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伊利克森

37、情话

　　走到出租屋楼下，沈誓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前。
　　“怎么了？”沈烈扭过头看他。
　　“我今天，就不上去了...还有很多功课要写。”沈誓攥着书包带子说。
　　“上去写啊。”沈烈不明白地说。
　　沈誓往后退一步：“不行......很难，在你这里写不出来。”
　　“高中生的功课会有多难？我教你啰。”沈烈笑了一下，语气里有沈誓熟悉的少年意气。
　　“不要。”沈誓小声地说。声音很小，但很坚定。
　　沈烈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略微低头凑近：“你是不是，在吃杜杜的醋？”
　　“没有。”
　　“嘴硬。”
　　“真的没有。”沈誓抬起头说。
　　他确实没有吃杜杜的醋。他只是，非常非常地，羡慕杜杜。
　　杜杜可以得到沈烈家人光明正大的认可和喜爱。杜杜也可以在大街上一点都不心虚地被牵手。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承认一段感情。
　　他就不行。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就同事，”沈烈揪一下他的鼻子，轻声说，“而且我又不喜欢她，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喜欢你啊。”
　　沈烈的一句“我喜欢你”都像是顶级情话。沈誓一颗心脏被难过和欣喜同时间浸泡，酸酸软软的。
　　他摇摇头：“我是在想我们的事情。”又去看沈烈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汤姨发现了，她不同意，你又要怎么办？”
　　“那就不告诉她，不让她发现。”沈烈用右手捂住他的一边脸。
　　沈誓忍不住：“那你还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吗？汤姨会答应吗？”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老说一些和现在不相关的东西。”沈烈又用左手捂住他的另一边脸，轻轻在他嘴唇上撞了一下。
　　沈誓闭了一下眼皮又很快睁开，声音沉沉：“我在认真。虽然和现在不相关，可是以后总会来的。”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星期，为什么要去想这么后面的事情？”沈烈拧起眉，“沈誓，有的时候你真的很会想多，这样不好。”
　　当然是因为想要和你有以后，才会想多啊笨蛋。沈誓在心里说。脸上却挤出个笑：“嗯，那就先不想了。那我要走啰？”
　　“真走？我送你。”沈烈不舍得地拉住他的手腕。
　　“不要送啦，我自己打车。”沈誓笑着说。
　　沈烈没放开他：“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打车送你。”
　　“可是你说，要把我当成大人看的，每次都送，还是在把我当小孩。”沈誓看着他。
　　沈烈哑口无言。就看着沈誓连句再见都没有说，温温和和的背影跑到路边去打车，车子很快过来，沈誓像逃亡一样地跳上车消失掉。

　　沈誓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又被楼下小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下楼，看到何宵和小耳朵在客厅。
　　“哎，别哭了别哭了，”何宵去逗小耳朵，指指沈誓，“你看哥哥来跟你玩。”
　　小耳朵是隔壁冯川叔叔的小孩，他六年级时候出生的，现在已经快七岁，还是动不动就每天都哭，很吵。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沈誓，沈誓一回家就要来缠他。
　　“他怎么过来了？”沈誓不适应地被小耳朵跑过来缠住腿，问何宵。
　　“他爸妈有事儿出门一天，托到我们家照顾，”何宵说着又进厨房，“我今天还得去卫生院上班，所以就拜托你照顾啰。”
　　“我不会照顾小孩的啊。”沈誓为难地说。
　　何宵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自己会上厕所会吃饭，又不用你照顾什么，只要不让他到处乱跑就行。”
　　“......”
　　沈誓一低头，就看到小耳朵傻乎乎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嘿嘿，沈誓哥哥。”
　　吃完早饭，何宵就去上班，家里只剩下他和小耳朵两个人。
　　小耳朵正值闹腾的年纪，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要画画，过一会儿又跑到院子里玩。终于安静下来愿意躺到沙发上看动画片，沈誓已经累得半死。
　　有人敲门，沈誓以为是冯川叔叔他们回来，喜出望外地去开门，没想到是沈烈。
　　他怔住：“你......怎么来了？”
　　“来串串老邻居的门，不行吗？”沈烈手里提着两大袋零食，又挑眉，“不让进啊？”
　　沈誓赶紧侧身让他进来：“我妈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我......”
　　沈烈打断他：“那太好了。”
　　于是沈誓在沈烈和沙发上的小耳朵相互瞪眼的时候又补上：“还有一个小耳朵。”
　　“......”
　　“他谁啊？”沈烈没好气地指着小耳朵说。
　　沈誓回答：“冯川叔叔的小孩。”
　　“小耳朵？都这么大了？”沈烈把零食放到茶几上，伸手就去揪他的脸。被小耳朵不情不愿地推开：“不要摸我的脸！”
　　小耳朵眼尖看到零食，哇了一声爬过去拿，被沈烈揪住衣领：“这不是给你的，这给我对象的。”
　　“......”
　　沈誓赶紧解围：“你不要欺负小孩子啦，他很容易哭的，哭起来就难哄了。”
　　“小时候就爱哭，又吵，”沈烈松开小耳朵，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你学你沈誓哥哥的吧？”
　　小耳朵吧唧吧唧地开始吃零食，没有理他。
　　沈誓：“......”哪有。
　　没有想到，半天的时间小耳朵就和沈烈混熟了，把他的腿当柱子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转。
　　“吵死了你。”沈烈很嫌弃地说，却又没有把他丢开。

　　中饭是沈烈掌厨，沈烈厨艺不佳只会做蛋炒饭，还做得慢吞吞。三个人潦草吃完一顿蛋炒饭，小耳朵困了，爬到沈誓的床上睡了过去。
　　“总算睡着了。”沈烈倒在沈誓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小孩儿也太吵了吧，我以后绝对不要小孩儿。”
　　沈誓笑了笑，站在后面给他按肩膀：“你困的话，楼下有沙发可以将就一下。”
　　沈烈睨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小耳朵：“我都没睡过你的床。”语气幼稚好笑，好像和小耳朵同岁。
　　沈誓第一次见沈烈这样，被可爱一脸。他讨好似的捏了捏沈烈的耳垂，小声说：“下次给你睡。”
　　说话间，被沈烈拽过胳膊，一下子坐进他的怀里。
　　沈誓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小耳朵还在，不可以亲。”
　　“我管他？”沈烈说。就霸道地掰开沈誓的手指，按住他的脑袋吻下来。
　　沈烈的亲吻一开始总是很温柔，先顶开他的嘴唇，舌尖不疾不徐地扫过他的齿间，然后再伸进去试探他的舌头。最后攻城略地，开始胡作非为，露出野蛮的本质。
　　沈誓总是会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急促，消耗掉全身的力气。
　　结束一个亲吻的时间也总很漫长。沈烈替他擦掉嘴边的水渍，盯着他的眼睛说：“昨天为什么要逃跑？”
　　沈誓明知故问：“哪里有逃跑？”
　　“你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就走掉了。”沈烈拧眉。
　　沈誓赶紧没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我明天要出差，两个星期，”沈烈蹭着他的脖子，呼吸扑在皮肤上痒痒的，“所以提前来看看你，怕你会想我。”
　　沈誓听到这个消息有点难过，闷闷地嗯了一声。很想把“就算你提前来看了我我也还是会更加想你”这样的话说出口，但是没有说。
　　“所以你就真的不会想我了？”沈烈抬起头，不满意地看着他。
　　“......”沈誓有点无语，又觉得好笑，赶紧点头，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当然会想你。”

　　晚上何宵下班回来，发现沈烈也在很高兴，执意要他留下吃饭。沈烈也没拒绝，真的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沈烈要回市里，沈誓送他出街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路灯下面走着，回到好多年前。
　　沈誓踩着沈烈的影子，低头看他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想要去勾他的手指，最后都还是忍住。
　　沈烈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奢侈。沈誓没有底气再去要更多。
　　一路无言，很有默契地都没说话。等到街口，沈烈摸出手机，扭头对他说：“你走吧，我要打车了。”
　　沈誓嗯一声，就转身往回走。
　　没有走几步，看到地面上长长的影子先一步跟上来，接着后背就被炙热拥住，耳边响起抱怨：“怎么每次都不说再见。”
　　沈誓转过脸想说话，眼前覆上阴影，沈烈的吻就落下来。
　　这次是很温柔的一个吻。嘴唇轻微碰撞，舌尖相互勾连，都没有很深入，却让沈誓忍不住回应。
　　很温柔，也很短暂。在路灯光线不太好的夜里。
　　不一会儿沈烈松开他，掰过他的肩膀让他转过来，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他的脸：“沈誓，不要总是想很多，可以做到吗？”
　　沈誓想了想，点头，小声说：“可以。”
　　“听话，不要老让自己陷入不开心，自信一点。”沈烈抓着他的手腕，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我是你的，不是别人的。”
　　沈誓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所以也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你。”沈烈说。
　　沈誓继续呆呆地点头，心里却把他的话记得牢牢。
　　沈烈以为自己的话没有效果，又开始恐吓：“如果你再想七想八让自己不开心，我就揍你了。”
　　这句话倒是好像有点效果。沈誓笑起来，笑成眯眯眼：“你不会舍得揍我。”
　　沈烈看他一眼，也笑了：“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