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里》忍冬xx

7、第七章

　　唐离来不及细想，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瑶瑶”，显然白九晨也看见了，他冲唐离耸了耸肩，不发一语。

　　唐离犹豫了一会，思索着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对话，片刻后定了定神按下接听将手机贴近耳旁。

　　“喂，沐瑶。”

　　“我还在家，等会去画室。”

　　“好，谢谢你。”

　　“嗯，他可能在忙吧。”

　　白九晨是在忙，他正忙着摆弄一旁台灯上的羽毛装饰，上齿轻咬着下唇一脸认真，茂密的装饰被他一根根扒拉开露出不锈钢支架，又按原来的轨迹重新合上，乐此不疲。

　　唐离想笑，却又不得不听着电话那头娇嗔的抱怨。

　　一层迷雾拨开，露出最深层的一番景象来，不管雾中的是什么，她都决定前行。她从未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翻飞的情感，她想救他，即便自己还身陷囹圄。

　　七天假期在色彩和酒精中度过，带回来的文综笔记一页也没翻开来看过，白九晨依旧喝多了酒絮絮叨叨，只是她再也没有用袜子堵过他的嘴。

　　路边湿漉漉腐败的落叶示意着秋季的到来。

　　距离艺考还有三个月。

　　大家似乎都变得忙碌起来，如果说刚开学的那股冲劲是为着一年后的放松，那么现在的冲劲才是彻底为着黑板右上角那串血淋淋的数字。

　　唐离好似长在画室里，每天深夜才疲惫而归。

　　白九晨问过她：“这么拼，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小时候的一个承诺，至于承诺的是什么，她也懒得去想了。

　　有一个目标，才让她在寂静的世界里生出勇气。

　　大连的秋天格外长，也是每年中最宜人的季节。

　　金沙滩上每日络绎不绝的游客也印证了这一点。

　　白九晨早就想来看看，今日终于看到了无边的大海，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身边的人不是唐离。

　　女孩穿着碎花长裙，露出白皙精瘦的小腿，再往下是和浅紫色开衫对应颜色的藕色长袜，穿着一双崭新的白色匡威，单看身材和装扮就知道是一个精致的女孩，过肩的长发发尾微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随着海风吹来一股细细的橙花香水味钻进白九晨的鼻腔。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白九晨两腿一伸一蜷，坐在长椅上单臂展开搭在椅背上，斜着身子目望前方。虽然不是很想赴约，但教养还是让他穿得不是那么邋遢——像去唐离家喝酒那样。

　　黑色的宽t，胸口处绣着一只白色的小松鼠，黑色的长裤裤脚被束起卷在脚踝上方，aj1鞋头的褶皱证明这不是一双新鞋，却依然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风里夹杂着咸湿的味道，吹起两人的发梢。

　　“九晨，之前来过这里吗？”沐瑶语气愉悦，偏头看着眼前随意慵懒的少年，眼底的爱意毫不掩饰。

　　白九晨听得她对自己亲呢的称呼，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自我安抚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你还不知道吗？我妈妈是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呐，学生信息上都有的。”沐瑶轻松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骄傲，她姣好的相貌已经可以让她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加上成绩优秀和教师之子更加让她在这学校里万众瞩目，年轻的孩子都爱攀比，可对她来说用不着比较，她就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个。

　　“哦。”白九晨在心里骂了一句fxxk，口中却淡淡的。

　　沐瑶似乎被这淡然的反应搞的有些尴尬，低头将并未散乱的发丝又往耳后抿了抿。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到的时候不自觉的。。。。”

　　“对了。”白九晨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讲话，想到了什么立刻就打断了，白九晨正了正身子，把伸长的腿收了回来脚踝处搭在另一条腿上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偏头看过去正好撞上身边少女水灵灵的眼神，突如其来的对视羞得少女连忙低头避开。白九晨眼睛半眯，目光从上至下缓缓打量着她，说：“我很好奇的是，你这么聪明漂亮，怎么会和唐离那种呆子交好呢？”

　　沐瑶被夸的脸红，抬手又抿了抿耳后的发，说：“也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聪明漂亮，还是没有和唐离那么要好？”

　　沐瑶依旧害羞地低着头，没有看到此刻白九晨略带冰冷的审视的目光。说：“不是，我就是觉得唐唐很不一样。”

　　沐瑶抬头的一瞬，白九晨早已察觉到她的动作收回了眼神，依旧目视前方，干净纯粹仿佛从未出现过片刻冰冷，他在等她说下去。

　　“高一军训嘛，我就看到她小小一只，不爱说话也不爱和人走在一起，觉得很可爱。”

　　——所有人都围绕着你，只有唐离不理会，所以想要像征服一片领地一样去征服她。

　　“然后我发现她虽然闷闷的，但心地还是很好的，所以我就做什么都想带着她，也很巧我们三年分班都分到了一起。”

　　——唐离长相不出众，学习不优越，又没有争强好胜的心，在身边做衬托你的绿叶再适合不过了。

　　“高二那年唐唐好像交了个男朋友，谈恋爱很正常嘛，但最后搞得影响很坏，连家长都被请来了，不过唐唐的家长没来。反正总归是过去了。”

　　白九晨在心里解析出沐瑶话里的意思，听见这句倒解析不出来了，他想起之前唐离给他讲自己被孤立的事情。思索了一番，说：“男朋友？她那种呆子还有人能看上她？”

　　“是男朋友呢，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周末约会吃饭呢。”

　　白九晨转过头来，眼里的严厉瞬间被掩盖，他装作一副期待八卦的样子，等她继续说下去。

　　沐瑶很满意这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特别是被身边这个男孩重视，瞬间有些洋洋得意，她冲白九晨笑了一下，随即松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平时学习很累，我喜欢在天气好的周末出去郊游的。然后那个周末嘛，我刚走到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就看到唐唐和王维南——哦那个男生叫王维南。他们两个并肩走进了一家西餐厅，看不出来唐唐平时闷闷的，竟然也会谈恋爱耶。”

　　“进西餐厅一起吃饭就是恋爱了？”白九晨挑眉，耐心快被用光了。

　　“当然啦，我看的绝不会错的，两个人亲密无间。我还看到他们吃完饭牵手出门一起往公园方向走了呢！”沐瑶言之凿凿，生怕身边人不信，还特地补了一句：“真的！”

　　在被中伤后依然会留在你身边的，不是亲密爱人，就是始作俑者。这一点他早在唐离讲故事的时候就想到了。

　　“这个傻子。”白九晨在心里轻嗔。

　　“九晨，你做她同桌会不会感觉闷呀？”

　　“ 我何止是同桌，我他妈还是他一墙之隔的邻居呢。老子乐意的很。”

　　当然这句没有说出来，他表面波澜不惊，轻轻说了句“还好”结束了话题。

　　沐瑶看向白九晨，阳光下人白衣黑，静静的样子像一幅水墨画，不由得看的有些呆。

　　白九晨也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收回二郎腿站了起来说：“谢谢你带我来看海，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专业课了。再见。”说完拔腿就走，他人高腿长迈的步子大，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了起来。

　　沐瑶始料未及，连忙拿起包追上去，用了跑的才追上与他并肩。白九晨速度未减，沐瑶只好快速地倒腾两条腿勉强跟上，一系列运动让她心跳加快表情略微狰狞，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又不想错过难得约出来他的机会，说：“九晨，我陪你去吧，你上完课我们还能吃个晚饭，好吗？”

　　白九晨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沐瑶又是一个始料未及，惯性让她又多走出了几步，回头望去。

　　男生笑容满面，嘴角上扬露出一排白牙，眼睛里碧波荡漾一片柔和。

　　他说：“晚饭啊，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一起呢。”

　　家吗？

　　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让人放下一切防备，彻底放松的地方。它不单单是一栋房子、一间屋子，而是一个。可以塞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的，需要用心呵护着的，一个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