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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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改变
冒顿依着摩罗诃的计划行事，果然打了汉人一个出其不意，不但抢到粮草，还掳了些匈奴人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回来，比如说冒顿拿在手里的一件乐器。
这乐器木料所造，长三尺有余，上有七弦。冒顿觉得这乐器样子倒好，献宝似的拿给摩罗诃看去。
其实冒顿会抱着这乐器过去，不过是因为一看见这乐器，便想起摩罗诃最爱汉人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汉人讲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摩罗诃即便不是四样皆精，有兴趣是肯定的。
摩罗诃瞥一眼那乐器形状，道：“你怎么抱个这个来？”
冒顿一边把乐器放在桌上，一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瑶琴，琴身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两寸，因有七弦，又名七弦琴。”
冒顿听了跟没听也没多大区别，只是随口回：“你倒是懂。”
摩罗诃眉毛一扬，不置可否，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琴身上有断纹，是过了百年的古琴了。”
冒顿随便点点头，心里开始后悔：他对汉人的乐器是一窍不通，摩罗诃看样子却显然是精于此道，要是又像上次读错字那样出丑，这脸可真没处放了。
他这样想着，见摩罗诃一手抱琴要出帐篷，便问：“你干什么？”
摩罗诃回头一笑：“我身为娱人之人，自然干娱人之事。王上随我来。”
冒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出去一瞧，见他盘腿席地坐了，琴放在两膝之间，竟是一副要弹的架势。
冒顿这才明白他说的“娱人”的意思，心里不免就有些隐隐地恼。偏偏这着恼的原因除了明摆着的，还有些隐晦得很，别说不足为外人道，就是他自己，也未必就全参透了。冒顿向来行事不拘小节，干脆把这想不透的统统抛开——不管摩罗诃存了什么样的目的，他取悦自己的行为却是难得的。因这一个难得，冒顿也懒得去管他到底想些什么，跟着他在地上坐了，听曲。
摩罗诃一弹便弹了整整两个时辰，其间琴音不断，一曲将完未完之时便自然转到下一曲，全不重复。弹到最后，心随意走，完全不受曲谱限制，来回于各曲之间，更加上自己的感悟，已经听不出在弹什么曲子了。
他自己弹得乐在其中，两个时辰里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那边冒顿却是听得昏昏欲睡。
等到终于罢了手，脸上却仍旧冷淡的表情，只问冒顿：“不知王上可满意我这娱人的本事？”
冒顿好不容易得了解脱，一听这问话，明知是故意为难，也只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你这到底是娱人，还是娱己。”
摩罗诃微微一挑眉，似是不解：“为王上演奏，自是娱人。”
冒顿哪里不明白他那点心思，得了这回答，简直哭笑不得，但见摩罗诃难得欢喜，便也不追究，摆摆手：“行了行了，本王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顿了顿，心里不知想到什么，连难得因心情好露出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换了一种上位者的口气道，“这琴，你喜欢弹，就尽管弹，本王绝不拿这个为难你。”
摩罗诃脸上表情不变：“王上又在说笑了。”却仿佛谢恩一般行了个礼。
摩罗诃是不能有弱点的。他只要有一个弱点，便会被冒顿挑出来，作为打击他的筹码。
他以前太骄傲，冒顿便打碎他的骄傲。所以如今他在冒顿面前，连骄傲也舍弃。
过程和手段不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摩罗诃本来就是冷性子，这样一来，更是冷得跟冰块似的。他并不想去懂冒顿，但是聪明如他，在相处了大半年的光景之后，自然便懂了冒顿的心思。冒顿看他，不过看成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摩罗诃反抗他就想着方儿教训他，摩罗诃一有事却又变着法子维护他，如此变幻莫测，要的也不过是一个顺从。然而过刚易折，过柔无味，摩罗诃若是真事事顺他，只怕不出一个月，冒顿便觉得没意思了。所以摩罗诃要做的，是把握好这个度，刚柔交替，让冒顿欲罢，而不能。
他聪明无比，再加上用了心思，几次行事下来，便找到了平衡点——只要他想，便总能在冒顿怒气快要积攒到顶点的时候把人安抚下来。于是那些不痛不痒的反抗，在冒顿看来，也就成了情趣。所以这一冬，因了摩罗诃先前的献计和后来的故意讨好，过得十分的快。
明明感觉没多少时日，积雪却已经在融了。
摩罗诃总算大好，冒顿也懒得把他再丢出去惹事，干脆让他跟在身边读书。这举动本来只是为了省麻烦，却带来意外的好处——冒顿以前虽也学过些汉书，到底不过随意看看。在摩罗诃的潜移默化下，倒把汉人的那些经典一一翻了个遍，还翻出些心得来，便与摩罗诃谈论一番。摩罗诃于学问之事极是认真，两人常因不同见解争论不休，他却一次也没拿话噎过冒顿。不但说话不带刺，而且常常观点新奇论据充分，一句一句将冒顿说得毫无反驳之力。
这个时候冒顿才真正明白章子胥说摩罗诃只做男宠太委屈的意思。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摩罗诃的才华不用可惜，但要他就这么放手，却又舍不得，干脆就这么拖着。
一过，便是几个春秋。
中间两人相安无事，连汉朝和匈奴间也因为打得狠了，开始休养生息。
唯一可提的，也就是冒顿安排了章子胥假死，然后派人送他回中原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