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少时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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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丸其实天赋很高。
虽然他上课懒懒散散的，有时候还盯着花跑神，或者托腮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贺茂忠行讲的东西他其实都听懂了。
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人类城池的兴奋劲还没下去，因此经常和他一起逃课就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毕竟我单独出去，谁都不会放心。
这里就不得不说了，即使我的拟态很完美，过于有攻击性和危险性的气息都隐藏地好好的、一点都没有漏出来，但浸淫阴阳道几十年的贺茂忠行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说是气味，其实是一种类比——毕竟那个狐妖的孩子鼻子十分灵敏，他总是能发现一些一般人轻易发现不了的东西，而贺茂忠行也是如此。
除这两者之外，隐隐约约察觉到我并非像表现出来平平无奇的，还有前来贺茂家拜访学习的、源氏的少族长。
源氏，源濑光。
这个阴阳师家族在妖怪中也算有名气——当然，不是好的那种。虽然说阴阳师都不会在妖怪这里有太好的评价，但像源氏这样几乎被所有妖怪敌视的还是少。
因为他们对待妖怪的态度太过严苛。
如果不能利用，那就赶尽杀绝。
对于妖怪来说，如果是不小心和其他阴阳师签订契约成了式神，大不了等到阴阳师死掉，因为人类的寿命总是如此短暂，而妖怪的年龄大都是百年起步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熬到阴阳师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当然首先不要死在妖怪治退里，实在不行浪费个几十年就又能恢复自由了。
至于源氏？
做梦。
源氏的妖怪终其一生都不能摆脱源氏的阴影。
这里的阴影不仅指自身的辖制上，更是指内心、甚至灵魂上的。
就算最后摆脱了源氏的桎梏，被源氏捕获的妖怪真的获得了自由吗？
不见得。
逃走后又被抓回来的就不说了，最让人费解的是，有的妖怪是自己回来的。
妖怪活在世上，其实和人也没什么不同，需要活着的意义、羁绊、自身价值……而源氏抹除了羁绊，再依靠各种手段强行扭曲意志，把源氏的延续变成他体现价值的目标，出于本愿成为源氏的力量，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于为源氏效力中获得自由。
甚至一旦离开，都会感到巨大的茫然。
意义。羁绊。价值。
找不到了。
然后只能回到源氏。
可怕的氏族。
“你好像很关注他。”
鬼童丸坐在伸展开来枝叶掩映的树枝上，手掌撑在两侧，宽大的袖摆顺着枝条垂下来，在和风中露出点鲜红的内里。
十一二岁的少年尚且没有大人成熟的面孔，清俊的模样让人联想起草叶揉碎的清香。他的身高还在抽条，四肢显现出些修长的影子来，这时候坐在树枝上晃着腿，显得稚气又带着赏心悦目的帅气。
“贺茂忠行的理念是人妖共处吧。”我坐在他旁边，指了指那个一身白衣的高挑身影：“源氏可是另一个极端。”
鬼童丸抬起眼睛，从叶子中漏下的一片光斑就落在了他竖起的瞳仁里，像是笼罩上一层金白的水光。
他不紧不慢地说：
“老师总是这么天真。”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注视，身着雪白武士服的少年微微侧过面庞，散落的银发下衣角绣着的笹龙胆暗纹一闪而过，他的视线顺着动作一偏，不经意似的往我们所在的树上扫了一眼。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注视。
即使他是从下往上看，在低处向高处投以注目，但这种感觉不是真实的高低能够影响的。
审视的、别有用心的、充满着思量与谋划的，这些冰冷的色彩从他暗红的眼睛里渗出来。
于是我便知道了。
【源濑光，是源氏中最出类拔萃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少时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