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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司宇思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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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来,木筱语去了很多地方,江南小镇、田野乡村、林海雪原、蛮荒瘴地……一路暗中打探名家铁铺,只是毫无收获。
风餐露宿的生活,让木筱语爱上打抱不平,也爱上围着篝火,和质朴的人们载歌载舞,也会心疼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们。她也从脚下的土地上,理解了不惜出生入死的父亲。她也知道京城发生的事,在她看来对于卿时玄要娶潋滟,就跟她打架输了一样平淡无奇。但她也知道,无血一直秘密跟着她,怎么也甩不掉,刚开始这让她有些反感,只是后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架输了都有无血为她收场,她也不那么排斥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所到之处皆由心,有时打个擂台得了奖,就分给路边的乞丐。到了潼安时,她不由得大喜,以前听得大哥说过,潼安的女儿红为天下第一,当即要了一坛,喝完后,唇齿留香,心旷神怡,她深知酒不可贪杯。木筱语付了钱,指着远处的无杀几人,吩咐店家道:“店家,我多付了些钱,待会儿也为那几位准备些酒菜。”
“好嘞,爷你慢走。”
这时的木筱语身着男儿装,她身上的坚韧之气也更胜寻常男子一筹,皮肤也晒得黑了一层,与少年游侠别无二样。
但木筱语停了一会儿,她看着旁边的擂台上,有一虎背熊腰的人大肆挑衅,威风凛凛的,却无人上前与之比试。那男子嚣张无比,擂台两侧贴着对联:富可敌国潼安王,武能霸世小旋风。木筱语问道:“那人如此嚣张,怎么没有人去挫挫他的锐气?”
不等店家回答,邻桌一苍苍老头就道:“公子是外地人吧,不知道也正常,那小旋风是本地的恶霸,他倒是没几分本领,但是他老爹有钱,官府又都被他们家买下来了,凡事打得过他的都被抓进去吃牢饭了,这不,示威呢!”
木筱语怒不可遏,拍桌道:“这还有没有王法?”
店家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嘘,小声点儿,这儿天高皇帝远,他何一万就是王法,自封潼安王小旋风,公子切不可得罪于他。”店家见木筱语清清瘦瘦的,像个小姑娘,哪能捱得住五大三粗的小旋风的毒打,“否则得罪了他,都没人敢为你收尸。”
木筱语正愁甩不开无血等人,心想何不趁此机会缠住无血他们?一来惩奸除恶,替替天行道,换一方百姓安居乐业,二来以后打听消息也方便些,何须再躲躲藏藏?
那小旋风正自鸣得意,耀武扬威,连木筱语扯了他的横幅都不知道。那店家本要拦下木筱语,但她已站上了擂台,店家和老头急得直跺脚。
木筱语甩甩手中的横幅,大声念道:“蠢称天下王八王,无能蠢猪何一万。你就是王八王何一万?”
何一万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骂他,怒目圆睁,于是抡着刀,大吼道:“你既然上了擂台,就和我比试比试!”
台下的人们直叹这少年摊上了大事,这下惨了。
木筱语道:“别急,你我还没自报姓名,不能打。”
何一万见木筱语这般瘦小,自然敌不过他,于是得意地笑着道:“我乃潼安王何高升。”
木筱语笑道:“原来是高升兄啊,在下什么王也不是,姓付,单名一个轻。”
何高升道:“付轻?好,受死……”
不待他说完,木筱语便又笑道:“儿子好不孝顺啊,要打你父亲?”
擂台之下哄堂大笑,但也更加替木筱语担心了。
何高升立刻明白了,木筱语竟然占他便宜,于是操起双刀,大喊道:“混蛋,受死吧!”他虽舞的是双刀,但不过是些花架子。木筱语游历半年,锤炼了不少,耍了何一万一会儿,就像耍猴一样,他武力平平,实在无趣。木筱语很快没了兴致,一闪一躲一劈,就把大汗淋漓的何一万踩在脚下,又一脚把他送到擂台之下,道:“你这个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潼安王?王八王还差不多!”
何一万趴在地上,捶着地喊道:“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杀了!千刀万剐!”
一群人迅速围上来,有何家家丁,也有衙门侍卫,木筱语却不着急,也不害怕,她一人之力虽不敌十人百人,但是,无血能,何况无血等人。果然,木筱语还在嫌弃人少时,嗖嗖几声,无血等人已将她围住,这等快如风的身手,这些人哪里见过,都退缩了不少,木筱语暗叫不好,只怕又甩不开无血,何况他们将她围住,她又如何脱身。
何高升第一次受此大辱,于是扯着嗓子喊到:“所有人,给我上!”
于是无血等人为了应付这么多人,都分散了开,杀得他们落花流水,何高升见状后,派一人偷偷去官府报信,那知府早闻讯带兵而来,无杀却不想过多纠缠,于是掏出腰牌,道:“我等是京城七皇子之人!还不速速退下!”
这虽是个偏远的小地方,但身为朝廷官员,知府还是知道七皇子的名号的,于是立刻跪下,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了大人,该死该死!”
无血道:“这厮伤了皇妃娘娘,还不赶紧把他拿下!”
知府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何大爷……何高升抓起来!”
何高升见一个知府敢立刻背叛他,就知道对方来头大,不可得罪,于是跪下道:“大人饶命,小的没有得罪皇妃娘娘啊!”
无血一看,木筱语早就不在了,才明白中计了,跟丢了木筱语,如何向主人交代!那知府见无血气在头上,不敢怠慢,立刻抓了何高升,只盼七皇子不要出现才好,宁愿得罪一方恶霸,也不能得罪上京的人。
却说木筱语在混乱之中,根本脱不了身,束手无策之时却被一人拉出了人群。那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是透过侧脸,她确定她并不认识他,只是他一路拉着她奔跑,像是知道她的计划一样。他的手握起来很舒服,她感觉她似乎在哪里感受过一样,但又没有。
很久之后,他才停了下来,道:“你安全了。”
木筱语不解他为什么知道她的想法,但警惕道:“你是谁?抓我又是什么目的?”
这人笑道:“在下刚刚看姑娘一直想走却走不了,索性帮上一帮。”
她和他萍水相逢,他竟然知道她女扮男装,这让木筱语不得不提防他,木筱语道:“多谢,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告辞。”
这人道:“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可否得姑娘芳名?”
木筱语道:“刚刚不是说过,我姓付名轻。”
这人笑道:“姑娘不肯说那就算了,在下司宇。”
木筱语道:“后会无期。”
司宇跟上去,道:“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在守你身边……
“阿九!”木筱语脱口而出,但卿时寒已死。也许同一句话也会出自不同人之口吧,木筱语怔怔地看着司宇,觉的他又陌生,又熟悉。
司宇问道:“姑娘怎么了?”
木筱语道:“没事,你别跟着我。”但她刚转身,就看见无血追来了,无血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司宇看出她的难处,于是道:“我来帮你解决他们。”
木筱语拦道:“不用,不准伤害他们。”无血一路上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她虽然时刻想摆脱卿时玄的人,但也不愿意伤害无血。
司宇道:“那我引开他们,你就先找个地方等我。”看出木筱语的不信任,他又道,“放心,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好,你小心。”
木筱语一直在客栈里等司宇回来,但烛光剪了几次,都不见他的身影。木筱语感觉,司宇的身上,有卿时寒的影子,但又不可能,卿时寒的手那么冰。木筱语食指指腹敲击着桌面,思忖着若是司宇明天之前还没找到她,那她就要食言了,毕竟她还要查出梅花镖的主人,找出元凶替二哥报仇。
木筱语刚要躺下,就道遭了,无血是卿时玄的人,武功高强,司宇武功不算好,她不让他伤害无血等人,那他怎么打得过无血他们?不敢深想,于是立刻下了床,披上衣服,待要开门,却撞在了司宇的怀里,差点没把他撞倒,木筱语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他受了的伤,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木筱语立刻扶他躺在床上,道:“我去找大夫。”
“不,不要离开我……”司宇抓着她的手,哀求着。
木筱语道:“我是去找大夫,会回来的。”他说话时夹杂着的感情让木筱语又想起了卿时寒,那个她将愧疚一生的人,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吧,木筱语看着他渴望的眼神,拉着他的小指,钩上自己的小手指,笑道:“拉钩,我不骗你。”
“我等着你,你若不来,我就在这里,等到老,等到死。”
木筱语苦笑,道:“我若食言,天打雷劈。”再说他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她不救他,会愧疚一生,她已对不起卿时寒,不能再拖累他人了。
司宇慌忙道:“你若食言,我天打雷劈。”
木筱语出了门,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请了大夫,生怕司宇多想什么。大夫来了,检查一番后开了药,木筱语又亲自为司宇熬药,把自己熏得像一只花猫,大晚上的店家看着厨房亮堂堂的,进门一看厨房里乌烟瘴气,差点把人熏死。店家害怕木筱语把厨房烧了,于是让店小二帮忙熬药,几人忙前忙后,终于避免了一场火灾,木筱语端着药回来,知道司宇的手不方便,又亲自喂他。
喂完后,木筱语道:“你是不是傻,打不过还不知道跑?”
司宇道:“我早就逃了,是怕他们跟踪找到你,才回来得这么晚的。”
木筱语问:“为什么帮我?”
“一见倾心,生死相随。”
木筱语才不相信这些骗人的鬼话,卿时玄还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淡淡道:“你伤好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吧。”
“你要离开?”
“我只是答应在你伤好期间不会离开,并没说不会离开。”
“那这伤就永远好不了!”司宇翻出匕首,要朝身上的伤划去,木筱语赶紧握住他的手腕,道:“你缠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宇看着她的眼睛,“我……我想娶你……”
木筱语放开他的手,道:“我不会嫁人的,你要是想死,就死得远远的,别死在我面前!”木筱语气急败坏,一脚往桌子脚踹去,桌上的包袱和烛台一起掉下。好一会儿,沉默的司宇挣扎着下了床,扑灭了地上的火,木筱语才反应过来,赶紧拆开包袱,画卷一脚已被烧了,她慌忙展开画卷,那画上的字已被烧的只剩下“山有”两字,而其他无一损坏。她心痛地抚摸画卷,骂道:“谁点的蜡烛?”
司宇看着画卷,又看看木筱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听木筱语说,于是答道:“你点的。”
木筱语瞪了他一眼,司宇缓缓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作画之人一定很爱姑娘吧?”
卿时寒很爱木筱语,甘愿默默为她付出,让她永远也偿还不了。木筱语道:“他是我的恩人。”木筱语看着司宇的眼睛,又想了卿时寒的眼睛,他们两个的眼睛很像,可性格完全不同,木筱语道:“喝了药就赶紧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