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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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温情
冒顿看着晕过去的摩罗诃，心里忽然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摩罗诃身体是弱，但也不至于弱到三天两头便病得只能躺床上的地步。但自从跟了冒顿，却是难得有几天不躺在床上。
冒顿仔细地想了想，发现他心目中摩罗诃的形象，竟都和床有关，无论是光着身体诱惑的样子，还是穿了衣服却有气无力的样子。然而，这些样子又都是模糊的。冒顿一想起来，便只记得眼前的一片白，白得透明的皮肤，银色的发，只有那张脸，那张脸上的愤怒而厌恶的表情，无比清晰——好似摩罗诃生下了便是那么一张脸，永远只会作那一个表情一般。
他记得那副表情，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里却射出噬人心神的光芒来。
冒顿自然是不怕的，他是匈奴的左贤王，未来的单于，世界上没有可以让他害怕的东西。然而这样的眼神看得久了，便也忍不住要去想，那个发出如此眼神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这对于冒顿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他却只觉得新奇，并不大在意。
冒顿看着摩罗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浑身是伤的样子，便忍不住想，明明是如此弱小的身躯，明明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明明为了生存不得不屈从自己，却又到底从哪里得来了勇气，敢跟匈奴贵族的孩子、学塾的先生、自己，跟一切地位在他之上的人抗衡？
也许是他看的那些书吧，冒顿心里想着，却猛然发现，他竟一次也没见过摩罗诃拿书的样子。
这倒也不怨他。匈奴崇尚武力，对汉人那套扭扭捏捏的章法却鄙视得很。冒顿作为左贤王，虽然也学了些汉书，到底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没有好感。
可是现在，他却好似着了魔似的，忍不住在心中勾勒摩罗诃读书的样子：他必定左手拿着卷着的书，右手时不时地翻一页，小身板挺得笔直……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必定不会是对着自己时那张冷冰冰的脸，一定是异常认真、专注的，让人觉得他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想着想着，冒顿也不由得有些痴了。
其实冒顿并不是心思细腻之人，但他长了这么十多年，第一次对别人想法产生兴趣，免不得有些捏不住分寸。
等到鹰格尔拿着药回来，叫了他一声，他才清醒过来。
一清醒过来，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鹰格尔得了指示，给摩罗诃上药去了。
冒顿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摇摇头认为是自己想多了，转身出了帐篷。
这鞭伤打得有些伤筋动骨，没三个月是别想下床的。
冒顿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让鹰格尔到自己那里搬些书，给摩罗诃看去。
他想着摩罗诃看书能打发时间，却没有想到，摩罗诃伤得完全动不了，鹰格尔又不识字，那书也不过就放那儿摆着了。
等到摩罗诃稍微好了些，才让鹰格尔扶他坐起来，侍女拿着竹简，他看一段，点点头，侍女便卷到下一段。
只是这样到底也看不长久，摩罗诃不一会儿身上便又疼得厉害，只好让鹰格尔扶了再躺下。
一来二去，说是消遣，却搞得跟折腾没多大区别了。
冒顿有时闲来无事，便绕到他那里去看一看。说是看，便确是只看得了一看。摩罗诃仗着身体不适，任他说再多的话也不应一声。冒顿自说自话觉得没意思，一眼瞥见鹰格尔搬来的书，一时兴起，说要拿来念给摩罗诃听，摩罗诃也不阻止。他便真的来念了几次，只是每次摩罗诃都转过身去，别说反应，连个表情也看不到。碰了这样的钉子，加上他本来脾气不好，即使开始一腔热情，也渐渐冷下来。
偏偏有一次念着念着碰到个字不认识，本来混读着就过去了，谁知那一句刚念完，摩罗诃竟然接了一个字出来。冒顿愣了一下，摩罗诃便又说一遍。这下冒顿才听出来他说的是自己念错的字，脸皮再厚，也有些发窘了。
摩罗诃两遍说完，又没了声音。
冒顿自觉自己已如此低声下气，却仍是换不了一个好脸色，不禁恼羞成怒，竹简往桌子上使劲一扔，走了。
这之后，便再也没来给摩罗诃念过书。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