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语辞》安无歌

2、第二章 往事如烟

　　宁安街头，依旧热闹非凡。
　　可木筱语走在街头：“木筱语又来了! 快跑啊！”
　　“啊啊啊！救命啊！”
　　很快，街头大空！人们怕她，就
　　像怕瘟神一样！
　　一个月来，都是如此。好心去抓小偷，结果那小偷看到她吓得赶紧把钱包交给她，搞得像是她指使的一样。
　　木筱语的丫鬟叫杏花，以前受小姐打骂很多，但是这一个月来，小姐是真的变了，会关心人，理解人了。
　　杏花安慰道:“没事，咱们慢慢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木筱语一言不发，改不了这名声，她怎么去找二哥，她要二哥回来的时候，大叹一声，小妮子长大了! 木筱语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木常隶见了，笑道:“语儿，来陪为父下一场棋吧。”
　　木筱语虽心不在焉，但还是跟着父亲进了书房，木筱语的棋艺很好，是大哥教的。
　　几局下来，木筱语皆是惨败，木常隶道:“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吗？”
　　木筱语道:“心不在焉，举棋不定，急于求成。”
　　木常隶满意地笑道:“语儿想做的事，只要是对的，不违背道义，何不相信自己能做好，放心大胆地做呢”
　　木筱语恍然大悟，笑道:“爹，我知道怎么做了。”
　　木常隶含笑:“去吧。”
　　木筱语拾起棋子，道:“赢了一局再走也不迟。”
　　父女俩爽朗大笑。
　　木筱语乔装打扮完，出门的时候，木常隶丢给了她一个钱包。木筱语拍拍脑门，自己真是丢三落四，明明是要去把自己之前欠的钱还了，偏偏自己还能忘记拿包，还好父亲懂她。
　　木筱语自出生就没了母亲，但是两个哥哥对她都是爱护有加，容不得她受一丁半点的委屈，木安远的人生三大爱好：撩妹，骂二弟，宠妹妹。木安齐人生三大爱好，帮妹妹背锅，帮妹妹抄书，帮妹妹打架。每次木筱语闯了祸，木安齐都会替她背锅，有时被父亲罚抄《家法》，二哥都会半夜里偷偷翻爬起来，用左手别扭地模仿木筱语的字迹，给她抄一整晚的书，木筱语便会像一只小猫，抱着二哥的右手睡觉。这时候特意夜起的大哥会专门跑过来，板着脸数落木筱语太不懂事了不让父亲省心，会义正言辞地批评二哥把妹妹宠坏了，然后会一把抱过木筱语，数落她几句话，把她抱到舒服的床上，给她灭了蚊，耐心地给她讲大道理，直到木筱语进入梦乡，大哥才会蹑手蹑脚地走回来，揪着二哥的耳朵生气地说妮子写的字哪有那么丑怎么不让妮子上床睡觉？妮子长不高怎么办？然后又用左手仿照着二哥的字迹，一边抄一边骂二哥写的字丑。快天亮时会制造木筱语抄了一晚上的书的假象，再悄悄离开。在父亲来检查抄写的时候，大哥二哥会夸赞说小妮子的字是越来越好看了，看来昨晚很辛苦呀。木常隶自然是知道的，这两个儿子只差给妹妹摘星星了，这点抄写算什么，也是因为心疼和愧疚木筱语的原因，木常隶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完了欠下的钱，木筱语就去找了其他的京城三恶，表明自己以后不会再作恶了，也劝他们改邪归正，木筱语绘声绘色地说，要不是上天可怜，凭着这几年的行为，阎王爷都要把她拖下十八层地狱了，若是别人说的，兴许还能一笑了之，但是木筱语，这个服了砒霜，被多位御医鉴定已死的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她说这话，容不得不信。
　　于是，四大恶人解散成了京城最为人声鼎沸的谈论，京城人再次为木筱语奔走呼号：“小鬼要替木筱语赎罪了!”。
　　辛苦了一天，木筱语终于在回家的路上了，只是离家也还有些距离，此时天色已晚，晚霞很美。木筱语抬头往着天空，一如几年前，他们一家四口走在夕阳下，大哥二哥分别走在父亲的两边，而她则淘气地挂在父亲的背上，叽叽喳喳说过不停。那时候父亲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大哥二哥年纪也还小，都未到上战场的年龄。纵然父亲很少在家，但是那时候她和大哥二哥一起坐在家门口等父亲回来的时光却是那么温馨，到后来，门口坐着的人，从三个到两个，再到一个，要等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再变成一个……大哥战死沙场，二哥销声匿迹。
　　“救命！”
　　被这惊呼拉回神，她发现自己处在一天幽深的小巷口，而那声惊呼，正是从这条巷子的深处传来的。
　　她迅速地跑去，发现一个持刀男人正向一名少女逼近，少女身后已是巷子的尽头，她已无路可走。此刻正恐慌地向四处求救。
　　“哈哈哈，只要你乖乖的，老子保证不会伤了你。”
　　“别过来……”那女子哭道。
　　“好啊，那你过来呀！”这人的声音恶心死了。
　　“住手！”木筱语抡着木棍，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这人咯咯笑道:“哦呦，老子以为是谁呢，原来又是一位小美人儿，口气还不小呢！我喜欢！”
　　“我劝你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木筱语汗颜，这个人居然不怕她这个“鬼魂”。
　　“呦！还是只小刺猬呀！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说毕就扑向木筱语。
　　“要你尝尝京城第一恶霸木筱语的打狗棍法！”这一套打狗棍法打得有模有样，木筱语曾向丐帮兄弟学过，只是她性子急躁，没有耐心学完，力道又不足，加之对方五大三粗，她每次打在他的膝盖处就像是和尚敲木鱼一样，这人是个练家子的，打在木筱语身上的每一拳，都结结实实的，期间要不是她侥幸躲过那重量级的一拳，只怕她已瘫痪在地，那一拳连地面都在颤抖。木筱语抹了一把汗。
　　这人啐了一口，道:“好哇，有两下子，再来。”
　　木筱语生平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平时那些比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就是遇到厉害人物，也有二哥撑场子。立棍，抓稳，起身，飞起就是一脚，狠狠地落在这人的脸上，这人顿时鼻子、嘴巴都流了血。木筱语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发动下一招，他就一脚踹在木棍上，强烈的冲力一下就把木筱语推着向后退，然后猛地撞在墙上。那少女吓的目瞪口呆。
　　木筱语手中的棍子已经段成两截，无法再使用了。她吐了一口血，然后又地撑着地，顽强地站起来。
　　“哈哈哈! 放弃吧！你太弱了。”
　　木筱语擦去嘴角的血，瞪着他，“再来！”
　　“好哇，既然你不怕死，老子就成全你！”在他杀气腾腾冲过来，那少女闭眼，千钧一发之际……
　　“啧啧啧，打女人，阁下倒真不是男人！”
　　大汉猛回过头看着墙头坐着的蓝衣公子，道:“你又是谁？”
　　蓝衣公子一跃而下，笑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他吼道:“臭小子，话说的太满了！”
　　来人是齐国十三皇子，卿时痕。也不知道卿时痕是用了什么武功，就像有什么法力一样，他轻轻一拍那飞过来的拳头，再一转，一移，那一拳竟打回了这人的脸上，卿时痕又悠闲地走到这人的身后，一掌，这人便飞了老远，片刻之间，就已无力还手，而他却一直沾不到卿时痕的边。
　　这人尝试一下，已经站不起来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那名女子盈盈一拜，脸颊之间全是爱意，早没了先前的惧怕。
　　卿时痕道:“最近京城不是太安全，晚上出门小心点，好了，回去吧。”他转头对着木筱语的方向，正要嘲笑一番才发现她已经走了，笑意一瞬而过，好个没良心的狗女人。
　　“公子可愿送小女子出巷？”少女望着卿时痕的眼睛，满怀希望。
　　卿时痕道:“他已没了伤人能力，老二也断了，无需害怕。”
　　少女微红着小脸，笑道:“既然如此，今日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唯有……”
　　卿时痕抢先道:“不用以身相许，本……本公子随随便便一天就能救五六十人……”
　　少女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那就烦请公子务必收下这只簪子吧。”
　　卿时痕接过簪子，很精美，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他唇角勾起浅笑，走近这少女，轻轻地把簪子别在她的发髻上，“美人簪花为玉，才不至于浪费了这发簪。”他凑近的温气飞红了少女的面颊，他长袖一挥，便消失在巷子里。
　　今晚月色极好。
　　木筱语还在路上，星星忽闪忽显，像极了儿时二哥带着她在草原上捉萤火虫的那一夜。
　　母亲是因生她难产而死的，但是大哥二哥的存在让她从小不觉得缺少什么。
　　她至今还记得二哥第一次随父亲出征时，她哭着闹着要跟着去，易爷爷怎么也拦不住，父亲和大哥怎么劝也没用，还是二哥跳下马，抱着她，给她擦干眼泪，“别哭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有你乖乖的待在家里，二哥保证，回来的时候一定带你去抓小白兔，好不好？”小木筱语哭得更凶，抓着二哥的衣服要跟着一起走，木常隶一生气，跃下马，一把把她从二哥身上扯下来，丢给易爷爷，然后带着大哥二哥和军队走了。木筱语哭得很凶，易爷爷怎么也哄不了，易福顺以为，木筱语哭一会儿就好了，却没想到，木筱语趁他不注意，跑出城门去追她哥哥们了。易福顺找了很久，才在山脚下找到她，那时天已经黑了，没法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竟然一个人追着军队跑了五个时辰。结局肯定是没追上，所以易福顺找到木筱语的时候，她依旧在哭，只是哭不声音来了，易福顺紧紧抱住了她，跟着她大哭了一场。木常隶出征的那一个月，木筱语整天魂不守舍，硬是没说过一句话，可想而知，哥哥对她有多重要，易福顺愈加心疼木筱语，自小没了母亲，又是军人世家，亲人分多和少，实在让人心疼。那一个月，易福顺天天绞着心思讨木筱语开心，但一点用处也没有，木筱语还发了高烧，各种药吃了都没用，宫中请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差点没把易福顺急死。哪知听到父兄明天回来，她竟然就好了，吓得易福顺又抱着她哭了一顿，后来，皇帝听说了，就给了木筱语特令，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到宫中找皇子公主们玩耍。但也是经历过这事，每次出征，木家三父子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再来一遍，但那次以后，木筱语也懂事了许多，会站在城墙上，目送父兄，直到看不到的时候，乖乖地跟着易爷爷回家。再后来，就是她在家中写字的时候，听到沙场上传来噩耗，大哥战死沙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依旧开开心心地吃饭，开开心心地睡觉，开开心心地学习，她一直按照哥哥说的做，听他们的话，乖乖等他们回家，直到父亲和二哥拉着棺材回来的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天天和二哥守着大哥的棺椁，出殡的那天她却很乖，不闹不哭，死死拉着二哥的手不放，目别大哥。
　　还记得夕阳下行走的那一天，她开心地唱着歌儿，大哥说，他要跟随父亲的脚步，一辈子保卫大齐山河百姓，木筱语嘟囔，为什么不保护妹妹。二哥说，大哥先保护国家才能保护你，我嘛就保护你一辈子。
　　后来她最后一次送二哥的时候，他说，“我妮子有我宠着，闯了祸我着才不怕呢！那些个嘴碎的，她们就是嫉妒你，羡慕你。等二哥回来，带你闯荡江湖。”于是这真的成了二哥最后一次出征，他再也没回来，消失了，再也找不到。
　　想着想着，她愈加难过，一年来他音信全无，她愣是得罪了全京城的人，都没等到他回来给他来担着。
　　二哥啊二哥，你到底在哪里？
　　脖子一阵剧痛，木筱语已被卿时玄勾住脖子拖入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