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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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婆望着想鱼远去的背影，唇角轻扬。
“艾拉，你在里界里是否看见自己的女儿想鱼已渐渐成长？”
想鱼进入漆黑的山洞中，手轻扬，无数萤火亮起。在绿色的萤火下，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施行着提取生物毒素的繁琐步骤。她的内心在颤抖，在孟婆婆对奇犽施行的幻术中险些将她隐瞒真相说出时。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一直以来，她都明白。只是在深入接触奇犽之后，她才开始后悔，她对他有目的的接近和欺骗。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吗？”
是孟婆婆。她怔怔站立在原地，不言。
“虽说我是占卜师，可以知道的一切。但是，我不忍心我的小弟子……独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样，会妨碍你的修炼。”
想鱼的双肩在微微颤抖，忽而，她仰起脸，哽咽道。
“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是的。
从猎人测试开始与他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她所设计的局中。她对他的一切，都是欺骗。什么最好的朋友，根本不存在！
“什么目的？”
“为了……揍敌客……家主的……地位。”
想鱼缓缓蹲下，单膝落地，深蓝色的瞳孔瞬间转换为如烈焰般的火红眼。
对不起……
奇犽……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记忆倒带。
一片绿叶缓缓拉起帷幕。
八岁的小啦啦静静站立在黑发少年——伊尔迷的身后，望着他背影出神。良久，她才意识到时光的流逝。她鼓起勇气张嘴，却嗫嚅。
“我……我……”
“你明天就要走了。”
伊尔迷淡然地娓娓道出。
“明天我还有任务。”
深蓝色的眼眸渐渐暗淡，小啦啦只是僵立着，良久。
他总是这样，不愿说多余的话。殊不知他认为的多余在别人心中却是多么重要！哪怕说句，“所以，我明天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她心中也会充满慰藉。此时的她好不甘心，总是，总是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他轻轻伸出掌心，等待绿叶的飘落，然后合掌将绿叶碾碎，飘散在清风中。她感觉到，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纠结。明明是那么想伸手挽留，好好珍惜，却要违背自己的意愿……是什么束缚了他？到底是什么？
深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难道……是因为……
他的发色？他的发色是乌黑的，而奇犽的发色是银色的，所以揍敌客家族才决定将奇犽定为下一任家主。因为，他们认为，拥有银色发丝的族人所蕴含的潜力无止尽，是揍敌客家主的最好的人选。当家主多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顿时，小啦啦的脑袋里冒出个很邪恶的想法。她明白，伊尔迷哥哥想要的是自由。所以，只要把自由给他，只要让他当上揍敌客的家主，那么……他就可以做自己了吧！
但是，还有个奇犽，他会阻碍她的计划。所以……必须……除掉他！
在他们的身后，银色的发丝轻轻摇摆。奇犽一直躲在树上悄悄……或者说是偷偷地看着树下的两人。他缓缓伸出手心，适逢一片绿叶飘落至手心，他轻轻合着，抬头仰望蓝天。
天，可真蓝，蓝得纯净，令人心神向往。
“我是个坏女孩……从一开始我就在骗奇犽……一直到现在仍是……他却是如此地信任我……”
孟婆婆轻轻上前，将想鱼的头枕入自己宽大的长袍中。
“想鱼，你知道吗？我所传授于你的医术反过来施行，就变成致命的攻击，而不再是救人的医术。其实人的情感也一样，再美好的情感反过来使用都会变质，伤人害己。”
想鱼在孟婆婆的长袍中低声抽泣，泪水渐渐沾湿长袍。
“所以，想鱼，当你学成医术，救活小杰之后，就对他坦白吧！”
黑暗中，深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想鱼挣扎地出逃孟婆婆的怀抱，使劲摇着头，步步退后，泪水滴滴洒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很快就被吸食得不留痕迹。
“不不不……不……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一定……不会……”
突然，脖颈后一阵剧痛，心中的疼痛渐渐分散在周身。视野顿时一片黑暗，昏沉中她隐隐约约听见忧患的声音，然后便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这怀抱，似曾相识，如冰棱锥骨般疼痛。
这是想鱼在重返猎人世界中，睡得最昏沉的一次。因为，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与一位与她极其相似的人面对面。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对方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最后，双掌相合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逐渐消失。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她清楚看见那个人启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但，想鱼却听见了一个来自内心的声音。它在轻唤……
它在轻唤……
“想鱼……想鱼……我的妹妹……妹妹……”
在想鱼惊醒之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温暖的房间。被清风轻轻吹动的白色纱帘，叮咚作响成韵的金色风铃，还有……趴在床头守护自己的米特阿姨。想鱼低眸，漾起微笑，却发现在微笑的同时，泪水是如此不争气地掉落，甚至还重重打落在米特阿姨的手臂上。米特醒了，在意识朦胧间她做的第一个动作竟是握紧想鱼的手。米特的劲道打得惊人，想鱼的手在生疼，但她却缄默不语。渐渐的，她感觉到米特握着她的手劲道轻了些，渐渐放轻了些。想鱼怔怔地凝视着米特阿姨，泪水停不下来。
“米特阿姨……米特阿姨……”
她呼唤着，她感觉到米特阿姨的身形颤抖了一下，然后米特阿姨缓缓抬起头，想鱼这才发现，米特阿姨此时与自己一样，已——泪流满面。
“米特阿姨……”
想鱼扑到米特阿姨的怀中，任泪水沾湿她的衣襟。米特不言，只是用布满茧的掌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轻柔地抚过她的额头。白色纱帘被清风吹起，一抹银色身影一闪而过。孟婆婆透过微微吹起的白色纱帘，久久凝望想鱼安然的面容。
“她……还是个孩子。”
她的前方，那一抹银色身影背对着她，纤长的银色发丝随风飘舞。
“我……也不想伤害她。”
银发少年微微抬起下颌，唇边漾起一个妖冶的笑容，浅蓝色的瞳仁中有涟漪在悄然荡漾。
“没有这个必要”，孟婆婆久久凝视想鱼眼中的惊诧，低眸，慢慢道出，“我认为，凭你现在的修行，将小杰体内的毒素提取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想鱼脱口而出。
“不！我不可以将小杰的性命当做一次简单的修行！”
他，可是她的弟弟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赖的亲人了！她讨厌金，他是个不负责的父亲。他不承认她，甚至不知道她，那么她也不必认可他。但，在想鱼的内心深处。每当她看到小杰坚毅的面容时，她都会想到金。他是否有着一幅跟小杰相似的面容，他是否也会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呢？
“有些修行，你若无法突破常规尝试，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即使是这样，想鱼也不允许。她紧攥双拳，气息在渐渐紊乱。
“我说过了……”
她低着头，阳光下，额前的刘海在苍白的面容上投射下一片大块的阴影。
“我不会……藐视……小杰的生命。”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她不会去藐视，由始至终，永远。
孟婆婆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她的行为让想鱼的心头不由一颤，一种奇异的忧愁就这样缓缓在心头散漫开来。
“原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
孟婆婆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小杰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抓紧时间的……就无法力挽狂澜了。”
想鱼晶莹的瞳仁霎时溢满不知名的液体，她用双掌紧捂着嘴，液体滑落脸颊的一瞬间，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与小杰邂逅时那散发着寒冷气息的长剑。她浑身一凛，缓缓抱头蹲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记忆中，想鱼清楚记得那一夜的金色弯月，是最最美好的。在月神的指引下，他们就是这样相遇。
最终，想鱼服从了孟婆婆。在调理好情绪后，她与孟婆婆一起通往小杰所身处的房屋。脚下所踩踏的仿佛是通往冥界的道路，一阵一阵无名的风吹起她高高束起的发丝和洁净白袍。她紧握腰间所佩带的想鱼剑，通过手心，一股安定的热流直达心脏。来到小杰的身边，久久凝视小杰仿佛被白色颜料所泼洒的面容。想鱼剑突然在不停地颤抖，想鱼紧握着他，用手心紧紧抵着剑把顶，即使抵得生疼，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她清楚记得，孟婆婆曾告诉过她。
——行医救人时，最忌讳的，就是夹杂着私人情感。
想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侧脸面对孟婆婆，露出个给人安定力量的微笑。
“师父。”
孟婆婆知晓她的意思，转身默默离开。当木门合上的那一瞬，她布下了个结界。
——行医救人时，更忌讳的，是受到外界的干扰，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