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攻略游戏明明没有那么难》仟韶

108、no.12 夏目

　　今天藤原夫妇不在家，说是要去拜访住在本州的亲戚，两天后才回来。

　　夏目去上学，家中BOSS又不在，仅仅一早上过去，干净整洁的藤原宅就在猫咪老师和黑猫的打闹中变了模样。

　　圆圆的灰褐色带着雪渍的脚印从厨房窗户一路印到楼上，脏衣篓里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矮几上的东西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地板上随处可见的橘子皮。

　　夏目放学回来，刚一推开门就被凌乱的玄关震惊了。

　　“猫咪老师？悠希？”

　　走过玄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的客厅，然后是缩在被炉底下吃橘子的猫咪老师和小小一个抱着抽纸盒垫着脚努力放回被炉的神明。

　　看到夏目回来，神明小跑上前跳起来抱住他的膝盖，挨挨蹭蹭：“欢迎回来，夏目。”

　　夏目把他放回肩头：“我回来了，悠希。”

　　比起玄关处摆放凌乱的鞋子和撕得到处都是的纸，客厅里的状况看起来更加惨烈。他有些迟疑：“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有妖怪追到家里来了？”

　　神明就叹着气，十分无奈摊手，一脸愁容：“没有妖怪，都是肥猫干的好事，我又阻止不了他，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这话一出，猫咪老师就不干了，他愤然扔下橘子皮，嚎叫起来：“你污蔑我！明明都是你干的！！”

　　神明不紧不慢：“你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是我拖回去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猫咪老师绝不认输：“我还把你打翻的橘子都吃掉了呢！”

　　神明接着说：“你推到的酱油瓶是我扶好的。”虽然洒在地上的酱油并没有处理，被两只猫咪踩得到处都是脚印，不过好歹酱油没有继续流了不是吗。

　　猫咪老师梗着脖子：“我也给你捡你撞倒的遥控器。”虽然是为了看电视。

　　悠希：“你打破了滋的花瓶，现在玻璃还在垃圾桶里。”

　　猫咪老师：“我带回来一条鱼给夏目当晚餐！”

　　神明开始细数：“你把夏目的枕头挠破了，你在墙上印了脚印，你……”

　　猫咪老师瞪圆了眼睛，嗷嗷叫着扑过去。

　　夏目接住猫咪老师顺手撸了两把，露出心累的表情：“不要给叔叔阿姨添麻烦啊。”

　　他把猫咪老师和悠希放到被炉里，给他们打开美食综艺，重新端来果盘，自己则穿上围裙开始扫除。

　　悠希捧着夏目塞过来的橘子，眨巴眨巴眼，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捡起相框举在头顶递给夏目：“我来帮忙？”

　　“好。”夏目结果相框擦干净，把相框放回墙上。

　　猫咪老师也眨眨眼，不满了，当即钻出被炉：“哼，我也会帮忙！”

　　就这样，外面天寒地冻，藤原宅却干得热火朝天。

　　地面整洁，客厅、厨房全面收拾完毕，洗衣房里弥漫着洗衣液香味，夏目蹲在楼道上，一点点擦拭那些脚印，猫咪老师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咻咻地打着呼噜，显然累得够呛。

　　悠希顶着个盘子摇摇晃晃地从厨房里飘出来，咖喱浓郁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夏目，吃饭了。”

　　夏目有些惊讶，悠希不见了他还以为他回房睡觉去了，没想到居然去是给他做晚餐。晶莹饱满的米饭倒扣在雪白的盘子上，像一座散发着暖意的雪山。黑芝麻和海苔碎洒在米饭上，咖喱酱汁混合着牛肉、胡萝卜、土豆洋葱等食材淋在盘子里，淹没雪山底部，给雪山染上别样的色彩。

　　夏目尝试着吃了一口，眼前一亮，不禁由衷赞道：“超美味！悠希好厉害啊！”比塔子阿姨做的还要好吃！

　　悠希岔开腿坐在桌子上，见夏目喜欢，顿时欢喜地摇头晃脑。随后他也给自己盛了份，挥舞着勺子大口开吃。

　　而原本睡得香甜的猫咪老师闻到咖喱的味道，硬是从睡梦中挣扎着爬起来，干掉了满满两大盘咖喱。

　　一锅牛肉咖喱将家里三人喂得肚儿滚圆，摸着撑得难受的肚子，三人简单商议过后决定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说是散步八原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大家就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八原周围有很多山，有猫咪老师和悠希在，夏目也不害怕，随便挑了座山踩着石阶爬上去。

　　石阶两旁多是被雪覆盖的山地和光秃秃的枝桠，只有少数灌仍旧保持着绿色。往年这个时候两旁早已百花盛开，绿草如茵。

　　夏目翻着手机，大片大片粉色樱花盛开的图片美得让人心悸。“其他地方的樱花都开了呀，不知道八原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过去。”

　　影响整个日本的寒流逐渐褪去，东京与京都的樱花逐一盛放，变成了樱花的海洋，随处可见赏樱和野餐的人，只剩本州岛和北海道还笼罩在铅云之中。

　　北海道常年积雪，寒流刚走，现在处于寒潮之中也算正常，只有本州岛……

　　据说气象观测站的员工们观察了好久，都找不到原因。

　　山腰处有一个乘凉的观景台，如火夏日夏目也会和朋友们来这里小坐，吹凉风，听虫鸣，聊聊天，怡然自得。观景台建得不算太高，但在原本的基础上凸出一部分，周围没什么遮挡物，因此夏天烟火大会这里也是非常受欢迎的观赏地点。

　　山上的积雪没人打扫，堆得高高的，像极了高耸的谷堆。猫咪老师蹦起来跳进去，等他从雪堆里钻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雪花。他昂着头，迈着腿前进，印了一排整齐的脚印，只是这十分可爱的画面因他那圆滚滚的，往下垂的小肚子一压，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拖曳痕迹。

　　夏目看了，再一次感叹猫咪老师该减肥了。

　　悠希站在护栏上往下望，莹白的世界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透着浓浓温暖。袅袅炊烟向上飘去，骑着自行车的行人叮铃铃按着响铃，飞快往家里赶去。

　　“在看什么？”夏目与悠希站在一处，他刚刚爬完山，身体发热又穿得厚，还戴着围巾，因此有风吹来也不觉得冷。

　　“看人类。”

　　“夏目不喜欢雪吗？”想起刚才夏目看图片的神情，悠希问。

　　“当然不喜欢了！”猫咪老师大声抢答：“冬天森林里没有好吃的果子，温度也不适合酒液发酵。”

　　“还有美味的冰棒。”想着想着，猫咪老师往地上一趴，开始打滚：“我想吃冰淇淋，我要西瓜！”

　　“最重要的是，其他季节早该来了不是吗？”他哼唧：“其他季节也有很多好吃的，迟迟不来的话我不就吃不到了吗？”

　　悠希心脏紧缩了一下，却没有理他，只是执着地看着夏目，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春夏秋冬我都喜欢哦。”夏目说：“但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下雪的时候了，或者说我喜欢的是冬天或者过年才对——因为这个节日代表着团圆。”

　　但失去亲人，被踢皮球一样在各个亲戚间辗转来去，他渐渐长大，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迎来与亲人[团圆]的那一天。

　　“不过，我现在也非常喜欢冬天，因为我有你们，不是吗。你们在，我就很幸福了。”他轻笑，声音带着细细的颤音，冷风迎面而来，他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悠希吓了一跳，飞起来努力用自己的小手帮他拍背。

　　等夏目缓过来，他才靠在他的颈边，感受着血液在血管中流过的声音：“我也，最喜欢雪了。”

　　累了一天，今晚的夏目睡得极沉。

　　阴沉了几个月的八原天空难得铅云尽散，露出弯弯的月牙来。

　　猫咪老师与悠希坐在窗檐，安静看着难得的夜景。

　　直到有风吹来，乌云将月亮遮掩，悠希才打着呵欠道：“你想说什么，再不说话我就睡了。”

　　猫咪老师交叠着爪子，头靠在爪子上，漫不经心地道：“你记起来多少东西？”

　　悠希咬着手指，思考片刻：“大概百分之七八十吧。”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里盛满星光：“小时候的夏目真可爱，小小一只，软乎乎抬抬手就能把他抱在怀里，软乎乎，暖融融的。”

　　“我啊，最喜欢夏目了。”

　　猫咪老师不为所动：“你的执念是什么？”

　　这位神明身上的污浊的气息越来越重，重到他稍一靠近就觉得呼吸困难，难以承受。若非他竭力控制着身上的气息不去影响夏目和藤原夫妇，猫咪老师早就忍不住动手驱逐他了。

　　身上污秽缠绕的同时，神明也变得越来越弱小，想来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力量耗尽而消失。

　　在他消失前，消除他的执念，这也算是猫咪老师式温柔了。

　　当然，他在说服自己的不是这个原因——在他自己看来，这是一个交易而已。他为神明消除执念，神明身上的污浊减轻，他也能重新放心，将夏目交给他，自己则趁机跑出去浪。

　　单纯的交易哦交易。猫咪低头舔舔爪子，第一千零一次夸赞自己的智慧。

　　“我和夏目定下过一个约定。”悠希晃着双腿，光.裸的脚丫踩着风，一下一下，像个调皮爱玩的孩子：“但是我不知道约定的内容。”

　　两人都知道，那个约定就是秋神的执念。

　　“……要问问夏目吗？”猫咪老师迟疑了。

　　悠希则干脆利落的摇头：“不，我不希望夏目知道我的执念和他有关。”

　　“而且，那时候的夏目才五六岁，还是个孩子，他能记得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没必要牵扯他。”悠希拍拍脚丫，站起来准备钻到夏目温热的胸膛去睡觉。

　　自己的事？难道不是你和夏目两个人的约定吗，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事。但神明决定独自承担，他也不会拆穿。

　　毕竟他更亲近的是夏目，比起无缘无故的神明，他更加不愿意夏目伤心。

　　那小子那么死心眼，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自责到死的。

　　猫咪老师垂着眸，舔毛的动作停下来：“这个漫长的冬天，是你做的吧。”

　　悠希身体一顿，短促地笑了声：“我？区区一个堕落了的秋神掌控整个冬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一些。”

　　他化作黑猫的模样，一溜烟就来到了夏目的枕边。黑猫站在枕边看安睡的少年，好半晌才钻进被子，在被子里蠕动片刻，找到夏目的怀抱，钻进去。

　　他舔舔少年下巴：“晚安，夏目。”

　　于是便也闭上眼安睡了。

　　猫咪老师趴在窗台上，发出一声哼声。

　　这个神明消隐，神秘式微的时代，若是有位神明愿意燃烧生命，满身污秽，那他有什么做不到呢？

　　毕竟也没有能阻止他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