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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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莱在那家店里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每件都很让她喜欢。
只是……
她第无数次地看向店门口，又第无数次地打开手机。
第无数次地垂下脑袋叹气。
身旁的店员小姐看向堆了一堆的衣服，也垂下脑袋叹气。
随后又努力打起精神，笑的十分勉强地问道：“小姐，您，您还需要看看其他的吗？”
林昭莱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她摆了摆手，失魂落魄地说：“不用了。”
店员小姐以为是她一件都看不上，顿时有些为难。
林昭莱语气低沉：“都帮我包起来吧。”
峰回路转，店员立刻笑开了花，重新抖擞精神道：“好的小姐~”
林昭莱却半分提不起力气，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挑好了吗？”
一道带着些气喘的声音突然出现，似久旱后甘雨落地时的清脆，微微上挑的尾音，是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尤其是，林昭莱的心弦。
她猛地抬头，季浮一浑身湿透，站在她面前朝她笑着。
“你眼泪都甩到我啦，小公主。”
他温柔地笑着说。
林昭莱回过神来，抹了抹眼泪，张开嘴就大哭：“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季浮一被她吓了一跳，抖了抖身上的水，连忙过去哄她：“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别哭了。”
林昭莱不为所动，继续嚎叫。
“你都不知道吗，你哭起来可丑了。”
他温柔一刀，成功让林昭莱闭上了嘴。
季浮一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教训道：“现在知道要长一张会说去哪儿了的嘴的重要性了吗？”
林昭莱不甘示弱，打着哭嗝回道：“你也没长会回消息的手啊！”
季浮一一哽，随即道：“我去付钱。”
林昭莱不屑地撇了撇嘴，嘟囔道：“讲不过就跑，别是一只遁地鼠吧。”
季浮一脚步一顿，从袋子里掏出那件外套，毫不客气地罩在了林昭莱头上，没好气道：“是啊，你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
林昭莱穿好外套，别别扭扭地说：“瞎说，人家明明是小兔子。”
季浮一下意识道：“兔子没你这么能吃吧。”
林昭莱一个眼刀就要杀过去，季浮一大感不妙，连忙跑去柜台避灾。
“季先生。”
恭候多时的店长微微朝季浮一弯了弯腰，低头时特地看了他脚上的鞋。
果不其然，还是那双黑色人字拖。
他额角跳了跳，明显对老板的风格还不是那么适应。
季浮一淡淡问道：“我准备的那件她要了吗？”
店长抬头笑着回答：“林小姐一进店就试了呢，喜欢的不得了。”
季浮一点点头。
店长继续说：“一些客户反馈来的问题，还有您吩咐的规划表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季浮一继续点头，继而道：“把她要的都送到她家里去，地址我稍后发你。”
说完便转身，踩着他那双被雨水洗得锃亮的人字拖走了。
“啪嗒，啪嗒……”
……
林昭莱被季浮一带出门，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疑惑道：“di……我的衣服呢？！”
季浮一脸色不改，扯着她站上下楼的扶梯，说道：“担心什么，明天会送到你家的。”
林昭莱才放下心，又一惊，看向季浮一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川买了房子？！”
季浮一瞥了她一眼，说：“我爸都特地打电话来骂我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林昭莱讪讪地笑着：“哈哈，季叔叔还挺客气哈。”
季浮一想了想早上那通电话，抽了抽嘴角：“得了吧，哪是客气啊，你简直就是他亲闺女。”
林昭莱突然陷入沉默。
她低下头笑了声，在下扶梯的一瞬间，她看了眼季浮一，小心翼翼地问：“就不能当我是亲儿媳吗？”
季浮一不答，只是掏出手机帮她叫了辆嗒嗒。
林昭莱以为他还是要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低落地不再说话。
直到季浮一把她送上车，动作轻柔地把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脑后。
林昭莱红着脸看着他，几乎要坠进他的眼睛里不可自拔。
面前温柔清俊的男人慢慢贴近她的耳边，多像情人间分别时将要落下的一个深情款款的吻。
在这一瞬间，林昭莱是真的以为她终于等来了，她所期盼的，季浮一的爱。
耳边热气喷洒。
他说：“我可以哄着，宠着一个妹妹。”
雨声震耳。
他的声音比雨水都冷。
他说：“却不会搭理一个想要爱情的女人。”
林昭莱的脸一瞬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僵住。
美梦破碎，噩耗当头。
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什么薄荷味的糖，手上的油污，匆忙买来的外套和亲昵的打趣……
一切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他用来堵住她爱情的手段罢了。
季浮一，是在用他的温柔，要挟她收回她的爱情……
林昭莱坐在车内，从车门灌来的风都变成了刀子，冻得她眼眶发红，披在身上的外套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如铁般生冷坚硬。
季浮一还是在笑着，用她无比依恋，无比熟悉的温柔语调说道：“你该长大了。”
他把唯一的一把伞塞到林昭莱手里，自己转身，走入雨中。
泪水和雨水交织，模糊了一整个世界，唯有那个清瘦的背影在林昭莱眼中清晰闪亮。
他渐行渐远，泪水迷蒙，光亮一点点黯淡。
天空破了一个大洞，豆儿大的雨珠一颗颗砸下。
林昭莱的心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潺潺往外冒着血。
多希望这场雨，能洗去世间所有的别离，和自作多情。
她浑身发冷，无力地揪着身上的外套。
*
银河倒泻，雨帘倾轧。
天塌了似的景象中，一个身影正步步向前，他抬起脚，薄弱的身躯像是承担着千万种苦难，步履艰难。
雨声杂乱，将他大脑塞满。
他扯扯嘴角，似乎是想给面无表情的脸换些表情，勾出一个嘲讽又苦涩的弧度。
他突然住了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伸出手接下了几滴雨，慢慢握拳，神色不明。
神说，愧对的，是一定要偿还的。
落下的雨珠从他眼眶里滚下，和眼泪似的。
他继续走，脚抬起再落下灰色，步步艰苦，步步坚定。
灰色的透明里，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
而在他的身后，一把黑伞倾斜着挡住主人的面容，仅露出下巴的轮廓，就足以称得上“温润如玉”四个字。
男子一身正装，站在喧嚣城市内，却半分不染世内尘埃，一阵凉风掠过，似也想一窥伞下面容一般地将黑伞微微掀起。
他一张面容像是由最轻最柔的春风化作的，只看一眼便叫人通体舒畅，鼻梁挺拔，一双眼在少女的柔波中浸泡过，比三月的杨柳还要多情八分。
微薄的唇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望着季浮一远去的方向，眼里神色开始慢慢变化，似浸了剧毒的利剑，叫人觉得连多看一眼都是放肆。
最柔和最利两个极端，在他身上达成了完美的和谐。
他踏着一双黑色皮鞋步入雨中，溅起的水花也不敢在鞋上多做停留。
男人慢慢悠悠，朝季浮一离去的方向前进，一步一步都踩在淋过浮一的雨珠上。
一双眸子含笑，像极了未起风暴的大海。
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专为季浮一而来的，心怀鬼胎的过客。
*
林昭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她嗓子已经哭哑，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窝在床上。
闭上眼，想起父亲在她执意要来云川时说的话——
“我不阻止你去奔赴爱情。”
“可我不希望你作践自己，去奔赴一份得不到的爱情”
说的真好呀。
林昭莱想笑，眼泪却落得更加厉害。
她拿起手机，打开和季浮一的聊天页面。
划了划，从六月十七号到今天，没有一条回复。
从来都只是，单方面的奔赴而已。
她咽下涌上的哽咽，颤抖地打字。
“我到家了。”
“哥。”
*
风雨大作，
诗人的笔尖在无望的悲伤中漫步——
“我等候 我渴望你
一粒骰子在夜的空碗里
企图转出第七面”
——陈黎《小宇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