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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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的最高成果，就是自由和谎言。——《机械姬》
一阵失重感袭来，周围景象扭曲旋转，方衍本能地伸出手，可只是徒劳地在空中挣扎。眼前是一片混沌，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慌张、惊恐、不安，像是洪水猛兽般侵占了脑海，紧接着背部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他跌落在了某一处地方。
眼睛再睁开时，方衍的呼吸陡然加重——他躺在一张病床上，周遭是医院模样，一名年过古稀的男子握着他的手痛哭不止。
方衍知道，这是他的侄子宋伟新。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白发苍苍？不仅是宋伟新，他的手怎么也变得皱如树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一名身姿挺拔，衬衫熨帖的男子款款向他走来。方衍揉了揉眼睛，发现竟无法看清此人样貌，但他感觉到，这人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多岁，同时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情——安心、依赖，爱慕。
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这名男子同他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可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从一名研究生转眼就变成一名耄耋呢？为什么他...爱慕的人却只有二十多岁呢？
“你......”方衍想说什么，可是声带却不听使唤，只能虚无地发出气声。
那名男子轻柔抚摸着他粗糙的皮肤，每移一寸都尽显爱意，方衍渐渐地平静下来，满足感扫清负面情绪占据高地。
男子用拇指摩挲着方衍嘴唇，俯下头吻了一口，柔声地问：“醒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不知为何带了些悲悯，方衍还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意思，下一秒，那名男子手里凭空生出一把匕首，朝他面门直直刺下去。
“不！！”
*
“不！！”
方衍像是被电击了般从床上弹起，胸膛不住地起伏，衣服被薄汗浸透了一大片。
原来只是一场梦。
方衍是南方沿海人，今年23岁，刚大学毕业。由于大四上学期他就拿到了A大物理系的保送资格，所以他就顺理成章地避开悲催的秋招春招，趁着大好假期，提前来A市旅游熟悉环境。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三十了，出了一身汗，得先去洗个澡。方衍推开卧室的门，轰隆一声，门口小山似的鞋盒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了一地。
“......”
他现在住在自己的侄子宋伟新家，据此人介绍，这还是一家私家侦探社。宋伟新有着大龄单身男青年的通病——懒、脏，不靠谱，另外还有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的一点——风格很迷。
所谓人靠衣装。宋伟新认为，要想成为人中龙凤，就必须要在人群中凸显自我。由于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二，五官又实在抱歉，所以他就只好在衣着上下功夫——荧光色、大红色、大紫色，全都是他的最爱，时常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基因突变的孔雀大摇大摆地出门，着装风格之大胆对比于Ladygaga全盛时期有过之而不及。
所以方衍只要和宋伟新见面，就会说自己身患重感冒，为的就是能够和宋伟新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宋伟新是方衍姐姐的儿子，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这位侄子还比他大五岁。宋伟新家里不穷，但他不好好找份工作，总爱搞些旁门左道，换过的工作有小区里捉鬼的，市场门口算命的，以及现在所谓的私.家.侦.探，反正没有一样是能让家里人满意的。
为了不让家产被这个混小子败光，方衍姐姐就只好狠心放逐宋伟新，让他不靠家里自己出去闯一闯。
这种情节很熟悉，是常规励志电影的节奏，一般来说被逐出家门的主人公会发奋图强，进而获得人生大成就。
但如果宋伟新按照一般套路来走，他就不是宋伟新了。所以即使是外出闯荡近十年，他还是初心不忘地保留了传统优良品质——贫穷。
“舅舅起床了？”宋伟新像又聋又瞎似的，一点都没在意倒下来的鞋盒，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伸长脖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
方衍随便应了一句嗯，然后像过梅花桩似地绕过障碍物，过五关斩六将的来到了浴室。
水蒸气袅袅升起，眼前被一片白气笼罩。刚才的噩梦后劲实在大，方衍忍不住回想。
他确定从未见过梦境里那名年轻男子，可是为什么会对他有着情侣般的爱慕之情呢？他在雾气中缓缓抬起了手，看着仍旧光滑紧致的皮肤，想起了方才的触感——像砂纸摩擦着树皮的粗糙感，那感觉太真实了。
那名男子为什么最后要动手呢？
等到方衍从浴室出来，发现宋伟新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守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他踢开了几个杂物箱，擦着头发走过去，发现宋伟新正守在一个名为《生存倒计时》的游戏软件首页，而页面显示游戏开始时间只剩三分钟不到。
“这是什么？”方衍循例问了句。
“一个新上线的解谜游戏，听说还邀请了国内好几十名知名的解密玩家抢先体验呢。得在解密界有些地位的玩家才有内测资格，现在都等它开服呢。”宋伟新说得煞有其事。
方衍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更加对宋伟新所说的“解密界”不以为然。他听说过学术圈，娱乐圈，还是第一次听说解密也有圈的。
“那你也有资格体验啊？你在解密界也有地位？”方衍十年如一日地热衷向宋伟新心口上飞刀子。
他这话是赤果果的嘲讽，可是宋伟新这人除了心大之外没其他优点，不计较又诚实地说：“那...那我不是前几天找人把资格让给我了么，还花了我好多钱呢，这个月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他向方衍投出一个希冀的目光。
方衍察觉情况不妙，打算火速逃离现场。而此时电脑上的倒计时正好归零，宋伟新还来不及欢呼，四周便被黑暗笼罩——就连方衍也无法逃脱。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噩梦又去而复返，不同的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了一个灯光诡谲的大厅里。
宋伟新被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而一向冷静的方衍此刻头脑一片空白——不仅是因为他周遭环境突变，更因为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衣和大裤衩，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浴巾，发梢不停地滴着水，好一副美男出浴图。
周围有不少人，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睡眼惺忪，最不济的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几十个人活像来参加睡衣派对的。这滑稽又带了点不可言说意味的场景如同陨石坠落般冲击着方衍脑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这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刚刚他们明明是在宋伟新的家里的，一定是触发了什么他们才会来到这里。方衍除了损宋伟新以外什么都没做，所以唯一的变量只能是发生在宋伟新身上，并且极其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生存倒计时》的游戏。
“我......我不知道啊.......”宋伟新吓得不轻，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半晌后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肯定是那个游戏，那个游戏卖点是沉浸式体验，我还以为是游戏的场景做得特别逼真。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我们进到了游戏里。”
沉浸式体验是当前线下游戏体验店的一大趋势。商家会搭好场景，准备服饰，让顾客更能深刻体验剧本游戏。但这个诡异的系统游戏显然不同，眼下的场景显然不是能从唯物主义观来解释的。
虽然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少艺术作品里面也有过这种主人公进入异度空间的情节。但方衍作为一名物理专业的研究生，这显然和他二十多年的世界观相悖，思维千丝万缕，结成了个打不开的死结。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红色大厅，中央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即便如此，整个大厅仍呈现诡谲的昏暗。
大红帷幕半垂，周围伫立着几根花纹精美的罗马柱，红毯尽头有一张尽显气派的黑木方桌，上面插着一高两低，火焰静止不动的蜡烛。
桌前站了一位身穿燕尾服，带着纯白面具，头戴高礼帽的男士。瘦得病态，两条裤筒里空荡荡的，像是一个假人。
方衍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环视周围一周，压低声音问宋伟新：“问你个问题。”
宋伟新此时还是噤若寒蝉的状态，他这人天生喜欢古灵精怪，虽然害怕，但逐渐地变成期待和兴奋。
“舅舅你说。”宋伟新的眼睛很忙，视线正在巡逻这大厅里的男男女女。
方衍用手背遮住口型，生怕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这个游戏，是正经的吧？”
“什...”宋伟新反应过来，“你在想什么呢！我我我就算单身，但也没有饥渴到玩色.情游戏的程度好吗！”
方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就是问问。”
也就说是，大厅里的人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以至于他们都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所以这个游戏究竟是要他们做什么？他的在真实世界里的实体还在吗？
大厅里一片嘈杂，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女孩吓得蹲在角落痛哭流涕。就像宋伟新说的，这个游戏邀请的都是解密界的知名玩家。同一个圈子的顶层总是相互认识的，刚来到新环境就抱团围圈，只有他们两个像异类似地的站在一边，不和其他人交谈。
大门忽然打开，一束刺眼白光不受束缚地涌了进来，所有人屏息转过头去看，只见一名身材颀长，穿着一套休闲衬衫的男子徐徐走来，他带着一身怡然，似乎早就预见了这番场景，没有一丝惊叹。
他视线逡巡四周，最后堪堪停留在方衍身上。方衍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不解和惊讶，但也只持续了一瞬，半晌后他便转过头去，仿佛方才那些满到要溢出来的感情只是错觉。
方衍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他。
这时那位站在红毯末端的面具男子突然说话了：
“玩家已到齐。欢迎各位前来体验最新版本的。为了更好的用户体验，本版游戏形式为全过程沉浸式。”
他的声音毫无重音和情绪可言，像是AI合成般，虚伪又吊诡。
“游戏规则如下”
“第一，每名玩家进行游戏前都将分配一定时间，玩家要对各自的倒计时保密，否则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若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则淘汰，直至所有玩家淘汰为止。”
“第二，游戏一共设置8个关卡。各个关卡间有休息时间，若未在规定时间内重回游戏，直接淘汰。”
“第三，每个关卡得到第一名的玩家可以获得系统奖励。”
“第四，”面具男子顿了顿，似是在强调，又似在引导，一字一句说：“不允许自相残杀。”
规则普通且简单，可方衍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情绪紧绷，他竟然能感觉到面具底下的男人十分兴奋，特别是说到“淘汰”和“自相残杀”的时候。
宋伟新听得云里雾里，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搞明白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复杂......”他喃喃抱怨。
“还不是拜你所赐。”方衍说。
虽然宋伟新辈分比方衍小，但年龄上他完胜方衍。他这人智商不怎么样，但同情心和爱心泛滥成灾，他一把搂过方衍肩膀，承诺到：“没事啊！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更何况我可是一名侦探，你跟着我来，当我助理学习学习侦探的思维方式也是好事！”
方衍嫌弃地移开他的爪子，默不作声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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