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伊利克森

38、甲方爸爸

　　沈烈出差这一周，沈誓对周末的期待值有所降低。周五放了学回家，发现何宵和老爸都坐在客厅里，两个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看他。
　　“看我干什么？”沈誓一边换鞋，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好预感。
　　果然，何宵就开口：“沈誓，你过来坐。”喊的是他大名，语气像要商榷重大事情。
　　沈誓惴惴不安地过去坐下，看了看老爸，又看何宵：“是......什么事？”
　　“我和你爸决定离婚，”何宵说话一点都没有缓冲，直接进入正题，“你选一下，以后跟谁。”
　　老爸低着头，一句话没说，手指抠着桌子玩。他们的脸上都没有悲伤，更多是即将解脱的迫不及待。
　　沈誓怔了一下，倒也没太多意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一天是绝对要到来的，他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一点。
　　只是何宵的问题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沈誓突然产生了一些抗拒情绪。他不愿意回答。
　　于是沈誓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从大院前门绕到后门，又慢吞吞地路过开心超市。沈誓没有落脚之地，又不愿意回家。他很难讲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不是难过也不是解脱。倒是很想有一个沈烈能够从天而降到他面前，让他可以被抱一下。
　　沈誓在街边的路灯下面蹲下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是一个应该不会很忙的点，就找到沈烈的号码打了过去。
　　很快被接起，那边敲键盘的声音很响，沈誓一听就想挂掉，键盘声却停了：“小宝？”
　　沈烈的声音沉沉，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沈誓摸了摸鼻尖，嗯了一声。
　　“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誓问，“你是不是很忙？我等下再打给你。”
　　那边笑了一声：“没有，在做明天的准备工作。”
　　“哦......”
　　“想我了？”沈烈低低地问。
　　沈誓不打算骗人，诚实地说：“对啊。”
　　“马上就回来了，”沈烈声音软了一点，“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誓就笑：“好。”
　　沈烈问：“找我就是为了说一声想我？”
　　“嗯，想听你的声音。”沈誓小声说，手指在地上无聊地画着圈，指尖沾上很多灰尘。
　　“笨蛋。”沈烈说。那边安静地承认下来这个称呼，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沈誓才喊：“沈烈。”
　　“嗯。”沈烈就应。
　　“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小小的呼吸，好像怕吵醒什么一样。
　　沈烈愣了一下：“啊，好像是......”坏笑起来：“那你要现在说吗？”
　　沈誓犹豫两秒钟：“现在说，会不会很不正式？”
　　“不会啊，”沈烈倒在椅子里转了一圈，“我说的时候，好像也很不正式吧？”
　　就听沈誓在那边笑了两声：“我觉得....还挺正式的啊。”反正对他来说，沈烈对他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纪念的。
　　“那我，我，”沈誓又清了清嗓子，“那我现在说一遍。”
　　“嗯？”
　　“我，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你。”沈誓一句话把自己说得脸红心跳，说完马上又很怂地补充，“那我挂掉了。”
　　“等会儿！”沈烈简直要被他逗死，哪有人一表白完就撂电话的。
　　“还有什么事啊？”沈誓小声地说，“我要写作业不跟你说了，作业很多的......”语气里是掩饰不掉的慌张。
　　沈烈听见他那边有车流声，就知道他又在撒谎。轻啧一声，贴近话筒：“你怂什么啊？男朋友。”
　　沈誓：“！！！”他刚刚叫，叫他什么？叫他什么？
　　“你，你你你你......”沈烈连听沈誓说了八个你才停下来。
　　“我什么我？”沈烈快笑死了，他这个男朋友怎么这么不经逗，逗一下马上就机能丧失，变成结巴小脸红。
　　沈誓总算完整说出一句话：“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沈烈放缓声音，“男朋友啊。”
　　“......”
　　“我真的还有很多作业！挂掉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沈烈一头雾水地被挂断，半晌盯着手机笑起来。
　　这边，沈誓紧紧攥住手机，从路灯下面站起来。虽然天气很冷，可是却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从脚底开始蔓延，暖融融的，流通到四肢百骸。

　　沈烈出差回来是周六，先去老汤家送特产。出门之前老汤就特地嘱咐他要带一些出差地的特产回来，她要拿来送给同事邻居。
　　沈烈提着大包小包特产进门，就听到老汤在打电话：“哎哟这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俩，你说你们，吵这么多年，让人小宝多难受，现在倒好，还要人小宝来做选择，换我我肯定也不理你们！”
　　沈烈愣住：“妈，什么事儿啊？”
　　老汤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着手机又走到阳台上去了。过了很久才挂电话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特产：“还真给我带了啊。”
　　“你刚跟谁打电话呢？何姨？”沈烈皱了皱眉。
　　“是啊，”老汤疲惫地说，“这不是，他俩要离婚吗，还把小宝叫过去问他想要跟谁。”
　　“什么时候的事情？”沈烈问。
　　“就这个星期啊。”老汤说着，去拆特产盒子了。
　　沈烈摸出手机，低头给沈誓发了个消息：“在哪？”
　　没回。
　　他想起那天在外地的时候沈誓突然打过来的一通电话。那个时候......其实沈誓是想要跟他说这事儿的吧。

　　沈誓回消息是晚上六点钟，发了一个睡眼惺忪的表情包过来：你回来啦，我午觉睡到现在......
　　沈烈正和老汤面对面吃面，顺手回过去：吃晚饭没
　　[折言]：没，家里没人，打算起来煮点饭什么的
　　沈烈看了一眼消息，飞快地把碗里剩下几口面都吃掉，撂下筷子：“我回去了。”
　　老汤抬头看他：“你不吃点儿了？锅里还有呢。”
　　“急事儿，”沈烈拿着手机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道，“甲方爸爸有些地方不太满意，得回去改。”
　　一套一套的，骗人技巧快要得沈誓深传。

　　沈烈坐上出租车，打电话过去：“你先别吃，我过来找你。”
　　那边的沈誓啊了一声：“找我做什么？”
　　沈烈说：“我回来了我不得找你吗？”
　　“哦，”沈誓小声地笑起来，“那我不做饭，等你。”
　　沈烈挂掉电话，拍拍司机师傅的座椅：“师傅麻烦快点儿。”
　　师傅笑呵呵地点头，又调侃：“年轻人见女朋友去的吧？”
　　“啊？”沈烈说，“不是女朋友，是我甲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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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烈下车，进到院子里，空无一人，一点都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他叹一口气，走到沈誓家门口，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沈誓，一身睡得皱巴巴的睡衣，显得整个人很小孩子气。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笑没掉了。
　　沈烈关上门，略微低头看着自己的“甲方爸爸”，突然托着沈誓的腿把他抱起来。
　　“你家真没人？”他环视一圈。
　　“真的没有啊。”沈誓勾住他的脖子，嘿嘿地笑。
　　沈烈就堵住他的嘴唇，先和他接吻。沈誓温顺地承受，两条腿紧紧挂在他的腰上。
　　不见很多天，两个人都想念对方，吻得有些迫不及待，嘴唇和牙齿撞到一起，吻着吻着就一起笑了出来。
　　“换衣服。”沈烈把他从身上放下来，“带你出去吃饭。”
　　“我以为你要给我做饭吃。”沈誓假装皱眉头。
　　沈烈就笑：“我做饭那么难吃啊，你还要吃？”
　　沈誓说：“你做的就不嫌难吃。”刚想转身上楼去换衣服，手腕被人抓住，有什么凉凉的硬邦邦的东西塞到他的手心里。
　　沈誓低头，看到手心里的一把钥匙。
　　“我屋的钥匙。”沈烈说。
　　沈誓愣住：“你......”
　　“没地方可去的时候，就来。”沈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不要一个人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