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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薛定谔的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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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楼有两户人家,住对门。
左侧那户看上去没有异样,但右边那户门口上挂满了八卦、符咒,还有一把用于辟邪的桃木剑。
npc说七楼有户人家闹鬼了,说的估计就是左边这户,右边这户的门口上挂着的东西就是用来对付对门的。
方衍秉承着能动口就不要动手的准则,对宋伟新说:“去敲门。”
“我来吧。”秦漫远主动向前。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打开。
吱呀一声,一位身穿着红色长裙,红色高跟鞋的女子开了门,她身材瘦削,皮肤白得不像活人,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三人,明明是素未谋面,却好像有着深仇大恨般。
...方衍打了个寒颤。一身红,不是大吉就是大凶,国内外惊悚影片的标配。
宋伟新也愣了愣,但他看见是个美女开门就咧着嘴迎了上去:“美女你好,我叫宋伟新,你可以叫我新仔,我今年28,未婚单身....”
方衍掐了他的手臂一下:“说正事。”
宋伟新忍痛缩回手臂,清清嗓:“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们家闹...出命案了,所以来调查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女主人眼睛像粘在他们身上似的,面无表请地把门开大了些,他们这下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还有人——为首的是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周围还有五个人,从气质上判断应该都是他的队员,更确切的说,是他的喽啰。
三人鱼贯而入,秦漫远顺手带了门。
那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宋伟新十分热情的朝他们打了招呼却没有得到回应。秦漫远也没正眼看他们,自顾自地在观察四周。
方衍知道,有些人的好胜心极强,即便不是竞争关系,也要争个你死我活。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名身材臃肿的男子对他们怀有强烈的敌意,并且这敌意的由来是莫名其妙的。
“走了,”男子说,“这里好挤,看见这么多人在,也不懂得避让一下。”他说完,那群喽啰就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似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知道挤就减肥,”秦漫远幽幽开口,“谢谢你啊,给我们腾位置。”他笑得很一派纯良,但却是话里有话。
男子平常豪横惯了,一下子转过身来,恨不得用眼神来给秦漫远造成些实质性伤害。
“许哥,算了算了,快走吧,倒计时走着呢。”一名喽啰劝到。
男子从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忿忿地说了句走着瞧便摔门而出。
方衍也没想到秦漫远会开口呛声,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小插曲,形状好看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加掩饰的不屑。
可这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四周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小台灯,照得女人的脸像中间长了条三八界,一半亮一半暗。
“您好,”秦漫远不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请问女士怎么称呼?”
“刘宜。”女人回答。
“刘女士,听说你们家上周发生了命案,请问是怎么回事?”秦漫远不说废话,打了招呼只好就开门见山。
“我闺蜜死了。”女人抬起眼皮,盯着秦漫远说,“就在你坐的这个位置。”
秦漫远笑了笑,毫不在意。
“我丈夫在当晚凌晨跳楼自杀了。”刘宜继续说,她的眼神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
“介意我们四处看看吗?”秦漫远站起来,理了理衬衫袖子。
刘宜沉默着摇摇头。
秦漫远会意,自然而然地开始指挥:“我们分头行动,先在四周看看,我去房间,你们在大厅、厨房,阳台也看看。”
方衍点头应许。他和宋伟新是无意中闯入系统,可秦漫远看上去不像如此,他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没有走动过便清楚房间里各个功能区的分布,再结合此人之前身上的矛盾点,更让方衍觉得这人的身份扑朔迷离。
按照秦漫远的安排,方衍负责大厅和阳台的区域,宋伟新负责厨房和储物室,而秦漫远负责主卧。
大厅墙上挂着俩夫妻的婚纱照,纯白色的婚纱圣洁无暇,可在此刻昏黄的灯光下,却平添了几分诡异。四周布置没有异样,茶几沙发干净整洁,最容易积尘的电视后方也是一尘不染,看来女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个家上。
方衍走出阳台,发现栏杆无打斗痕迹,高度估计有一米三,一个正常男人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掉下去,而按照婚纱照里的体格进行判断,女人要把这位正处于壮年时期的男子扔下去并不容易。他走到栏杆前面四处张望,发现正好可以看见隔壁住户的阳台。
可不知怎么地,方衍总感觉这个空间十分压抑。这个房屋的采光很差,坐东朝西,女主人再用心也没办法消除空气中的淡淡霉味。
坐在沙发上的红衣服女人像是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她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甚至方衍在她面前走动也没有转过眼珠子。
而在同时,秦漫远也在卧室里搜索有用的信息。
房间一尘不染,鞋子和衣服都叠放整齐。房间主人像是不见得光般,把四周窗帘拉起不见一丝缝隙。床头摆放着夫妻俩的合照,两人在雪景里相拥,温馨甜蜜。
他拉开床头柜,找到了刘宜的体检报告单,单子上说她怀孕已经有五周了。
刚刚怀孕丈夫就去世,这个副本的主人公真是凄惨。
秦漫远站在床头,一股鸢尾花味若有若无地飘进鼻子里。他是一个对味道很敏感的人,判断肯定不会错。他走到梳妆台前,将每一瓶香水逐一闻了个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幅度。
秦漫远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方衍和宋伟新已经站在客厅里等他了。他毫不避忌地在刚才那个位置坐下,十分舒适地将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问道:“刘女士,请问您闺蜜当时是怎么死的?都有谁在场?您呢?您在哪?”
刘宜对这个问题十分不满,她一脸怒气的盯着秦漫远,仿佛要从眼睛里飞出两把刀插在他身上:“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
秦漫远一副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们是来查这个案子的,了解基本情况也是我们的分内事。”
方衍站在旁边审视着刘宜,同时悄悄地观察秦漫远。而宋伟新显得十分紧绷,生怕秦漫远这祖宗直接和NPC打起来,眼神不住地朝两人身上来回溜。
女人垂眸,表情还是紧绷,说:“那晚上我和我丈夫在厨房准备晚餐,小美和他男朋友坐在客厅,就这个位置,”她指了指秦漫远坐的地方,秦漫远带着浅浅的笑静静坐着,“她被一把水果刀直插心脏,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她死了。”
“男朋友?”
“嗯,当时只有她和她男朋友在客厅,我和我丈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蒋明就站在她前面。”
“一定是蒋明!是蒋明杀死的她!”女人越想越恐惧,情绪变得激动,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起伏,甚至说话还有点破音。
秦漫远不理会,又问:“那您丈夫呢?是怎么死的?”
“他...我们处理完小美的事情后,回到家已经半夜了。他,就从阳台跳了下去,就没了...”刘宜的情绪波动很大,提到自己丈夫时悲哀之前溢于言表,而后竟啜泣起来。
怎么说面前都是一个美女,宋伟新的本能趋势他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刘小姐你节哀。”
方衍拍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秦漫远继续问:“那丈夫跳楼的原因您知道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书报亭老伯说他老公是受刺激跳楼死的,死之前还说自己见鬼了。方衍屏息等待刘宜的回答。
女人哭声骤停,身体不住地抽抽,她抬起头盯着秦漫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见她一直不开口,秦漫远催促:“请说。”
“我不知道,”女人咬牙切齿回答,她表情冷漠,方才的脆弱已然消失不见,“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秦漫远笑了笑:“您平常用的香水是尾调海盐柠檬味的吧?”他无缘无故问了一句。
女人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漫远笑了笑:“没事,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女人不说话别过头去,泪水还挂在睫梢将滴未滴。
“那请问当晚蒋明有没有做过些什么举动,让您觉得十分不合理?”
女人思索片刻,缓缓回答:“那晚我和老公在厨房忙,让小美帮我们去储物室拿东西,”女人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储物室,“但是蒋明说让他去,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们出来一看,发现小美已经倒在沙发上了,而蒋明就站在了她一步之遥的位置。”
她抹了一把眼泪:“我和我丈夫都十分惊讶,还来不及问蒋明是怎么回事,就赶紧叫了救护车,但是已经太晚了。”
“那蒋明呢?蒋明什么反应?”
女人摇摇头:“他一直说不是他做的,一直在狡辩。可怎么可能!”女人的声音倏地提高,“除了他还能有谁!当时我和老公都在厨房,只有他,只有他能杀小美。”孕妇的情绪波动都是比较大的,她颈侧爆出骇人青筋,耳根红了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血来。
秦漫远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下巴朝门口方向仰了仰,方衍心领神会,拖着流连忘返的宋伟新出了门。
宋伟新一边被方衍拉着一边回头喊:“再见啊!节哀顺变!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
方衍:“闭嘴吧你。”他转过头来问秦漫远:“怎么样?”
“她怀孕了,”秦漫远说,“卧室的抽屉里有一张体检报告,显示她腹中的宝宝有五周了。”他摇摇头,“要去一趟他闺蜜男朋友那儿。”
“你知道在哪?”
秦漫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梳妆台上拿的,蒋明律师事务所,估计就是这里。”
方衍若有所思:“阳台高度到腰,一个女人要想把成年男人扔下去估计很难,除非是男人自己跳下去,或者,这个女人就像书报亭老伯说的一样,根本不是人。”
“而且看得出来,她对丈夫离世十分伤心,再加上是一个孕妇,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所以丈夫的死可能并非她所愿,一定存在某些外力因素。”
秦漫远没直接回应他,转过头问宋伟新:“厨房呢?你发现了什么?”
方衍现在才发现刚刚捂着宋伟新的嘴忘了松开,手掌上全是恶心人的口水,他往宋伟新身上抹了一把。
宋伟新倒是不介意,兴致勃勃地说:“我发现了她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子,一名合格的贤内助...”
秦漫远:“说重点!”
“她家冰箱很豪华很大。”
“没了?”
“里面有肉有蔬菜,冷藏室里有很多储备,全都放得井井有条,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估计做的饭也很好吃——”
宋伟新从背包里掏出两瓶冰镇可乐:“我还拿了她两瓶饮料,刘小姐也答应了,你们要不要?”
方衍:“.....”他想把宋伟新掐死。
秦漫远倒是接过了可乐,还喝了一口,打开看了看盖子,乐呵地说:“真走运,再来一瓶,这个得去哪里换?”
方衍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看来宋伟新不干正事的特质已经开始出现人传人现象了。
秦漫远读懂了他的表情,怕他多想,笑着说:“没事,这系统智能的很,吃不死人。”
就在这时传来了三声钟响。
“当”
“当”
“当”
三声突如起来钟响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连下楼的步伐都停了下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方衍问秦漫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问秦漫远这到底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一定存在别的身份。
他们在建筑物内,这声音似是自天穹而下,又似在耳畔敲响,分不出是哪个方位发出。只能分辨得出这是类似大笨钟报时的声音,既像是在提醒什么,又像在宣判什么。
“不知道,”秦漫远面色阴郁,“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侧脸线条优越,即使是眉心轻蹙,那双桃花眼依旧光彩照人。
“对了,”秦漫远说,“你们手腕上的倒计时...没和其他人说吧?”
叔侄俩摇头。
“除了信得过的人,不要随意透露自己剩多少时间。”这一点在大厅里的面具人已经提醒过了,但秦漫远还是忍不住再说一次。
“不然会怎么?”方衍问,“应该,不只是退出游戏吧?”
秦漫远轻笑:“会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