子就觉得刁蛮任性！
　　当然……这不是对苏渝说的。
　　所以他就有了借口开溜——非常“无奈”的是顾西风被美色缠了身，而他自己极想要好好逛逛。这样就可以不厚道地说走就走了。
　　任凭身后的顾西风乱吼乱叫他也不回头。
　　那个西风啊，哈哈，乖呀。我先走了，待会见……
　　…………
　　苏渝慢悠悠地走到了中街，独自游览的时间变得有些漫长。这里似乎比方才的前街要更加拥挤，只是见有许多人戴着稀奇古怪的面具，颇为好奇。他正想找个人问问，却不想被一摆摊的老妪叫住：
　　“这位郎君瞧一瞧吧，我的这些红绳都是找庙里的大和尚开过光的呢，灵得很，戴上了保准你转角就遇到一个合缘的好人家。”
　　苏渝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老人家，我不寻姻缘。”
　　闻言，那老妪似乎有些不乐意，偏缠上他了：“怎么，不相信我这个老人家？”
　　苏渝忙道：“不是，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善心，实在是难啊，难啊……我老婆子不过是出来讨个生计，却不想……真是可怜我家里的那个娃了，小小的就没了爹娘，看来今天我这个老太婆又得给他吃野菜……”那老妪“抹着泪”缓缓坐了下来，哑着嗓子。
　　苏渝正觉得她可怜，却不想下一句就让他的感觉烟消云散。
　　“年轻人啊，要不然这样吧。老婆子我看你合眼缘，我就当送你了，你若不要那就是是不给我这个老太婆面子了。”
　　苏渝眯着眼睛看她，道：
　　“这怎么行呢。老人家我买，我买就是了。”
　　这还真是强买强卖啊。
　　说着，他就往摊上认真地挑了一根花样好看的，付了钱就想要走。
　　“不成啊，一定要两根才能奏效哇。”那老婆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苏渝尬笑着，又挑了一根。
　　“这根好，戴上绝对事半功倍。”老妪从摊上拿那根辰砂色的递给他。
　　还真是会做生意，“哈哈好啊，婆婆这是多少钱？”
　　老婆子幽幽一笑，露出来的却是一排白亮完整的牙齿：“你先前那跟是束鸯，二十两，后来我老太婆给你那条是擒鸳，三十两。总共五十两。”说着还用手比了个五，那双手虽然有些斑点，可却实在不像是花甲老人的手。
　　奸商。
　　可他能怎么办呢？苏渝就只好做了冤大头，当是做了件善事吧。于是只顾着付了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可那老妪偏是要见他戴上才肯放他走，苏渝又只好把它给戴在了手腕上。
　　只见两条红色的绳子衬得他小臂的皮肤失了血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之感。
　　望着他远去，那老妪却是直起了腰板！往面上一撕一抹，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张少年的脸。
　　是了，易容术。
　　他嘴角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傻子，老娘白送你一段姻缘不要。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难过呢。”说不准还要扣我俸禄，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你什么……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抠你点钱不算什么吧。
　　他撇了撇嘴角，摇摇晃晃地带着他的布衣包裹走向暗处。似乎换了一身行头，抹掉了手上和脖子上的伪装，进了幽幽小巷里，偏瘦的身影逐渐消失。
　　摆脱了有些奇奇怪怪的老妪，苏渝才腾下空来询问。这当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今日不仅仅是上元灯节，还是那什么欢好节!所谓欢好节正是当朝媒官想出来的主意，说是一举两得。一是为了降低本国大龄单身男女的数量，二是庆祝节日恢复特意设在上元灯节这一天。这一天里，年轻男女可以随意向街上任何一人发出邀请，甚至求娶纳妾等等。若无心寻缘或单纯来逛上元灯节的，便戴上假面，叫人家好分清。
　　哼，这堆无聊到发霉的媒官！
　　“这样的话，也难怪了……”
　　难怪会出现方才那样的女子，只是苦了顾西风了。
　　“喂，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别挡着我摊子妨碍我做生意。”这厢苏渝才缓过神来。
　　“哦，买买买。我就要这个吧。”苏渝在摊子上拿了一个半黑半白的，有些吓人的鬼面，给了那卖东西的小贩一些碎银子，继而把这鬼面戴上了。
　　他继续朝前走着，却仍未发现有个人在跟着他。
　　那人见苏渝买了个鬼面，便在摊上挑了个同样龇牙咧嘴的夜叉假面，心中显然雀跃。随手丢了锭金子，也顾不上找什么“零角”了，忙继续跟了上去。
　　也不知怎的，到了后街却愈发热闹，人群拥挤直到了文安门，人人手上提着灯笼。嬉笑声吆喝声掺杂在一块儿，却丝毫不违和的令人感到十份外亲切，杂耍的戏子更是卯足了火，好不精彩。
　　这火热的场面苏渝却觉得有些淡淡寒意，情绪好不惆怅。
　　“早知道带着阿若一起来了。好歹有个伴儿。”
　　他向四处张望着，想去哪凑个热闹。只见西南角有群打灯谜的，想起已好久未曾参与过这的活动，便猜起了灯谜。看那打谜人轮了一个又一个的灯笼，不出一炷香时间，苏渝已经攻克好些谜面了。
　　“这位郎君好才华，只是我这下一道便不会再让你轻易过了关。”打灯人调笑着勾下了一盏宫灯。
　　翠羽流苏，足有八面，每一面上都涂了彩绘，有一面画了只七色鹿，色彩鲜明，精巧传神。这可比的上那些个王孙贵族的灯笼了，就连苏渝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因为这灯的精妙，还有部分是关于那只七色鹿的。七色鹿的故事他一直觉得讽刺，自己也深有体会。
　　曾经笑那鹿太天真，可自己最终也落得了那样的结局，真是难也……
　　“有奖竞猜。好鞍配宝马，宝刀配英雄。若是答对了我这道迷，那这盏八面琉璃灯便赠给那位有才郎。”打灯人打着官腔送甜头。
　　这一语，众人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苏渝抬高了头抿着嘴巴，只顾盯着那拿灯的人。竖起耳朵，且听他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闵——打一地名。”
　　出了题，却无人再作声。苏渝斜着嘴巴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正欲说出口，却不想被人抢了先：
　　“便是此地，文安门。”听来是个少年。
　　众人皆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可苏渝很想要那盏灯，把气撒在了那人的身上，转头瞪向他。却不想那人着实高得很，自己仅仅只到了他的脖子。这一对比，苏渝的气势全无。他非常努力地寻找平衡感。
　　哼，再高也没有顾西风高！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脸上还带着假面呢，面上神情哪里有会有人看见？更别说是震慑他人了。
　　同样，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人的夜叉面具下是何等灿烂的笑容，也不会知晓他的目光其实是一直追随着苏渝的。
　　苏渝转头，他不觉得任何怒气，心底反而是撒开的了欢儿的，仿佛春花秋月在这一刻出现在了眼前。
　　“答的对，这灯便是小公子的了。鄙人决不食言。”打灯人把那盏八面琉璃灯提了出来，欲递给他。
　　更讨厌的是，那少年就站在了老苏的身后。这方向，颇像是递给他的。
　　感觉少年要动身，苏渝鬼使神差地伸手拦住了他。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少年轻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这位哥哥，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他明知故问着。说话的语速轻快，听来俏皮可爱。
　　“没事没事啦，只是刚好伸个手。”苏渝尴尬的把手转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头。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等会，一定要……
　　那少年皱着眉去拿了灯笼。
　　待人要离开，苏渝一咬牙，一跺脚，赶忙拉着他的袖子到了一旁。那少年认真地看着他。
　　“我……我我，我想要那个灯笼。”苏渝支支吾吾地说道，实在有些难为情。
　　“我当是什么呢，你要的话就给你好了。”少年无所谓地说道。
　　苏渝缩了缩脖子，有些惊讶：“真的？”他以为要说好久好久的说。
　　少年歪了歪脑袋，大声说：“当然啦。不过……”
　　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苏渝嘟起了嘴：“你想要什么，钱……我有的。”
　　“真的？”那少年凑近了他。苏渝居然脸红了。
　　“真……是真的！”苏渝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脸，虽然彼此戴着面具，虽然彼此都是大男人，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噗哈哈……你真的那么想要？”不想那少年更是凑近了脸颊，彼此之间仅隔一指。
　　“想。”不知怎么，苏渝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宠妾撒着娇和夫君要买这买那似的。
　　“那就给你了，但是要拿东西换。”少年不再打算逗他，抬起了身子。
　　“什么？”
　　“你手上的红绳挺好看的，就那个来换吧。”
　　苏渝高兴，一根红绳换这么好看的灯笼，值了。忙取下递给他。
　　不想他举起左手伸到他面前：“我手上拿着东西呢，你帮我戴吧。先戴深色的那根啊。”
　　苏渝听话，小心翼翼地给他戴在了手腕上。这手真好看……苏渝感叹道。
　　等他戴完，那少年却是直接把灯笼递给他。
　　苏渝抬起头望着他。
　　“拿着。”
　　他乖乖地接过了灯笼。
　　“把手伸出来。”
　　苏渝居然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那少年满意地看着他，轻轻地把那跟浅色的戴在了他的手上：“好物不多求，这一根你就先留着吧。不过，不许脱了就是。”苏渝没想为什么不能脱，只是傻傻地看着灯笼笑。
　　反应过来时，那少年却要走了，他忙问：“那个，你叫什么啊？”
　　那高冷的背影回答：“吾夫。”
　　芫椨吗？杂乱丛生的花，倒也不失为一个风雅的好名字呢，和本人一样好。
　　“那芫椨，谢谢你了！”苏渝傻傻分不清，与他挥着手。
　　听到这话，“芫椨”非常高兴，淡淡地说道：“不用言谢，这是为夫应该做的。”
　　我的傻哥哥啊，你要的，我又怎么会不舍得给你呢？
　　只是他的声音很小，再加上大街上人声嘈杂，所以苏渝未曾听清。只当做告别：“那，再见啦!”下一次我请你吃饭啊……
　　那少年转身看他。
　　“嗯，再见。”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只是，苏渝似乎始终都没有意识到那人同样身着黄衣，面戴夜叉。
　　同为缃色，鬼面夜叉。
　　…………
　　当苏渝再次见到顾西风的时候，已经是市散人稀了。
　　看到他手上的灯笼和面上的鬼脸，顾西风有些没好气，背着手看向别处：“怎么，玩儿开心了？知道回来了？”
　　苏渝有点不好意思：“嗯……”
　　顾西风仍是没看他。
　　苏渝扯了扯他的衣袖：“喂，美女缠身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些的嘛……”
　　顾西风差点没吐血：“你真的……”不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女人，整天和女人待在一起只是为了做给你看罢了，哪里有真正对人家做什么……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下次不会了。我保证！”苏渝竖起了三个指头。
　　“笨蛋，是中间三个啊！发誓能不能有点诚意？”顾西风面上不在意，可心里难受。保证……你说话什么时候算过数？
　　果然，他是有远见的。在无数个下次以后，苏渝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另一个人。
　　“老顾，咱回去吧。”苏渝挽着他的胳膊，讨好装乖的样子不再多提了。
　　顾西风挪动步伐，与他慢悠悠地走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