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小金凤巧计散谣言1 ...
-
“怎么又是这出武昌府围剿?”
“哎,您看,这又到了七月了不是?这一阵,大伙就好听这一出,这才排得多些。”小厮陪笑向客人解释。
“了不得,倏忽又至七月?有三年了吧?”
“爷好记性,可不就是三年前七月时候武昌府传来的消息说隐忧城和七叶山庄几家围剿了灵山孟氏。江湖上几时有过这等大场面,据说当时武昌官府和天子的从龙卫都惊动了。”
“记得因为这个事,各地还戒严了好一阵。”
“两个月!戒严两个月,小人记得清楚极了。因为那一阵店里冷清,爷们都不来了,小的那两个月得不着赏钱,差点要改行。”
一个外来香料商冷哼一声,插嘴道:“你这伙计好没见识,改行也是值得说嘴的事儿?你可知当时孟氏多少人身家性命都没了,区区改行,有甚可说?”
“听这位仁兄说话似是知内情?当年武昌府的死伤之况都由官府封锁,全不知当时具体死伤几人。说死伤者五百也有,破千也有,都不过道听途说,没什么根据。仁兄若是有些内里的消息,不妨与我们说道说道,让我们涨涨见识,以做谈资。”堂里人多,有好事者便问了起来。
香料商面有得色,虚呷了一口茶水:“好说好说!这事说来可巧,鄙人当时正巧于西边贩货而回,于武昌府歇脚。那一战几派具体死了多少人,这样跟你说,武昌官府全员出动光清理城外尸身核对户籍就忙了月余。你们瞧着孟氏现在投靠了韩国公,声势浩大,气派非常,三年之前又是什么境况?还不是被各派围剿的落水狗。”
“可我听说这灵山孟氏虽行事偶有不端,却并非什么大奸大恶的邪派,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七叶山庄和隐忧城盯上,还搞得险些灭派?”
“这话说的,行无大错就可保万事无虞?所谓‘同行为冤家’,这道理不仅适用于咱们这种市井之辈,同样也适用于江湖哩!想那灵山派,立派至今也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功夫,根基还未稳,不夹着尾巴做人,偏偏还高调的很,搞什么‘重才不重德’。只要人武功好,不管品行如何,一律招揽,什么鸡鸣狗盗之徒,他们是通通收进去,这还不自讨苦吃?”
“那照这个话讲,这个灵山派很该逐渐衰落才是,怎么我记得三年前灵山派声势还是挺浩大的?”有人疑惑问道。
“你先听我说完,我正要说到这!这灵山派的掌门,也非一无是处,算是有点小聪明。他自知招揽的这些人都是野路子出身,不能像其他门派行侠仗义以周边民众的供养存活,所以把心思都放在有钱有权的人身上,专赚有钱人的金银。”
“什么叫专赚有钱人的金银?一个武林门派,难道还跟老兄你一样会贩货,懂得变着法的从人手里收银子不成?”有人听他说得大不合常理,以为他信口胡缠,便奚落道。
“武林门派怎么了?派里养的不是人?但凡是人就要吃饭穿衣过日子,凭他是侠士还是普通人。若说这与商货买卖之道相通,倒也未尝不可,不过他们卖的是一身的本事罢了。这强梁世界,哪个立足百年的武林大派没有依靠。或是官商庇护又或是慕名的信众供奉,积蓄下来的田产庄园才能使一个门派经久不散。可惜,这些名门多半都爱惜名声得紧,若是去求这些门派插手办事,合道义的还好说,若是自身不占理,那真是说破大天也给你置之不理。灵山派的孟掌门就是想通了这点,钻了空子!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带够了谢仪去灵山派求,都能摆平。你们想,这巨商为官者所遇之事,总有些弯绕勾连不好处置,要使些多数正派之人不屑为之的偏门手段才可,灵山行事便正中下怀。”
“但这又与七叶和隐忧什么相干?”
“本来是没什么相干。可好巧不巧,有几次,同一件事涉事的两方分找来七叶和灵山救场,偏都没能善了,对头打多了,两派自然各看不顺眼;加之因灵山崛起,获利无算,也颇抢走了七叶一些风头,这才结下仇。但这其实都没什么,最终引发武昌府围剿的并非这些小事,而在隐忧城现城主的长子——辛月观。”
“你说的难不成是,‘七叶之冠月上瞧’的那位辛少侠?”座上一人惊讶问道。
“哎呦,现在可没人再称呼他为少侠。武昌府围剿之事后他的名声已臭,成了人人厌弃的过街老鼠。不过此事之前,他的确颇有风头,还有不少人视之为榜样。”
“什么‘辛少侠’?刚说他是隐忧城长子?怎么又成了什么‘七叶之冠’?”又一好奇者插嘴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若要分明,还要从两派的渊源说起。这隐忧城是逾三百年的名门,相传倒是十分有德的门派,其奇门八卦术冠绝天下,难逢敌手。单说他门下的二等门生,就有建造皇宫之能,当今陛下现所住的应天府皇城,固若金汤,就是他门下弟子的手笔。可惜他家虽精通机关巧术,于武道却不甚通,只懂些剑法,技艺实在微末,故隐忧城现任城主就把自长子送到熟识的七叶山庄纪德泽纪掌门处,立意让自己的长子学习七叶山庄的剑法武功。相传这纪掌门待之甚厚,有如亲子。这位送到七叶学艺的隐忧城长子,便是才说的那位辛月观辛少侠。”
“不错!”那商人接口道,“听说这辛月观天性慧极,十分聪明,旁人难比肩。十四岁学七叶轻功迹舒步法时,便心有巧思,将家传八卦术融入其中,使之一新,纪德泽纪掌门都大称其异。十六岁始出山,风头便盛,甚至超过纪掌门亲子。连拿了庐州斗剑会三年第一,便有了世人所说‘七叶之冠月上瞧’之美名。可惜许是年少气盛,十九岁时不知何故竟与历秋派贺掌门于斗剑会上起龃龉,二人动兵刃较量,其以十九岁之龄竟将一派掌门击败于剑下,声名也就始分两级。喜之者说其聪颖天资,不惧强权,前途无可限量,日后必为武林传奇,因此奉为楷模;不喜者恶他不分尊卑,藐视前辈,骄狂自大,有才无德。众说纷纭,反倒不知其真实品行如何。”
“听说他也四处行侠,做过不少利于百姓之事。前任苏州陈知府之爱女些年前曾被贼匪所掳,为他所救。陈知府说他其人如芝兰玉树,品行端正,到如今仍不改口。”
“此事我倒不曾听说。”那商人回道,“但想必他到底出身名门,做过些许好事也不稀奇。不过...他武昌府所为之事,可知其绝非善类。”
“老兄,这辛月观与武昌府围剿到底有何干系?还请讲来,也满足我等好奇之心。”
那商人长叹一声,其状十分扼腕:“诸位想必都听过女子以美色祸世间乱朝政之传说故事,但可曾听过堂堂威武男子以容色勾引二八姝丽,竟能挑起三派纷争的故事?”
“岂有此理?行此等事者,怎配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莫非这辛月观,他...”
“不错,”商人叹道,“这辛月观正是此等人。据说其容貌酷似其父,俊朗有颜色。有人说他生得英气相貌,丰神韶秀;也有人说他眼下有一米粒大的黑痣,容貌妖异,十分摄人。不管怎样,都是十分能使女子倾心的相貌,又兼有花言巧语之能。但凡女子相见,无有不对其心生爱慕者。正巧当年灵山掌门的二女儿孟涟孟浊清离家出游,好似说这女子从小便养在灵山中,不通俗世,十分单纯。许是命中冤孽,出行路上碰上了这姓辛的小子。那时辛月观刚刚击败历秋掌门,历秋派难免对他衔恨在心,七叶的名声也被他所累。他有心将功折罪,为七叶立上一功,又思及七叶与灵山有怨,便将这灵山掌门之女哄骗到手,以此女为珥诱使灵山派来救,又暗通七叶和隐忧两派之人合围,就在武昌府这个地方设下的埋伏。”
“真真女子祸人误事!为了一个女儿,就连累门派几近被灭这样惨烈,实在....”
“谁说不是。要我说这孟大家主就败在心软,相传他虽妻妾众多,但膝下唯有三个孩子,剩下两个都是男孩,唯这一个女儿,说是从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蜜罐里养着。哪知道好不争气,一个美男计就被擒住,隐忧城和七叶山庄联合交好的几个武林世家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他孟氏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难逃。且纵是这么倾力去救,最后这这孟二小姐也还是没有留住,命丧武昌府了。因她一人,还连累了灵山几乎全门给她陪葬。她怕天生也就是个浪□□子,但凡懂得贞洁就不能这么容易被骗到了手,她和那阴险之辈辛月观我瞧着倒是天造....”那商人话没说完,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直在旁伺候茶水的小厮的眼光朝二楼方向偏了偏,面上表情微妙,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唱道:“爷渴了要再来壶茶,一品茉莉龙珠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