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广记之阊门遗华》世间一味凉

2、小金凤巧计散谣言2

　　无人再起头，只言片语之后，大堂内的客人各有所话，堂内一片热闹。
　　二楼的雅间坠着轻纱，月白底色上金线层叠延展的袖口伸出的手悄无声息地拉上了轻纱的缺口，那手纤细修长，指节和手掌中心附着一层茧痕，明显是习武人的。
　　若从一楼往那雅间看去，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公子剪影。
　　“公子暗器又进益了。”雅间内躬身于阴影处的人道。
　　金衣公子慢条斯理地合上针袋，针袋内放着大大小小的各类金针银针，还有一些奇怪造型之物，诸如抹了蛇毒的银龙锥，内里藏着杀人毒药的云纹护甲等。
　　“我灵山以暗器和剑法见长，我这不过小技而已，不足道。”那公子浅笑回之，“你继续说。”
　　“耳目有报，西安府怀凤氏满门也被绞杀，死于灵山剑法之下。”雅间阴影处的人继续说道。
　　金衣公子听完面色嫌弃地‘滋’了一声：“西安怀凤氏？这名不见经传的，又是哪一脉？”
　　“早时曾有荣光，近百年已是无什么名气了，子辈庸懦，江湖大小事，他家都只走个过场，只是三年之前他家子弟游历武昌府，碰巧参与了七叶山城对咱们灵山的围剿。”
　　金衣公子哼了一声：“难为这幕后之人把这些人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个搜罗出来，但真若是好心相帮我们报当年之仇，直接屠了七叶山城和隐忧便是，何必大张旗鼓地动这些无名小辈，还仿用咱们灵山剑法杀人，真是其心可诛。”
　　“公子能识得这一层便好，这两个月间前后三家均是整门被屠，顶的还都是咱们的招式，大有嫁祸之嫌。这几家虽现已并非大派，但连屠三个门派，其中人力物力.....都不是小门小派所能做到的，这幕后之人想必又些来头，还请公子慎重相待。”
　　金衣公子略略颔首：“若说是与这三家有仇，又怕报复，才虚顶了灵山的名声却也不合理。这三家天南地北，除了都参与过武昌府之事外并无交联。那便是...单冲着灵山而来，想让灵山犯众怒，引四方群起而攻之？如此行事，自是与咱们灵山有仇之人。是七叶？隐忧？灵山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他们还要自己送上门，当真可笑。”说罢，自己面含三分讥讽，轻笑一声：“他俩家不是最重道义吗？杀害昔日同盟，若真是他们所为，这事就有意思了。只是...就凭他们，能使出灵山剑法的轻灵之妙？哼。”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件事来的古怪，公子也请留意。”
　　“何事？”
　　“前天夜里，有一人偷闯灵山，被一个使女夜查时发现。谢照公子与他对了几招，那人功夫甚高，谢公子领这咱们的人几番围困也没把他抓住让他逃了。但他因为携了一个大物件，行动不便，也受了谢公子一掌。”
　　“谢照武功不俗，此人能从他手上溜走，确非寻常的别派探子可比。可查过有什么东西丢了？”
　　“这倒也是奇怪，那人走的时候似乎的确是携着个很大的物件，但四处搜过内并没有哪里发现有东西遗失了。”
　　金衣公子思索片刻：“莫非不是来偷东西而是来放东西？要是有什么阴谋，近日可能还会派再来。告诉他们派内大大小小仔仔细细再搜上几遍，丢东西或是多了东西都要留意。另外传我的令，山上戒严，但要派三十个机灵的内门弟子去山下搜寻，那人受了伤怕也跑不快，遇到外来且受伤的人，宁可抓错也不要放过，先扔到地牢，叫庄师傅先审着。”说罢，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玦递给那人，上面刻着大大一个孟字，旁边还有另有两个小字“双机”。
　　“父亲和哥哥可有消息传回来？”孟双机又问道。
　　“应夫人处接到了大公子的家书，大公子说因崇阳地处偏僻无熟人，行事颇不便，加之天子的从龙卫近日莅临崇阳，不知所来为何，因此不敢妄动。国公所托之事，怕是无法速决，总要再些日子才能和掌门回派中。”
　　“从龙卫？”孟双机呢喃玄思，片刻后道，“你回去让我旗下孙鸣泉星夜驰往崇阳，许能有所助益。他原是崇阳人，家中颇有些门路。你嘱咐他不可藏私，定要尽十二分心力相助哥哥，待他回来，自有他的好处。”
　　“是！另外...”那人脸上似有些笑意，“应夫人有件喜事叫属下转告公子。应夫人说...公子就快有做叔叔了！”
　　“什么？”孟双机顿生喜色，难掩笑意，“你是说，嫂子她有了身孕？”
　　“是！说荀大夫诊过，总有两月有余。应夫人不愿惊动派中，上下还都瞒着，因为怕大公子知道后牵挂家里，办事分心，连大公子都没告诉。除了身边的几个心腹和荀大夫知道，便只说告诉公子。”
　　“哥哥和父亲若知道孟家有后，定是悦意无限。你回去将伺候平日我的人都放到嫂子屋里去伺候，让她凡事不可劳心，千万保养。”
　　“是！”那人从身后递出一个酒壶，躬身奉向孟双机：“恭贺公子得侄之喜！”说罢，匆忙塞进孟双机手里，急忙告退。
　　孟双机看他好笑，心道其面皮薄，送个礼竟不好意思起来。
　　孟双机面上一笑，应夫人有子之喜一扫心中因嫁祸灵山之事产生的担忧，只觉心胸舒阔，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掀起轻纱。
　　楼下上戏台子已经唱了起来，扮演孟浊清的彩衣戏子婉转缠绵地唱起七叶山庄的阴谋和自己遭到的背叛，演绎得真真叫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唱的在场的听客也仿佛如断了肝肠一般难受，想到或许这孟浊清真的只不过是一个追求郎情君心的痴情女子，而隐忧城和七叶城利用了她的痴情为饵，设下圈套，也实在卑鄙了些，至于辛月观此人，则绝对是失德小人无疑。
　　孟双机定定地看着如泣如诉的台上人，面上表情神秘莫测。他便是灵山孟掌门的第三子，孟津孟双机，孟涟孟浊清正是双机的姐姐。姐姐下山游历的时候年纪甚小，不通俗世，被七叶山城辛月观所骗，各派以她为饵围剿孟氏于武昌府，后她混乱中被伤，不治而亡。虽然后来孟氏因投靠韩国公而得重获生机，现今复又壮大，已不逊于江湖任何一派。但武昌府之仇，现今仍哽咽孟双机心中。他曾在姐姐墓前立下誓言，不报此仇，生死难安。
　　姐姐，你当时怕是伤心万分，生前我不能慰你分毫，只望你若天上有灵，保佑我得以将对不起你的人一一斩杀。
　　堂下众人大多听得凝聚心神，孟双机余光却瞥见一个中年人佝偻着腰闪出门外。
　　他嘴角一扯，心中坏主意作祟，旋即从果盘里拿出两个桃，向堂上听戏的一对男女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