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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薛定谔的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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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漫远这话说得轻巧,就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但宋伟新听得呆了眼。
方衍也想过有这个可能,可又觉得十分荒唐。秦漫远的语气十分笃定,再加上他一系列轻车熟路的行为,这个结论无疑是可靠的。
“先吃饭吧,饿了。”秦漫远像没事人一样,说完生死攸关的事情之后还那么轻松。
“你说真的?”宋伟新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嘴巴长大得可以塞下个鸡蛋,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进了一个系统,怎么到了要把命赔上的地步?
方衍看上去比较淡定,不知道他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还是已经被惊得不知作何反应。秦漫远微笑着说:“是啊,我饿了,你们不饿吗?是该吃饭的时间了。”
宋伟新穷追不舍:“我是说会死这件事?真的?不能吧?”
秦漫远手一脸无所谓:“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玩。”他忽然想起之前方衍是怎么逗宋伟新的,使坏着说,“要不,你试试?”
宋伟新扭过脸去呸了一声,继续下楼。
方衍心不在焉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秦漫远的背影,好似要盯出个好歹来。
大厅里大部分人都是和他们同一时间出现,也就说是,他们都和宋伟新一样,是守着点蹲在电脑前等游戏开服。但是秦漫远是后面才来的,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准备得当。再加上他先前的种种行为,他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句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还有三声钟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副本落脚的地方应该就在这栋楼里,”方衍想借此试探他为什么会知道,但秦漫远好像预料到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又补充,“刚刚上来时闻到食物的味道了。而且从码农的角度出发,能写少点代码就写少点代码,所以这栋楼一定会物尽其用,空余的可住的楼层就是我们的落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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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栋楼二层是餐厅,三楼到六楼都是玩家的房间。
方衍没想到竟然要备这么多房间,转头问宋伟新这个游戏给了多少个内测名额。
宋伟新想了想,回答说是45个。
这时候餐厅只有寥寥几人,都是刚在大厅见过的。午餐形式是自助餐,一整排餐炉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热腾腾的食物,蔬菜水果一应俱全,味道比得上外面的五星级酒店。
他们三个人占了一张桌,宋伟新方才还在忧心忡忡,现在却不要命似的大吃特吃,把两边脸颊塞得鼓起个包,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奇人异士是自己侄子,对面还坐了一个外人,方衍有些尴尬,提醒道:“这自助餐我们不花钱。”
宋伟新从食物堆里抬头,一边说话一边喷菜汁:“我知道。但我想当个饱死鬼!”说完他还嚎了几声,继续埋头苦干。
“.......”
秦漫远面无表情地给他递了张纸巾,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宋伟新对面的位置,又仔仔细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生怕身上沾了些不明污秽物。
午餐过后的气温升至全日最高,过剩的汽车尾气烘得远处景色变扭曲。
方衍和秦漫远选的都是轻|薄衣服,体感温度刚刚好。可宋伟新偏偏要逆其道而行之,选了一顶发量巨大的粉红色爆炸头假发,还有一身看上去就不怎么透气的衣服,过于繁琐厚重的装扮让他整个人汗如雨下。
秦漫远一向不怎么关心别人的感受,但看在宋伟新是方衍的侄子份上,提议可以试试打一量出租车。
“我们身上没钱。”方衍提醒到。
“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秦漫远回答。他扬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然后把卡片给司机,说要去这个地方。
司机约摸五十岁,脑袋前面长着抬头纹,后面长着发际线。方衍感慨这个世道真是公平,社畜无论去到哪里压力都一样大。接着又想到了自己是物理专业,发际线也是危在旦夕,心里就一阵苦涩。
司机看见两个脸色不怎么好的青年才俊带着一名打扮奇特的小伙子,脸色稍稍有些僵硬,心里暗暗揣摩着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一脸深仇苦恨的模样。还有这位染着粉红色头发的爆炸男子,会不会是有某种精神疾病?
但出于人文尊重,司机还是选择缄默不语。
路上的车排起了长龙,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十分钟才磨磨蹭蹭前进了两百米,比八十岁老爷爷走得还要慢。
“唉,”司机不耐烦地点起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手臂架在车窗上有节奏地点着。
烟雾在空中扭曲变形,随即消失不见,呛人的烟味瞬间弥漫开。
方衍皱起了眉头,听见司机说:“上周三开始卫星系统全都坏了,电台没办法直播路况,”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外有节奏地抖烟灰,“出门没卡那看黄历,倒霉选了条最堵的路。”
宋伟新自打司机开始抽烟那刻就头晕,痛苦地侧着脸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秦漫远笑着问:“从这里到目的地,大概还要多久?”
“按这么个速度,保守估计半小时吧,平常十分钟就到了。真是,这破系统修了快一星期都没修好。”
秦漫远抬起手来看了眼手表,认真的说:“那就糟糕了,约的律师可能要迟到了。”
方衍和宋伟新具是一愣,他们什么时候约了律师了?
本来就没有怎么灭下去的好奇心又被这句话燃起,司机通过镜子瞥了一下后座的两个人,故意做出一个闲聊的姿态,不经心问:“怎么了?约了律师几点?”
“没什么,就是帮我哥谈一下离婚财产分割的事情。”秦漫远略带惆怅地说,“后面那个,咳,粉红色头发的,就是我哥。他.....”秦漫远的食指在太阳穴附近打转,低声说,“这儿不太好。”
方衍彻底懵了,他猜出来了秦漫远是在诓司机,宋伟新脑子不太好这一点他不否认,可是怎么就成了他哥了?那他又是谁,大舅子么?!
宋伟新也一团雾水,他要反驳,可是被方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示意他不要出声。
司机微微惊讶,心想基因可真够不公平的,敢情父母把好基因都留给小儿子了,咳了一声,问:“离婚财产分割是比较麻烦,如果涉及金额比较大的话,是要找专业律师处理比较好。”
“可不是么,”秦漫远从善如流接话,“前大嫂欺负我哥脑子不灵光,要把他辛辛苦苦存起来的钱骗走。要知道,这钱可是我爸妈留下来,给我哥治病的啊!”
司机惊呆了,秦漫远见势大好,继续说,“我哥每年治病花钱如流水,而且生活也不能自理,全凭其他兄弟照顾。我们理解大嫂不愿意被拖累,商量好了给她一笔钱,可没想到她不满足,还要讹我们更多。”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十分烦恼。
方衍按住宋伟新的同时又在把脸压低着憋笑,肩膀一抖一抖,司机一看,以为后面的小兄弟听着伤心,竟然哭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家庭纠纷被人骗钱什么的,最戳中年男人心窝子了。再加上这粉红小兄弟看上去不老,要是在他手上耽误了时间,见不到律师,丢了家产,那大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秦漫远见司机脸色着急,哭丧着脸添油加醋:“司机大哥,不用替我们着急,我哥得这个病很久了,家里人也看开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他的命是如此,就算今天耽误了时间,也是注定的。”
方衍憋笑憋到掐大腿,之前他还为翩翩君子秦漫远自称老子而感到惊讶,如此看来,还是他看错人了!这人满嘴胡言,张口就来,就没一句是正经的!
司机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大手一挥打了包票准时将他们送到,心想他手里握着的还哪里是方向盘,握着的是粉红色小兄弟的未来,握着的是这个支撑这个家庭的希望啊!
不知是不是司机的诚心感染了系统,路况竟然畅通起来,并且还提前五分钟到达目的地,十分豪爽地免了他们车费,嘱咐他们一定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让钱财落外人手里了。
司机走远之后,方衍感叹这个系统的民风实在是太淳朴了。
宋伟新好不容易被方衍松开,一开口就要讨伐秦漫远,秦漫远幽幽地说那你卖身抵债给司机当路费啊。宋伟新权衡利弊,发现还是被秦漫远编排比较合算,又默默的闭了嘴。
同样是工作室,蒋明的就高端多了。
楼房一层带了个入户小花园,草坪被修整得整齐。一进门就看到接待台,大厅摆了几张真皮沙发,茶几上有套精美茶具。
接待台右侧往里走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蒋明办公室,另一个是茶水间。走廊最里有一道楼梯通向二楼。估计现在是午休时间,接待台上没有人,于是三人便径直走到了办公室门前。
他们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不久一位穿着正式,发型梳得一丝不苟的青年男子开了门。
秦漫远:“您好,请问您是...蒋明?”
“是,请问您是?”
宋伟新抢先开口:“我们是来问关于你女朋友意外死亡这件事情的!”方衍站在身后,听见这话后眉毛一剔,生怕对方要动手起来护不住宋伟新。
蒋明无声叹了口气,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来般,松开门把示意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