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攻略游戏明明没有那么难》仟韶

109、no.13 夏目

　　景文古田高中是八原唯一一所高校，此外还有一些小学国中坐落在景文古田高中附近，简单来说这附近也算是个不规则的校区。因此每天上学放学夏目都会见到很多学生，他们有的戴着小黄帽，穿着幼稚园的校服排队穿过街道，有的穿着国中的校服，三五成群，大声说着生活中的趣事。

　　最初夏目会注意到那个孩子是因为每天他遇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都会递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句元气满满的“早上好”，清晨看到那样毫无阴霾的笑容总能让人振奋一天。

　　悠希和猫咪老师同样对那孩子充满好感。

　　不管是什么物种，开朗乐观的性格总是让人没有抵抗力。

　　然后某一天早晨，雾蒙蒙的天上掉着零星雪籽，背着大大书包的小学生照例对偶遇的夏目微笑，夏目也回以同样的祝福的时候，安坐在肩膀上的悠希突然出声：“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

　　小小的孩子身上闪闪发亮的灵光不见了，身体藏在深深浅浅的黑色雾气里，小妖怪们看了只会以为天色太暗看不分明亦或自己看错了，但悠希却能感受到那些雾气的根源——那是，阴气。

　　是人死后，灵魂因执念徘徊不去，即为鬼。鬼所散发的森冷气息，便是阴气。

　　悠希：“你问问他家中最近有没有人死去或者上下学途中有没有遇到迁坟、下葬之类的事情吧。”

　　那样的事，容易让孩子沾染阴气，变成孩子的噩梦，若长时间不驱除就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可面对夏目委婉的询问，孩子先是莫名，紧接着露出警惕的表情。他扣紧了书包背带，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夏目：“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见，我去上学了。”

　　小孩拔腿就跑，嗒嗒嗒跑入雾中，夏目见状本想追上去，却被悠希阻止了。

　　夏目不解：“悠希？”

　　“那些鬼气并无恶意，只是凝结在他身边而已。”悠希说：“另外再找时间接近他吧，现在他这么警觉，追上去也得不到想要的情报。”

　　不想遇到的人总是遇到，想要遇到的人却总是见不到——这样的事情太过常见，以致于那天早晨的不欢而散之后不知是不是那孩子开始躲着夏目走，一连几天，夏目都没再见到他。

　　直到几天之后，夏目约朋友田沼要一起去图书馆才遇到他。

　　几天过去，萦绕在孩子身上的气息还如之前一样，并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似乎正如悠希所说的那样，没有恶意，比起恶鬼的标记更像是呆在一起时间过长所留下的痕迹。但就算没有恶意，被阴气长期包围着也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每每想到这里，夏目就会忍不住担忧。

　　夏目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角落里一手字典一手书的看得专注，身边桌面上散落着几本书，那模样是已经翻阅过了的。

　　“啊，那孩子！”夏目小声惊呼。

　　田沼要歪头看了看，看到的是毫无异样的男孩：“这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田沼要是八原一座寺庙主持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虽然不能和夏目一样灵敏真切的看到妖怪，但也能模糊感受到妖怪的存在。是夏目难得的能理解自己的人类朋友。

　　夏目：“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身上带着阴气的孩子。”

　　两人谈话的时候，悠希已经跃起，轻轻落到书桌上去了。他钻进男孩摊开正在阅读的书里，那些黑色的铅印字体很快被他尽数揽入眼中：【魂体有厚度，未入天国，无人供奉者，变为孤魂野鬼，心有执念，不愿离去，所以徘徊世间。孤魂野鬼游荡世间消耗魂体，终有一日消散于天地，再寻不得。】

　　悠希看了看其他几本书书名，有恐怖小说，志怪杂谈，也有这本类似的风俗学家推论。

　　“怎么会这样。”在字典的帮助下看懂书上所写的东西，男孩眼眶條地红了，他咬着唇，脸色惨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猛地合上手中的书，又埋头在书堆里翻找起来，想要得到其他的证论。

　　悠希回头冲夏目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

　　田沼要知道悠希的存在，只是看不见他。此时见夏目眼睛亮起来，便知道是那位秋神大人帮忙了。

　　两人在男孩身边坐下，夏目轻声说：“下午好。”

　　男孩回头见到夏目被吓了一跳，跳下凳子就想跑。田沼要眼疾手快拽住他的领子，说：“你查的这些东西我们都知道，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们，那么辛苦查资料也不一定找到有用的”

　　男孩顿了下，回头问两人：“你们是阴阳师？”

　　在各种动漫番剧的影响下，阴阳师比现世存在的除妖师更出名，更容易被联想到。

　　“不是。”田沼要回答：“但对灵异存在了解也比你多，你遇到的事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后，男孩先是一喜，后来却想想到什么一般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要，不需要！你们放开我！！”

　　三人的动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是巨大的，顿时引来人们不悦的注目，就连图书管理员也投来警告的目光。夏目立刻道歉，田沼要也手脚并用抱起男孩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外的走廊上有几个座位，平日里供人们歇脚休息。

　　三人在走廊上坐下的时候男孩还在挣扎，他就像只张开尖刺的刺猬，让人无从入手。夏目连连安抚了他几句都毫无用处，男孩龇着牙，恶狠狠的模样像是想要从两人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你们别想我屈服，你们这些坏蛋！”

　　“坏蛋？”第一次被这么骂的夏目和田沼有些苦笑不得。

　　悠希戳戳夏目肩窝，戳得他条件反射颤抖了下，反手握住悠希手指：“告诉他他身上的异状，还有这些异样会对他产生的危害，以及再这样下去他所担忧的那个存在也会受到伤害。”

　　“这么抗拒，出事的应该是他身边的亲人。”悠希说：“他察觉到了亲人的异样，害怕，恐惧。但更怕[阴阳师]的你们伤害那个人。”

　　正如悠希所说，男孩——大内篤史在听完夏目的话，了解他们并无恶意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他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起来：“爷爷，爷爷真的会彻底消失吗？”

　　两周前的夜晚，他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爷爷大内胜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漆黑的客厅里，大内胜那双眼睛兽瞳一般闪烁着幽冷的光，吓了他一跳。

　　“爷爷，你睡不着吗？”大内篤史打开灯看清是他长长出了口气，随即把那瞬间的惊吓跑抛到九霄云外。

　　父母都在城里上班，大内篤史和爷爷大内胜住在乡下，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听到大内篤史的声音，大内胜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昏黄灯光里他定定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苍老的声音带着长时间不说话的干涩沙哑：“篤史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他这样说，大内篤史也没多想。等他上完厕所回来大内胜已经不在了，他便以为他回去睡了。

　　从那天开始，大内篤史发现自己爷爷有了梦游的毛病——他一开始只以为是梦游。大内胜会出现在大内篤史的床头，会在家里四处游走，甚至还会半夜走进厨房洗洗切切，说是要给大内篤史做便当。

　　大内篤史发现大内胜频繁的不在家，说自己走访亲友去了，然后在天黑之前回来。有时候明明家里没人，一转身却发现大内胜笑呵呵地站在身后，满脸慈爱。

　　大内篤史很快察觉到不对，他本就是细心敏锐的孩子，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身上的异样如此明显怎么可能看不见。

　　初时，他询问大内胜走访的亲友名字，得到的回答却是：“我那些老友早都走了，这八原就剩下老头子一个，哪里还有什么朋友。”他说的坦荡，虽然伤怀却不曾逃避。

　　大内胜今年69岁，身子健朗，少有疾病。因为爱美的原因他经常在家染发，所以浓密的头发乌黑油亮，也不显老。与他不同，他的朋友们早已离开世间，或英年早逝，或疾病缠身离世，整个八原，除了孙子大内篤史竟没有一个值得留念的。

　　“爷爷前两天不是拜访朋友去了吗？”大内篤史这样问。

　　大内胜表情疑惑，不似作假：“没有啊，爷爷不是一直在家吗？”

　　这番对话之后，大内篤史确定爷爷身上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开始试探，观察。

　　然后他发现大内胜整夜整夜不睡，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时常不顾风雪，在家里附近游荡，像在寻找什么，但总也找不到；他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经常会不清楚几分钟之前做的事，说的话；他变得怕冷，浑身冰凉，开着融融暖气的家里也时常打着冷颤，把自己用厚厚的衣服裹起来。

　　最重要的是，大内篤史发现大内胜的手有时候摸上去像冰块一样寒冷，泛着青白的颜色，在灯光下还会变得透明。

　　在一个脑洞大过天的社会生存，大内篤史很快联想到了什么，并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才会四处查找资料，才会抗拒夏目的接近。

　　含着泪，他带着鼻音哽咽：“爷爷真的很好，就算变成鬼了也没有伤害我。所以请不要伤害他，请让他去天国。”

　　他始终记得书上的记录，一想到爷爷的灵魂会因此消散，他就难受得想哭。

　　“方便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夏目把大内篤史拉起来，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放心，我们不会伤害爷爷的。”

　　大内篤史的话却让悠希有了别的想法。

　　他怀疑，大内胜死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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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在老家就遇到过迁坟现场——一堆人穿着孝服，带着孝帕，围着墓升棺，地上洒满了纸钱——真的噩梦，那条道十几年都不敢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