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回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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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责印象里，这大概是第一次正了八经地进林灼知家里。
两间房子的装修风格大体差不多，都比较简约，只是林灼知家的客厅里有一面墙上刷有各种不同的颜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沈责站在门口，觉得有一些不自在。
他从来没有去别人家里的习惯，连小姨家他都没有去过几次，就算去也待不了几分钟，更别说过夜了。
因为属于别人的封闭空间，会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这种强行的记忆回溯让他无法放松警惕。
即使他知道林灼知对自己来说是很亲密的人，他也只能做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咳。”林灼知递给他一张湿纸巾，“你自己擦擦……”
“？”沈责疑惑地接过来，“擦什么？”
“嘴。”
沈责走到林灼知家的穿衣镜前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嘴唇上竟然有一块血迹……
“你是狗吗林灼知。”沈责横了他一眼，然后抓着湿纸巾对着那块血迹擦了好几下。
“我是，行了吧？”林灼知坐到地毯上，“我就专门咬你的，咬死你。”
沈责反手把纸巾扔掉，坐在林灼知旁边，忽然看着身侧的这面墙问：“这怎么五颜六色的。”
“噢。”林灼知看着那面墙，“我小时候总记不住颜色和它对应的名字，我妈一直以为我是个色弱，装修的时候就特意把这面墙刷成彩色了。”
沈责听笑了，迷惑道：“这怎么还能记不住。”
“也不是记不住，只是我小时候总在想，我们大多数人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颜色吗，万一那些色盲朋友看到的才是对的怎么办……”林灼知解释说，“所以总自己给那些颜色乱互换名字，没想到时间久了真的弄混了。”
沈责故意道：“那现在认明白了吗。”
林灼知瞪他：“那肯定，我只是小时候比较傻逼，又不是弱智。”
胡扯结束，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安静地做了会儿题，期间两个人基本没有交流，只有笔写在纸上的声音。
过了十二点，林灼知忽然开口：“你困不困？”
“还行。”沈责抓着自己一本练习册正要放进书包里，听他这么一问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了。”
林灼知眨眨眼：“那咱俩比一套数学卷子吧。”
“哪套。”
“就周一的时候老吴发的那套。”
沈责把练习册规规矩矩地放进书包里：“那套我昨天午自习已经写完了。”
“……你他妈不是人。”林灼知拍了他一巴掌，“滚去睡觉吧你。”
沈责抓住他的爪子：“哪间是客房？”
林灼知把手抽出来：“客房没收拾，原来都是我妈在住，这几天我都没走进去过。”
沈责心说前两天我刚进去睡了一觉，只可惜你他妈当时睡得像猪，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睡沙发吧。”沈责说。
林灼知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脸不高兴地仰着头，看着刚刚站起来的这一长条的人：“你看起来很不想跟我同床共枕，沈责同学。”
沈责气笑了：“那你跟我一起睡沙发？”
林灼知也跟着站起来：“也不是不行。”
“……”沈责定睛看他，“脸皮真的厚，林灼知同学。”
林灼知打了个哈欠，抻着懒腰往自己房间走：“你爱睡沙发睡沙发吧，我要回我的大床了，再见。”结果半路突然又转过头，“哦我忘了，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从衣帽间走出来，塞了两件衣服和一个厚毯子给沈责：“我前两年买的一套衣服，就穿过一两次，是洗过的，给你当睡衣穿吧……那什么，你要洗澡的话，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有新毛巾，淋浴往左边转才是热水，别转反了，淋到凉水会着凉感冒，老李说了，高三这么重要的一年，一定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沈责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快去睡觉。”
“哦。”林灼知被迫闭嘴，然后拉开自己房门走了进去，“晚安。”
“晚安。”
门关上了，沈责拿了衣服去了浴室，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躺在沙发上发呆。
衣服有点小，尤其是裤子，穿在他腿上像七分裤一样，看起来十分勉强。
躺在别人家的沙发上，他心理上还是不舒服，关上了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他妈算什么臭毛病。
沈责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林灼知不知道房门外沈责因为睡不着觉自己在心里揍了自己一拳，他倒是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整个人更像是陷进了床褥里，睡得很沉。
这种情况很容易做梦，他前前后后梦到了自己跳楼未遂、被追杀、在森林里迷路……乱七八糟地在脑袋里糊成一坨。
其实自从上了高中他就很少做梦了，或者说做了梦自己也意识不到。
但自从那天看了陆任良发给他的破视频，又做了个不怎么正经的梦之后，他连上课打瞌睡都会做梦。
“……靠。”
好不容易醒了，林灼知坐在床上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拿起来手机一看，竟然快五点了。
冬天夜长，天还暗着，只在城市的远处隐隐有些太阳的轮廓。
林灼知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擦着眼泪拉开房门，余光里客厅的沙发上却没躺着人。
“嗯？”
他疑惑着往客厅走，由于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糊糊中左脚不小心踩到了右脚拖鞋的边沿，一个不注意就倒了，脸差点砸地上。
沈责让他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林灼知捂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非常狰狞。
“……”沈责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你真的不去查查智力吗。”
“滚蛋。”林灼知握着他的手站起来，然后一下就闻到了烟味，“你大早上抽什么烟？”
“抽烟还分时候？”沈责扯起衣服闻了一下，“是有点……”
灯没开，沈责的头发也还没扎起来，微微低头的时候侧边的碎发零散地随重力落下来，于是他半张脸藏在头发的阴影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林灼知凑近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股熟悉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以前看着沈责的头发总是手痒痒心也痒痒，偶尔手贱摸一下都像做贼一样心虚。
现在好了，想怎么摸怎么摸，名正言顺。
他给沈责捋好头发：“你头发好香。”
沈责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脑袋里回放着一个小时前自己找不到洗发露的情景，感觉脑袋又跟着疼：“刚洗的当然香。”
我他妈好不容易找到的洗发露洗的，当然香。
“等会儿我也去洗头发，”林灼知说，“这样咱俩就有一样的味道了。”
“确实。”沈责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眼神又倏尔而飘向别的地方，“而且你确实该……去一下卫生间。”
“靠……”林灼知反应过来什么，强行挤出一个略显恐怖的笑：“……谢谢您提醒。”然后自己冲进了卫生间。
林灼知对于沈责起这么早还抽了根烟这件事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可能是沈责的个人习惯。
可直到两人到了学校开始上课，他发现不太对劲。
高三课业繁重，上课犯困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这事发生在沈责身上，就多少有点离谱了。
“林灼知……”张悦隔着过道压着声音喊林灼知。
“怎么了？”林灼知疑惑地看她。
“世界奇观啊我去。”张悦眼神往沈责那边偏了偏，“做了半年的同学了，我第一次看他上课困成这样……不对，我第一次看到他困。”
林灼知这才发现，沈责困得直接合了眼，头由于重心不稳，正缓缓向林灼知这边靠过来。
“诶……”林灼知赶紧凑过去扶住他的身子。
沈责吓得猛得睁开眼，林灼知的手感觉到他肩膀的肌肉突然变得紧绷，然后又在下一秒放松下来。
“怎么了？”林灼知慢慢松开手，有点紧张，“感冒了吗？头疼？”
“没有。”沈责睁了睁眼睛，又抬手把头发绑起来，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困了而已。”
林灼知疑惑道：“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沈责沉默了。
“不是……”林灼知瞪着他，“你睡不惯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沈责正思索着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林灼知哄骗过去，就发现讲台上正在写板书的老师忽然停手转过了身。
“林灼知！”这位老师声音猛得抬高了，尖锐刺耳得普通指甲不小心刮在了黑板上，“我忍你半天了，什么事儿说那么起劲儿啊？跟大家分享一下？”
林灼知强忍住捂住耳朵的冲动，一秒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师。”
等到老师继续讲课并且没有再次关注林灼知的意思的时候，沈责撕了卷子的一角，写了张小纸条给自己的同桌。
——告诉你也没有用。
林灼知看着这几个字，顿时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喝水估计都能被噎死。
虽然一晚上没睡的又不是他。
虽然上课困得要死的也不是他。
虽然告诉他也确实没用。
但是林灼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越想越来气，整个人开始变得烦躁起来，抬手把那小纸条翻了个个儿，重重地在背面写了几个字。
——你真他妈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回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