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时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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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晏和莘无这次打的有点惨。
……好吧，其实主要是莘无。
月晏和莘无都不是天生的鬼，这点没什么好说的。但与月晏复杂的身份构成相比，由“畏”而生的鬼之子、单单比拼力量，明显是被月晏压过一头的。
而我早在莘无出现的一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对不起了月晏，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啧。”月晏甩甩手上沾到的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张开五指上尖尖的指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有自己的，也有另一只鬼的。他的垂下的手上还抓着一截断臂。
他把莘无的鬼爪撕了下来。
“这家伙……”
月晏咳嗽了下，他的左肩到右腹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这让他有点呼吸不畅。
不过莘无和他相比就惨多了。
被扯掉了一条手臂不说，莘无左边脸颊上生出、一直延伸到额际的鬼角被掰成了两节，失去的部分在互殴时被踩的稀碎，只剩下些杜鹃红色的骨茬参差地冒出额头。
毛茸茸的白色头发也浸入了鲜血与灰尘，又脏又凌乱。
但如此狼狈的处境并不能使莘无感到痛苦和退缩。
被月晏折断一条腿的鬼之子半跪在逐渐消散的烟尘中，黑底金瞳的眼中有着比月晏更深的残暴和快意，沾在眼角的血都随着那双眼睛一同扭曲了起来。
黑色的瘴气在他的伤口处凝聚缭绕，逐渐没入撕裂的血肉里，缓慢地愈合。
他喘息两声，然后大声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来吧！再来吧！挚友啊，让我感受你强大的力量！全力和我战斗吧！来支配我！让我成为你的力量！”
听到莘无喊的话，红发的鬼额角的青筋在跳舞。
“你话真多，你闭嘴吧。”一秒都没有迟疑，或者说有迟疑也是因为气的，月晏一脸恼羞成怒的表情，握拳朝着莘无打了过去。
莘无说的话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就是因为他每次都这么说话，所以我和月晏才不想和他打的啊！
莘无被月晏一拳打飞，刚刚爬起来又被抓住头发往地上撞，妖气猛地爆发，瘴气缠绕成了新的鬼爪，漆黑的火焰冲月晏席卷过去。
月晏后退几步，又和他缠斗起来。
他和月晏打了好一会儿，等我再次出现的时候，莘无终于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月宴也松了一口气。
他环视四周，有些踉跄地走过被炸出来的坑洞，找了个没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靠着树坐了下来。
“辛苦了。”
我飘过去真心实意地说。
月晏觑了我一眼，眼神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咬合肌提起一点点，然后张口露出了尖尖的牙齿，语气疲惫又咬牙切齿。
“真觉得本大爷辛苦就别跑啊。”
天哪，他居然冲我翻白眼了！！
我震惊了，我们难道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吗？现在他在干什么，难道是想要跳下我们友谊的小船了吗？！
我把月晏提起来抖了抖，黑色的蛇化作烟雾缠绕到他身上，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你居然翻我白眼，太过分了！”
“……”
一句“你好烦”又堵在了月晏的嗓子眼里，最终还是没有被吐出来，不上不下的感觉让红发的鬼有点心气不顺，于是表情也变得怪模怪样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问。
“懒得理你。”月晏说完从我的手里挣脱开来，走到狼藉的地面中心把碎掉的莘无挖了出来。
他对莘无的嫌弃就毫不掩饰了：“每天都来烦我，你真让人讨厌。”
莘无的头还连着躯干，因此还是能再说些讨人厌的话的。可他挣扎几下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不耐烦的月晏捂住了嘴。
物理消音。
我指挥着黑鳞蛇游过去治疗碎的乱七八糟的莘无，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几个跳跃落在我旁边的伊织。
伊织在莘无“哈哈哈哈哈”的时候就非常熟练地躲远了，这会儿看着事情差不多结束就跑了回来。
顺带着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咱刚刚在山下看到源氏的阴阳师了。”
“源氏？”我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们来这干什么？”
仔细说来，我和源氏是有些仇的。
这仇大概包含着双方的怨气，但就本质而言还未上升到恨的程度。
起因是一个半吊子阴阳师的召唤。
虽然他用的是随随便便涂画的一张符纸，时间也不是特意挑选的，召唤地址更是非常的随意，不够看到甚至会让同行觑一眼就会啼笑皆非地说：“就这？”
就这。
但是，尽管如此，在那个小小的稀薄的灵气聚集处，他真的运气爆棚地召唤出了我。
说实话，这种简陋的仪式能成功就是一个奇迹了。
但他不仅成功了，居然还把远在深山里的我用一个脆弱的契约召唤到了这里。
这让我都有点惊讶了。
（他上辈子是干了什么啊。）
（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奇迹了吧？）
（虽然他自己就可以成为奇迹本身了。）
“嗯……你到底是什么族群的妖怪呢？”
在四下无人时露出了尖耳朵的小少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翻着泛黄的典籍，手指尖推着书页，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也没找到一个和我特征相似的，眉头便稍稍提起来了：“犬耳、人面、兽身、……啊，找不到呀。”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
“嘛，是什么妖怪也没有关系……”
他从嘴唇里吐出一点气，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不一会儿就又开心了起来：
“不过居然还真的成功了啊。明明只是随便一划……”
我就卧在他从柜子里扒拉出来的软垫上，尖利的爪子收拢回类猫科动物的肉垫里，手垫着下巴趴在边缘雕刻着不知名花朵的矮桌上，看他本身不是很情愿但又好像屈从于什么东西似的、把自己扒拉出来的东西整整齐齐放回去。
就挺新奇的。
居然真的跑去查典籍了。
奇怪的阴阳师。
难道是我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吗？
我摆摆骨节似的、泛着森然白色的长尾巴，细长且锐利的尖端悄无声息地划过空气，闪烁起一点惨白的光亮。
耳朵上缠绕的两条黑蛇在我脸庞边上吐了吐黑色的信子，缠绕在身上的黑色瘴气若隐若现，怎么看都像是有毒的样子。
不会啊。
我不禁再次对笑着靠过来的阴阳师投以奇异的注视。
不知是心大还是不在意，在我微妙的目光下，阴阳师撑着脸颊笑了几声，然后对我说：“既然没有查到，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歪着头想了想，又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我没说话。
他也没被交流另一方的沉默寡言噎住，自顾自地说着，权当我答应了，然后兴致勃勃地兀自想起了名字。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没从现有的知识储备里翻出一个可靠的组合，于是又哼着歌从柜子里翻出了本书，盘腿坐到我旁边慢慢地看了起来。
我扫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好像是本记载药草的医术。）
“嗯……忍冬、不好听……空青？……也不是很适合的样子……”
一本不算厚的医术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坐姿越来越松散，最后干脆一倒，学我把头靠在黑色的矮桌上，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好像是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他突然灵光一闪似的，寻找着什么一样哗啦啦地把棉线装订的书翻到一页，然后靠过来指着两个字问我：“这个怎么样？”
「银朱」
他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似的，在旁边解释说：“你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红色，头发上面是白色的，就像是闪烁着雪的银光，这个不是很适合吗？”
他的面庞在书页旁边露了一半，嘴角是带着笑的，弯起的眼睛也带着玩闹一般的笑意。
天真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恶劣的本性。
半吊子阴阳师有一头如同鲜血浸泡而成的赤红短发，在透进窗户的日光下泛着鲜艳的红光。
这头红发太过显眼了，以至于当他弯起眼睛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猩红。
鲜红。
浅红。
搭在眉间、细碎地盖过了眼睛的红发末梢有点卷，颜色艳丽夺目，但和月晏的头发又不太一样。
月晏的头发很好玩，扎起来时会张牙舞爪地向四周伸展，蓬蓬松松地，把手伸进去感觉很软，散下来的时候就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光滑又冰冷。
不过不论摸起来怎么样，单单就视觉而言，月晏的头发确实带着一种火焰的温暖感。
而眼前的少年头发颜色只能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想到一个词。
血。
刚刚划破动脉喷溅出来的鲜血。
积累凝固变得粘稠的血
在水中扩散稀释的血。
连同一双眼睛，深深浅浅的颜色总归离不开血红。
我看了看字，又看了看他，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这下红发少年像是得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又笑了起来。
我把目光转向一旁，黑蛇游动着细长的身躯，嘶嘶地吐着信子。
（反正我又没有承认。）
（这个契约脆弱又没有约束性，轻轻一挣就可以打破。）
（没有危险，再说山上我也有些呆腻了，正好下来玩玩。）
于是学艺不精的半吊子阴阳师有了一个名叫银朱的式神。
这让他十分高兴。
具体表现就是最近学堂里的鸟儿都还好好活着，小老鼠也没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同在贺茂家学习的阴阳生们的窃窃私语都没让他皱一下眉头。
而我则热衷于外出相关。
（人类的城池果然比山上好玩多了。）
我这样想着，把大江山上两只鬼暂时抛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少时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