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神初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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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城的屠宰房内，六具尸体赤身裸体陈列于石台上，尸体旁是他们的遗物，事无巨细，连头目掉落在林间的臼齿也被武官林宝拾来，稳稳坐在头目尸首旁。副参吴疾查看完遗物，打开头目的嘴巴，摸索他的下巴、喉结、腋下...一一查看是否藏有遗物，这是自十二王之乱后，顶级刺客才会享有的待遇，但事关将军安危，副参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此时，高琼立于屠宰房楼上，端详着她的画像。画像里的她线条沉毅而不失柔美，显得更俊美飘逸些，怎么看倒更像出自南康人的手笔。她撇一撇嘴，对画像不甚满意，彷佛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位南国佳人，此时副参绕过石台前来。
“将军，头目是远北卢人，他的几个儿子眉眼和体毛更靠近高山族，应该是头目与高山族通婚所生，此外，头目的牙槽里藏了粗粝金豆，从色泽质地看产自北方”副参将牙陈于高琼面前，那颗牙在金沙豆的衬托下，像浑成的玉石，“看来那个胖子没说谎，他们自上月初三便一路自北南下了”。
“上月初三，自北南下”高琼扫了一眼金沙豆，重复说到，“买主还能许他一座城，什么样的人可以许他一座城呢？”
“天下能许城的自然是有封地的，除了康皇，东海王贾氏，便是坐镇明公河西北岸的征西将军贺氏了。”
“姨母的飞书上称贺公子几时启程南下？”
副参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北方贺夫人的飞书，“上月初二，也就是游匪启程前一天。”
高琼看着姨母的飞书，显然此事诸多迹象都指向北方贺氏，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贺氏作为坐镇西北仅存的一支力量，倘若与远北卢人联手，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嫌疑，对康国也非同小可之事，可贺氏有什么理由联手远北卢人呢？
“他们本意并非要置我于死地，而是要我跟他们走，不觉得奇怪吗？”
“显然对于买主，将军活着更有价值，以往的刺客直奔刺杀，多是战场上败给将军的远西仇人，这次他们的本意要将军走一趟，多半是去北方，有谁会希望将军活着去北方呢？”副参看着高将军，话已经很明了了，只有北方的贺氏有这样的动机，姨母贺夫人已经不止一次飞书给母后，请求将她的女儿嫁与当今世子，换回她的长子贺权。
“贺氏即便要拿本将军换回他的长子贺权，让远北卢人动手，岂不授人以柄？”高琼仍旧不相信，但副参吴疾了解高琼的心思，只是需要他进一步说服她而已。
“为什么不会呢？即便失败，远北卢人绑架刺杀高将军不也合情合理吗？贺氏完全可以撇开关系，即便南朝怀疑贺氏与远北卢人有勾结，眼下距康庄王龙驭上宾不足三载，少帝根基未稳，也万万不会北上用兵的，这不正是贺氏可以要回他们的长子贺权最好的时机？将军早想到这些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高琼转身看着副参，“你知道你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阿，昔日明公在位短，身后留下许多未竟之业如今都是遗患。”
高琼沉默半晌，“希望南朝的那些公子和书生们也能这么想”，高琼将那张画像交给副参后离去，“贺公子到哪儿了？”
“过了松坡，半个时辰就到城下”副参跟随高琼穿梭于石巷内，这座石城是当年远北卢人专门为战事修建的。
高琼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将我的弓槊和头目的长刀放在议事厅”。
“明白，将军可以沐浴休息片刻，待我将贺公子请于议事堂等待将军会见”。
“是得洗洗秽气”高琼转身进了石巷。
石头城外，贺彦的马车缓缓前来。
“你是说连女的见到她，也会爱上她？”崔珠趴在贺彦的胸前不可思议地问。
“游串南北的杂技人说，南方有很多姑娘愿意嫁的不是什么公爵，而是高琼高将军那样的女人”贺彦继续翻阅厚厚的《人物志》。
“那小珠要是爱上她怎么办？”调皮的崔珠一双大眼睛瞪着贺彦。
贺彦合上书，看着崔珠，“那看来我得把高琼也收了，这样就没损失了。”
崔珠笑起来，“少主明明是瘟神，却活得如此阔朗大气。”
“即便是瘟神也不能活得不漂亮。”
“那见高将军时，少主是戴眼罩还是不戴？”
“有什么可戴的。”
“一路上少主难道没有犹豫，高将军会如何看待自己？”崔珠不怀好意地瞟着贺彦。
“就是因为犹豫了，才觉得对不住自己，高将军既然是常胜将军，常年行军打仗，见识自然不同于宫里那些妇孺，不然我可要失望了。”
“就是，要戴那玩意儿岂不在人将军面前折了自个的气度，交小珠来保管”崔珠从贺彦腰间取走了眼罩。
石坊间内，高琼裸身坐在浴桶里，不离手举水瓢小心冲洗高琼肩膀的刀伤，高琼宽阔坚实的肩背线像她镇守西境连绵起伏的山脉。她那被日光晒出的麦色肌肤，让她更显生命力，而看不出女儿身的纤柔，直到她胸前那对挺拔的双峰探出水面。
“疼吗？”不离心疼问道。
高琼头后仰舒了口气，恰好对上不离那双善睐正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高琼盯着不离那张精致细腻的脸，她明亮的双眸和恰到好处的肉色红唇，与她的声音、微笑一样，让人舒服喜爱。高琼拿起不离细嫩的手抚在自己胸前，她挺拔的双峰像勇士手中的圆锤。不离一触碰，脸便涨红起来，好像忘记了自己也有，不离抬头瞧了一眼窗外，“一会儿贺公子就要到了。”
“那就让他等着吧”高琼伸手将挡在不离前额的发梢捋在耳后，盯着她多看了几眼，不离的双眸像受惊的潭水，禁不住高琼这般看，但又甘愿沉浸于她那温柔炽热的目光中....
她崇拜她，不论她的出身，还是她漂亮的活法，以及她足以傲人的身姿——高高的鼻梁，沉静有力的双眸，修长矫健的双腿，结实的臂膀…这一切都让她心动不已。她从小被卖给官家为奴，因为俊俏可人，便一次又一次地被加价转手，直到主人想借她大赚一笔，便将她收为义女送入宫中。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怀揣过多美好幻想，即便她聪慧可人，直到她被高将军挑走，她便认定这是她最好的归宿，至少她能得到很多温情爱意以及被占有，这是她过去从未得到的。
“会是什么人想要将军的命呢？”不离将细唇努力从高琼嘴里抽开。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高琼意犹未尽。
此时门外的女仆敲门，“将军，贺公子到石头城外了。”
“晓得了”不离替高琼回答，随后连忙继续给高琼处理伤口，“听说新晋的郎署才子写诗赞将军是南国战神”不离想转移话题驱走刚才高琼的意犹未尽。
“那些才子尽耍这些虚的，到了床上，你就知道他们平时说的基本都是大话，有的甚至比女人还扭捏矫情。”
“呵”不离忍不住笑起来，“你是说他们不行？”
“是他们大多没有分寸和野性，不是过于秀气虚伪，就是过于死板乖张，可惜了南国的那些姑娘们。”
“将军将来不也需要嫁给一个男人？”不离从旁瞅着高琼。
“需要？不过是睡睡而已，至于日后要娶什么样的男人，恐怕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们这些人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的私事，姐姐不就是这样吗？她岂能知道会嫁给自己的亲舅舅。”
高琼起身站起来，水沿她高大健美的身躯淌下，不离恰好到她下巴。高琼拿着不离的下巴，不离抬眼看着高琼，每每这样面对高琼时，不离都似乎喘不过气，她总是恍惚，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
“不管将来我娶了谁，都不会把你还给王弟的，跟我说说你的功课做得怎样了吧”高琼跨出浴桶后，不离才晃过神来赶紧给高琼加衣。
“他最先从学于太傅崔景，后来辞学，当了北国的少卿负责养马”不离边给高琼穿衣边说。
“还是个养马的瘟神”高琼有些意外。
“结果秋猎时，他牵马给他父亲骑，不知为何马突然暴躁让征西王不慎摔下，摔坏了下身。”
“嗯，听母后提起过，好在姨母已替他生下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哪够，所以世子高权就成了高山族的心病”。
“嗯，乱世子女的命薄得很。”
“后来他又去兵器院，管造兵器，结果因为他尝试改造新刀，引起大火，被判入狱半年，后来又去了大司农属下管货运和计酬，结果他私下与民间倒运买卖，赚得金银全花在吃喝嫖赌上了。”
“至少还会吃喝嫖赌”。
“这也算长处？”
“不要小看吃喝嫖赌的人，军中很多能人都是吃喝嫖赌的能手，雷将军更是酒鬼，每次上阵杀敌都要喝一缸的酒，把德行当能力，是南朝那些书生的通病”高琼说完等待着不离继续。
“哦，后来大司农禀告后，他便被安排去了廷尉，协助办案，结果他说高山族的律令不合情理，冲撞了当时的北国世子贺权，后来入狱一年，出来后，便被安排到了太常寺当一名主簿，记录宗庙祭祀直到他被升为赵王，替父南下。”
高琼听完若有所思，“等于他全干了个遍…我看他不是蠢货就是个天才。”
此时，女仆门外来报，“将军，贺公子已经在议事厅等候了。”
高琼穿完衣打开门，“把船留给贺公子，我们走陆路跟随，到达康台再另找船至康城，不与他们同船而下，知会副参，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就去”不离随后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神初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