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怂恿》梅时雨

4、九月

　　军训快要结束了，洛年和沈陌耽误了一些进度，没有被选入表演方阵。虽然有些失落，两人却没有太在意。洛年甚至还有几分兴奋。

　　那两天，洛年和沈陌一直呆在一起，两个人在方阵旁的看台上坐着，帮同学们看包。
　　洛年刷着英语题，沈陌看着漫画书，两人互不干扰，洛年有时候刷题累了，还会偷偷观察沈陌。少年意气，慵懒的翻着漫画书，嘴角时不时上扬，淡淡的笑。洛年很喜欢看沈陌笑，虽然笑的很浅，却很好看。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板着一张扑克脸啊，不累么，洛年不是很懂。

　　等到训练结束，洛年和沈陌会在江天辰的邀约下一起去食堂吃饭。在此之间，洛年认识了吴全。通过他们的谈笑，洛年知道他们三个是发小，江天辰小时候寄居在他爷爷家，7岁的时候便被父母接走了。几人后来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相见，不过三个人的关系一直很铁。

　　洛年似乎眨了眨眼，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他还没有习惯和沈陌呆在一起的日子，就到了军训结训典礼。

　　军体拳的训练效果不是很理想，没有达到教官的预期。尽管如此，两个班级还是获得了事先承诺的军训优秀班集体的荣誉称号，两个班主任在旁边高兴地交谈着，整个方阵却一片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心存不甘，谁都知道，明明可以做的更好，可是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只能默默承受。

　　一些看热闹、挑衅、讥笑、讽刺的言语流传在校园里流传着。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听见隔壁桌的几个男生在谈论这件事，带着嘲讽的语气。

　　“他们那个军体拳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吧，我还以为有多好呢，拿了优秀班集体奖，真是便宜他们了。”一个穿着骚红色外套的男生不屑地说道，旁边几个男生不停的点着头。其中一个男生附和道，“对啊，打的像一坨屎一样，不知道怎么选上的。”

　　江天辰冲过去，差点打起来，还没来得及伸出的手被沈陌和吴全给死死扣住了。
　　那个骚红色的男生站起来，满脸不屑，挑衅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问问这些人，军体拳是不是打得像屎一样。”周围的人都默默地低下头吃饭，一声不吭。
　　“草，一个个这么怂？”骚红色的男生不爽地把筷子扔向刚刚附和着的男生。

　　江天辰忍无可忍：“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他试图挣开，沈陌和吴全的力气也不小，用力地把他死死按住。
　　“哟，1班的吗？我以为你们都只知道学习呢？”骚红色男生扫视了几个人，目光停留在洛年身上，嘲笑道，“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之前晕倒的那个学霸吧。”周围的人全部看向洛年，交头接耳着，洛年脸颊滚烫。
　　“你别太过分，胖子。”吴全松开一口手，指着骚红色男生。被人叫着不堪回首的绰号，骚红色男生明显脸色不太好看，几次想动手，却一直忍着。
　　“草，打得烂还不让说了，有本事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啊......”骚红色男生又试图在语言上占上风。
　　“打得再烂，总比某些人连资格都没有要好。”沈陌幽幽开口。
　　“草，沈陌，你什么意思？”骚红色男生愤怒地反问。
　　“字面意思，别进了一中还听不懂人话。”沈陌语气也有几分不悦。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
　　“胖子，我劝你别没事找事。”骚红色男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陌打断了。
　　骚红色男生瞪了几眼几个人，把餐盘往地下一摔，恼羞成怒地走向食堂门口。
　　“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一个女生捡起餐盘，冲着骚红色男生的背影，大声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进的一中。”几个女生也附和着，帮清洁阿姨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这顿饭吃的很不愉快，四个人心烦意乱，没吃几口就出去了。
　　“你们两个刚刚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揍他一顿，他这嘴真欠抽。”刚走出食堂，江天辰不爽地
　　质问道。
　　“你不知道，胖子和我们一个初中的，有点混，托关系混进的一中。你们重点班的，还是别和他结上梁子比较好。”吴全解释着。
　　洛年语气和缓地询问，“那你们呢？”
　　吴全笑了笑，“他不敢的，他初中都有点怕我们，他初当时还是一个小胖子，经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洛年怔怔地点了点头。他对他们初中的事情不清楚，也不知道沈陌初中是什么样一个形象，不过应该不是一个好学生吧。
　　“其实，为了那种人挨处分不值。”沈陌的口吻，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一条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彼此打过招呼后，洛年和江天辰走向逸夫楼，沈陌和吴全朝另一侧的高一楼走去，两栋楼分别位列食堂前方的两侧。

　　学校为了解决食堂拥挤的问题，实行错峰放学。高一提前二十分钟，高二提前十分钟，高三准时放学。三栋教学楼距离食堂由近到远，高一学生吃完的时候，高二学生正好到食堂。

　　一中的重点班也比较特殊。三个年级的重点班都被安置在逸夫楼，逸夫楼不同于其他一整栋的教学楼，它由四栋相连的楼呈正方形组合起来，中间有一个庭院，种着竹子和四季青，旁边有几张石桌和若干石凳，清幽静谧。

　　逸夫楼一共五层，东侧是高二重点班，西侧是教师办公室和公用电教室实验室等，南北两侧分别是高一和高三的重点班。

　　重点班单独占有一栋楼，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习室、电教室和数理化生实验室。学校每年的重本率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所享受的特权也比其他人要多。重点班课程安排和普通班也不一样，他们上午四节半课，下午四节半课，一节课40分钟，第四节课和最后半节课连上，中间不休息。普通班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一节课45分钟。

　　这样的安排下，重点班与世隔绝。虽然学习不会被影响，可是和其他班级的日常接触也很少。在普通班学生的眼中，重点班的学生都是一群怪物，整天学习不需要娱乐放松的考试机器。毕竟每次考试，年级前50基本被重点班屠榜。这种情况下，学校也不用担心他们早恋，影响成绩，哪里有时间啊！

　　军训结束，一切作息时间回归正轨，从那天中午的不愉快之后，洛年再没见过沈陌，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军训期间他们一直呆在一起，还有江天辰在中间调和着，两个人才有一起吃饭的机会。而现在，重点班和普通班的作息时间不一致，吃饭时，洛年都很少看见其他班级的人。

　　江天辰起初还和洛年一起吃了几次饭，后面说洛年吃饭速度太快了，他又不好意思让洛年花时间等他，就没有和洛年一起了。其实也好，刚来一中那一个月，洛年也一直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下课回宿舍，他不喜欢等人，更怕别人等他。一个人独来独往也省时间，舒服自在。

　　只是一旦有了某种开始之后，再想迅速回到以前的样子，还是有点难以适应。洛年也会感到落寞，他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找回军训之前的状态。

　　在紧锣密鼓的节奏下，1班的学习进度一骑绝尘。洛年每天都会学习新的内容，老师从来都不会停下，抢着赶进度。学校的规定是一学期要修完所有的必修内容，平摊下来，一个月要学一本书。为了赶进度，老师也不按照课本内容讲课，都用着自己整理的课件和资料。

　　这种近乎恐怖的学习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即使是一个学霸，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一连串新知识的轰炸。洛年常常会在课后花大量的时间刷题巩固知识点，晚上经常开着台灯到十一二点，就在自己买的一张可折叠小桌子上，和那些题目打交道。在他们宿舍这是常态，六个人彼此不打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并肩作战。

　　某天中午从食堂出来，想散散心的洛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中的那条枫林道上。他才恍然发现枫叶似乎一夜之间全红了，两排枫树沿着道路铺开，远远望去，红灿灿的一片，。阳光从叶缝间钻进来，在地上投射出规则不一的图案。

　　好像很久没有看见沈陌了，洛年暗暗想着。

　　一阵风吹过，飘落一片枫叶，洛年双手接住，捧着呈递到眼前，端详着它的纹理和脉络。少时，洛年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它放入夹页之中。听说在枫叶落下之前就接住枫叶的人，会得到幸运的眷顾。

　　少年沉迷于秋色，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在写生。对于误闯入画中的少年，那人没有任何介意，几笔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整体竟意外地和谐，给之前空荡荡的枫林添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