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时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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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聚集的地方不能露出真容。
这是伊织告诉我的。
我深以为然，所以出门前都会隐藏起身上非人的部分，骨尾啊利爪啊，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让心脏脆弱又偶尔恶毒的人类看见的。
“还是之前可爱。”鬼童丸这么说，“不过现在……也意外的很好看呢。嗯。”
身量不高的小少年趴在矮桌上撑头看着我，说出了两句充满了个人意识的评价，红彤彤的眼珠子里似乎还带了些惋惜。
我不禁对他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好看什么好看？黑色的瘴气还是五只眼睛）
我看向旁边的镜子，平滑的镜面中映出一张五官正常的人脸。
银发红眼，没有了眼睛上方眉毛位置微微倾斜向上的一对眼睛和眉心的竖眼，消去了眼角和脸颊上黑红的妖纹，看上去就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会因为稍显弱势的长相而受到优待。
我还顺手调整了年龄，标准的人类幼崽。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在我的眉宇间打转，肯定了刚才的想法。
（还真是五只眼睛啊。）
（一般人来看都会觉得生理性不适的吧，难道说这就是半妖和人类的审美差异？）
左右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想出门吗？”鬼童丸手臂带着脑袋一歪，说：“这样的话，不如和我一起玩吧。”
我站起来适应了一下两条腿走路，“你想玩什么？”
红发少年的眼睛转向左下方，这个动作代表着回忆。
不过他没有思考很久，很快就回答了我：“我之前有预定过两株花苗，昨天来的信里说已经到了，在城东，正好今天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他笑着问。
我想了想，多一个似乎也无所谓。
况且这只学着阴阳术的半妖是在这里生活的，哪里比较好玩他肯定知道。
“可以啊。”
于是鬼童丸就带着我从后院墙上翻了出去。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翻别人家院墙。
虽说莘无最近嚷嚷着要给月晏建造一个华丽的宫殿什么的，也确实付诸了实践，但宫殿哪是怎么好建的？到现在有才有了个影，地基说不定都没打完呢。而我又没怎么下过山，院墙自然也就无从翻起了。
“啊，是你！”长着白胡子的老店长看到踩着木屐的鬼童丸，伸出手招呼了一下，然后问：“今天不是和师傅一起出来啊……嗯？是个小姑娘，”
老人顿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我，认真的神色似乎让他浑浊的眼睛都清亮了起来。
他接着说：“是妹妹吗？”
我：？
我回忆了下，好像我只有一双眼睛的颜色和鬼童丸一样。
哦，对了，还有衣服。
因为省事，我幻化出来的衣服就是鬼童丸那一套，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把裤子换成了袴裙，上衣扎进了袴裙里。
这就大大提高了我们俩的相似度，即使长得不是很像也让人一眼看上去很像。
“是哦。”鬼童丸说，“是妹妹呢。”
“有个妹妹很好啊，我就有个妹妹，想当初为了她，我还和其他男孩子打了架……”老人费力地搬开箱子，从后院里拿出了两盆花，掂量了一下，把其中一盆小心地放在鬼童丸手里，另一盆比较轻的递给了我，嘴里还念叨着：
“那个臭小子，还想当我妹夫，呵！”
鬼童丸依旧笑着，接过花盆的时候还说了声“谢谢”。
红发少年假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欺骗性，没有真笑时那样的散漫少年气，言谈举动还很有礼貌，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乖孩子。
可谁能想到，他心里在想着把跟他打招呼的人抽筋拔骨呢？
反正那只白发的半妖，狐狸的孩子，他是不会这样想的。
不，与其说是不会想，不如说是不愿意。
作为贺茂忠行弟子的安倍晴明，总是原意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更别说鬼童丸是他师兄了。
还同病相怜。
（虽然这样觉得的只有他一个人。）
花盆很小，也不重，就算小孩子也抱的动，更别说两个非人类了。
我和鬼童丸一人抱着一盆，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现在正是清晨，街边的贩夫走卒也多了起来，浅浅的交谈声也慢慢嘈杂了起来。
然后我手里的东西就慢慢变多了。
也不贵重，就是些好看有意思的小东西。
我碰到喜欢的就会拿到手里，而鬼童丸虽然小，零花钱却不少，这些都是他付的钱。
我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就暂时不计较他盯上我的事情了。
太阳在升高。
他的脸上愈发没有表情，大概是不喜欢吵闹，
鬼童丸是在耐着性子陪我。
他这会儿估计在想我被撕开是什么样子。
不过我觉得他做不到。
（莘无都撕不开我，幼年期的罗刹鬼就更别说了。）
（尖牙和利爪都没长好呢，长大再想现实一点。）
“鬼童丸！”
有人喊着鬼童丸的名字跑了过来。
狐狸的味道。
鬼童丸往后偏了一下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又在来人看清他的表情前散去了。
“呼、呼……”白发的孩子喘了口气，在离鬼童丸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停了下来，撑着膝盖立了两秒。
“老师在找你……”安倍晴明一抬头，嘴里准备说出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他有些发愣的看着我，头还往后仰了一下。
沉默半晌。
“原来你还有妹妹吗……”
他喃喃地说，神情震惊里夹杂着点微妙，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鬼童丸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不过他在别人眼里一向是阴郁寡言的形象，因此安倍晴明也没有感到奇怪。
白发的半妖因为同时转过来看自己的两个人的视觉冲击而下意识地吐出了这句话，是大脑的第一反应，但震惊过后仔细分辨，女孩子身上蓬勃的生气又不是鬼族能拥有的，而且这个感觉……
没有灵魂
这太奇怪了。
什么生物能没有灵魂呢。
安倍晴明从来没有见过。
“……总之，”安倍晴明又看了一眼我，努力把目光放在鬼童丸身上，手中握着的扇子遮掩似的敲了一下手心，“现在是做早课的时间呢，请快点回去吧。老师在等。”
“是吗……”
鬼童丸仰了下头。
他年龄要大一些，本身就比安倍晴明高，现在背着光一仰头，眼睛盯着这位同门的师弟，红灯笼果一样的眼微微散着红光，在阴影中透出几分让人心生寒意的冰凉和冷酷。
可还没等安倍晴明全然领略到那目光中所包含的东西，鬼童丸又笑了起来。
是标准的假笑。
“好哦。”
他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少时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