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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输掉飞云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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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庞府的侧院……
作为待客之道,小云被安排在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偏厅,虽只是一介丫鬟,却也受到了上宾之礼,这不免让她有些惶恐若惊,不过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
听闻,庞太师素来喜好收藏古玩,闲暇时也经常摆弄花草,所以刚一推开门,浓厚的古朴气息便扑面而来,入目处皆是陈列的古董字画,奇珍异宝,四周也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
“天啊,这是西周出土的青铜器吗?还有这夏商的翠玉?东汉的釉陶?还有这些白瓷凤首瓶,八宝琉璃盏……”
小云带着惊奇的目光,简直要看花了眼睛:“还有那些墙上挂的,莫不是王羲之的字帖?吴道子的画?哎呀,居然连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真迹都有……”
“姑娘,小心点,当心别碰坏了太师的珍藏。”
看到小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触碰,护送她进门的飞云骑不禁出声提醒。
“嘁~庞府怎就如此小气,连摸下都不行啊?”
小云不满的嘟囔了声,只好悻悻的收回了手。
“那我去看花草总该可以了吧?”
说着,小云转过身来,视线正巧落在了一株十分骄艳的花草上,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的奇特的植物,全身鲜红,花行似日轮,圆口之中长满了刀刃似的花蕊,并散发出兰花般诱人的芳香……
“咦?这朵花是……”
“当心!”
一旁的飞云骑看到她又要好奇的伸手,正待阻止,却被小云抢先一步碰到。
“啊!”一声痛叫,小云的手指瞬间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姑娘,你……”
见状,飞云骑忙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指就含在口中吮吸……
“你干嘛?!”小云本就被这花吓了一跳,再看飞云骑突如其来的举动,更是吓得整个人花容失色起来。
然而,飞云骑顾不上解释,只抓着她的手不放,直到将吮吸的污血吐出后,才道:“这花有毒!”
“什么?有毒?”
小云顿时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明白状况,好巧不巧,便被匆忙赶来的柴丝言撞见了这一幕。
“放肆!”
柴丝言二话不说,拿出郡主的气魄,直接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本郡主的丫鬟,你也敢碰!”
“郡主……”看到柴丝言的出现,小云先是惊讶了下,而后便反应过来,扑上去激动道:“郡主!您可终于回来了!菩萨保佑!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人该死!还请郡主恕罪!”
看到满脸怒容的柴郡主,莫名挨了巴掌的飞云骑略微一愣后,连忙躬身下拜。
“恕罪?”柴丝言拉开小云,冷声道:“向来听说飞云骑纪律严谨,恪守本分,难道你们将军就是这样管教你们的吗?”
“不是的,郡主,您误会了。”
小云见自家郡主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急忙替飞云骑解释道:“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刚才不小心被这花咬到了手,所以这位飞云骑是救人心切才唐突了奴婢。”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郡主误会了?”
听到事情的真相,柴丝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缓和了下面色,走到那朵花旁看了眼:“原来是午夜魔兰啊……”
“午夜魔兰?”小云一听,不由惊叫起来:“那不是食人花吗?”
相传,食人花长年吸收动物尸体,捕食虫、蚁为生。它的花会释放出一种特别的毒素,吸引小动物到来,其毒性最猛烈的一种叫做午夜魔兰,高居十大毒物第三,中毒者不易察觉,七日之后便蔓延全身溃烂……
啊!小云越想越觉得后怕,赶紧将手指放在嘴里,又使劲吸了几口血出来才放心。
看到小云心有余悸的模样,柴丝言无奈摇了摇头,便转向还跪在那里的飞云骑道:“看来今日还真是多亏你了,告诉本郡主,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郡主……”跪在地上的飞云骑低着头道:“小人名叫阿飞。”
“阿飞,不错的名字,抬起头来看看。”
“小人不敢。”
“这有何不敢,刚才是本郡主失仪,错怪你了,让本郡主看看打伤了没?”柴丝言这般说着,飞云骑这才敢微微抬头,一张红肿的脸庞俊朗中透着刚毅,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如墨石般的眼睛,宛若黑夜中的猎鹰,在接触到柴丝言打量的目光后,又低头躲闪而过。
“怎么?本郡主很可怕吗?”柴丝言不禁低笑了下,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身上:“不过众所周知,可怕的应当是你们才对吧?传闻飞云骑个个骁勇善战,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本郡主还以为都是些刀口上舔血的草莽糙汉,不曾想竟也有如此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之人,还真实属难得啊。”
“郡主过誉了,小人愧不敢当。”
“本郡主说的是实话,怎就不敢当?”柴丝言见他头垂的更低了,便含笑着走上前去扶起他道:“行了,快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郡主!”
待阿飞起身后,柴丝言又仔细看了他一眼,问道:“之前为本郡主端茶递水的那位飞云骑,想必也是你没错吧?”
“回禀郡主,是小人不错。”
“那么,听说飞云骑共有七十二位,不知你排行第几呢?”
“回禀郡主,小人排行最末。”
“难怪啊。”柴丝言惋惜着摇了摇头,叹道:“这些端茶递水的活使唤你做,未免也太屈才了些,不如让本郡主帮你提拔下,做个第一,如何?”
“这……”阿飞不知柴郡主何出此言,遂诚恐道:“小人不敢,承蒙郡主看得起,只是飞云骑一向不受他人制约,我等向来也唯有听从庞将军的命令,若没有将军的调遣,小人不敢造次,所以恐怕要辜负郡主的一番好意了。”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指本郡主无权过问吗?”
看到柴郡主又变了脸色,阿飞忙又跪下道:“小人该死!只是军纪严明,郡主若擅自做主,庞将军那里怕是无法交代……”
“不必跟他交代。”柴丝言打断了他的话,忍不住轻笑起来:“看来你对庞统还挺忠心耿耿,就是不知你日后会不会也如此效忠本郡主呢?倘若你对本郡主也能如此,那么,别的不说,这飞云骑首领的位置,从今往后,便非你莫属了。”
“可是郡主……”阿飞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柴丝言突然抬起手来,将一个泛着碧绿光泽的玉扳指套在了拇指上,也将他未出口的推辞全都变成了惊诧噎在了喉间。
“这个东西,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柴丝言看着他道:“有了它的号令,你还觉得本郡主的话不管用吗?”
“属下不敢!一切但凭郡主吩咐!”
惊诧了好半晌,阿飞才猛然缓过神来,虽然内心还存有一定的疑虑,可再开口时,却是连自称都变成了下属。
柴丝言对他这态度的转变很是受用,便不紧不慢地收回玉扳指道:“好了,既然如此,你就先退下吧!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飞云骑的首领了,回去召集好其他几路飞云骑,明日正午时分来我郑王府门前报道,至于还有什么其他不明白的地方,我想庞将军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交代!”
“是…属下遵命!”
稍作犹豫了下,阿飞躬身领命,然后慢慢退离出去,转身朝着后院碧湖的方向而去。
待阿飞走远后,柴丝言这才松懈下来,往旁边的紫檀木椅上一坐,便让小云端过茶来伺候。
小云本就不明状况,看到方才的情形也插不上话,现下听到郡主发话,忙就拿起桌上的提粱壶,哗啦啦的倒满一杯茶,递上去道:“群主,您先喝口茶润润,快告诉奴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刚才拿出的玉扳指是何物?为何这个飞云骑会突然对你言听计从?还有郡主您过了桥之后,庞家父子有没有为难你呢?”
“别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本郡主从何说起呢?”柴丝言接过茶盅,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道:“其实要说的话也简单,那就是庞统愿赌服输,把他麾下的飞云骑输给我了。”
“什么!?”小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忙又追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于是乎,柴丝言便长话短说了一番,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了小云听。
“原来是这样啊……”小云听后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便又倒了一杯茶递上道:“其实奴婢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既然庞将军已经输了,那么作为赌命的筹码,郡主为何不直接取他性命,却反而要了他的飞云骑为代价呢?”
“呵,你当真以为庞统的命这么容易取吗?那是他傻还是你傻啊?”无奈敲了下她的头,柴丝言继续喝着茶道:“如若本郡主真想要他的命,恐怕本郡主的命就得先交代在这里了!所以本郡主只能退而求其次,暂且要了他的半条命再说吧。”
“哦,奴婢明白了,郡主的意思是说,真要愿赌服输的话,庞将军是不可能会献出生命的,或许只是试探郡主而已,所以郡主便将目标瞄上了飞云骑。不过飞云骑却也相当于他的半条命了,毕竟没了飞云骑的飞星将军,那可是大大折损了不少!但是比起他的性命来说,两害较其轻,他是给也得给,不想给也不行了。”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看来你脑瓜还挺聪明,一敲就通!”
“哪里是奴婢聪明,只不过是奴婢跟了个聪明的主子罢了。”
小云说着,挠了挠脑袋,跟拍马屁似的,又添了点茶水过去。
“好了,不必了。”柴丝言像是喝够了,便放下茶盅道:“对了,刚才你不是问我这枚玉扳指是什么吗?既然你对庞统那么了解,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东西呢?”
“这个?”小云疑惑着,凑近再仔细一瞧:“恕奴婢眼拙,横看竖看,也不过是一个玉扳指而已啊?”
“好吧,看来你对庞统还是不够了解啊,否则又怎会不识这枚扳指令呢?”
柴丝言如是说道,可小云却听得越发糊涂。
“扳指令是什么?怎么奴婢不曾耳闻啊?”
“也无怪你不知道,因为连我也没有听过,想来这种绝密之事,除了他身边的亲信知晓外,民间应该并无传访。”
“那郡主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奴婢嘛!”
“行吧,那我还长话短说。”
柴丝言也不想多费唇舌,便简而言之道:“其实这个玉扳指也就是相当于掌管飞云骑的令牌了,见令牌如见军令,这大概也是庞统当初立下的规定,所以一直以来,庞统便就是靠他手上的这枚信物来号令那七十二飞云骑,俗称扳指令,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小云听后,当即如醍醐灌顶:“那照这么说的话,现在这枚玉扳指易主在了您的手里,以后郡主就可以随意号令飞云骑了呀!难怪刚才那个叫阿飞的飞云骑,一见到您手上的玉扳指,立马就服从命令了呢!”
“不错,确实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不过咱们也不要先急着高兴,因为接下来更重要的是要防范于未然才行。”
柴丝言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禁便回想起了庞统给她这枚玉扳指时的情景,很显然,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如此轻而易举地便交出了扳指令,实在让人不得不揣测他的别有居心。
至于是什么居心,柴丝言也早已心知肚明,无非也就是顺势而为,反过来将飞云骑安插在她身边成为内应罢了。但是,既然她敢要了飞云骑,便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和目的。
只不过,庞统摘下这枚玉扳指时,脸上却似乎流露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想到这,柴丝言抬起手来,再次看了眼这枚玉扳指,不由得轻轻叹出一口气。
“郡主,您怎么了?”
小云不懂柴丝言何故叹气,便又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上,道:“郡主,您是又口渴了吗?”
柴丝言没有接过,只是摆摆手道:“没什么,不过是瞧着这个玉扳指有点眼熟罢了。”
“眼熟?”
是啊,还真是造物弄人啊,记得曾经小蛮假死之时,便是盗用了庞统的这枚玉扳指用以栽赃嫁祸,但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这枚扳指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手里。只不过现在想来,当初那小太监倒真是对皇帝尽忠尽义,否则也不会别的不偷,却特意偷来这庞统身上最重要的物品,为此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唉……”
再次叹了口气,柴丝言若有所思道:“小云啊,你说人心都是善变的吗?可是,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忠心又该怎么做呢?”
“郡主为何突然问这个?莫非您是想要策反飞云骑吗?”
“不知道,或许吧,不过想要飞云骑叛变应该堪比登天,只是本郡主却又觉得,凡事并不绝对,还是事在人为吧。就好比林忠义,本是为了一饭之恩对庞统赴汤蹈火,最后却还是为了皇帝而肝脑涂地,不是吗?”
“这个……其实奴婢也不太明白……”
小云无法解答柴丝言的迷惑,但是却可以肯定一点:“奴婢对郡主您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无论怎样,都发誓永不改变!”
“是吗?”
柴丝言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话锋一转道:“对了,本郡主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小丫头,不在桥边好好等着,却跑到这里偷懒享福来了,真是连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还说什么忠心呢,知不知道差点就坏了本郡主的大计!”
“奴婢没有!”小云不知何故,忙辩解道:“奴婢真没偷懒,是庞将军派……”
“他派人接你你就跟着走呀!”柴丝言截断她的话,有些怒其不争道:“所以才说你没有防人之心啊!以后可得长点心吧!”
“是,奴婢知错了,以后定会多留个心眼,郡主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面对郡主突如其来的斥责,小云只得怯弱弱地卖可怜。唉,本是想以表忠心,却没想到反惹了一身腥。
柴丝言拿她这样也没辙,不过倒也没真想跟她计较,便拂着衣袖站起来道:“算了,今日你也算歪打正着帮上本郡主的忙了,就权且饶过你吧。”
“呃?郡主此话怎讲?”小云对这话,有些不明所以。
柴丝言缓缓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转身走到那盆花前停下道:“你看,若不是你被带来了这里,又恰被这午夜魔兰咬伤了手,本郡主也办法顺其自然地收揽人心啊。”
“啊?”小云还是不明:“若说收揽人心的话,可方才郡主分明还不问缘由,就动起手来……”
“那是本郡主故意的,难道你没听说过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吗?”
柴丝言回过身来,瞧她一脸疑惑,便又继续道:“所以呀,本郡主后来便给了他首领的头衔,这样才能够让他铭记于心啊。”
“群主真是高明!”明白过来后,小云赶紧上去拍马屁:“那奴婢算是功过相抵了吗?”
“算是吧。”柴丝言想了想,却又无不担忧道:“不过,想要收揽人心怕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这些忠心不二的飞云骑,看来还得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慢慢策反才可以,即便最后不能策反成功,但是在这期间,你也得帮着本群主多多提防才行,免得他们倒真顺利成章地成了庞统安插在本郡主身边的内应。因为眼下,本郡主能信任的人,也仅有你一人而已。”
“郡主……”
听完柴丝言这的些话,突然间,小云不得不感叹,她家郡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明明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却偏要和这些危险人物斗智斗勇。尤其身为郡主,身份何等尊贵?本可以享受荣华安逸,却为何非要将自己置身险境?
或许,这就是身在皇族的悲哀吧。
想到这一点,小云忽然觉得非常心酸,便只能上去握紧郡主的手,再度表决道:“放心吧郡主,只要有奴婢在,就一定会誓死来效忠您!”
“傻丫头……”柴丝言不知她的这些心思,只是听她此言,虽当她是溜须拍马,却也不免颇受感动,便回握住她的手,将一切尽在了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