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烟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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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灼知怕被别人看到，轻轻挠了一下沈责的手心作为回应，然后就把手拿到了桌面上。
他对着那个秃头老师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带到政教处了。
沈责没跟着，回教学楼找到了班主任。
老李听了这事儿跟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一块儿笑了半天，笑够了才打电话给政教处，好说歹说才把人“赎”出来。
沈责倒是理解那个老师，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那对儿姐弟是情侣，搞得他时常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离林灼知远些，一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折磨。
从政教处出来后，林灼知看起来一直兴致不高，平时那么贫嘴的一个人，如果心情低落实在太容易察觉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沈责才没忍住开口问了：“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也没什么大事……”林灼知挠了挠头发，“大概是我太矫情了吧。”
林灼知本来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但沈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天当中气温最低的时间段，冷风正在想尽办法寻找衣服的空隙钻进路人的怀里。
林灼知转身看着沈责一副要在街上冻死自己的架势，脑袋有点懵。
我靠？这人不会在生气吧？
“走……走啊？”林灼知毫无底气地走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某人依旧无动于衷。
“……”林灼知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那点矫情的心思说出来很尴尬，可是两个人在大街上傻站着更尴尬。
他伸手戳了戳沈责的脸，随口胡扯道：“你别不开心，笑一个，我想看看你的酒窝。”
沈责皱眉盯着他，微微偏头躲过他的手：“你手太凉了。”
林灼知顺着台阶下，厚着脸皮笑：“是啊，再不回家我手就冻掉了。”
面前这人一笑，沈责火气消了一大半，横了林灼知一眼后，抓着他的手塞进自己兜里，快步往家走。
这个时间点，大街上没什么人，更没有认识的人，两个人可以就这样肆无忌惮一些。
进了小区，林灼知才被迫支支吾吾地再次开口。
“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就是……”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在政教处，我想到，如果是咱们俩被老师抓到，还会不会只是口头教育和警告。”
沈责其实多少猜到了一点。
其实有这种想法是在情理之中，他自己也有过很多次类似的疑惑，只是时间长了就开始觉得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把自己扔冰箱里冻起来，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热火朝天的恶意都与他无关。
唯一的代价就是，会丢失一大部分对生活的热情。
但他想象不到，也不想看到林灼知变成这样。
“你还记得我杂物间的那个旧箱子吗。”沈责走进了电梯。
林灼知点头：“记得啊，你死活都不让我碰的那个。”
沈责沉默了一小会儿，在坦白与否之间逡巡，最后还是选择开口：“那是我……和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剩下的所有联系。”
林灼知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惊讶过后就产生了一些矛盾的心情。
到现在还留着那些东西，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
吃醋。
沈责愿意开口主动分享自己的过去。
开心。
啧。
果然，人就是个矛盾体。
沈责没想那么多，自顾自地继续说：“当时太小，自己摸不清楚这种感情，又什么都喜欢往本上写，没想到被他妈妈看见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还有手上这个疤，其实是我爸抽烟落的烟灰烫到的。”沈责面色如常，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他当时想带我回国外，说要治我的病。”
他微微低着头，语气很平静，声音也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令人无法忽略：“我一开始也挺苦恼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想不通这有什么错。但是后来想想，这个世界上不是谁的心都是宽广包容的，我们可以试着原谅那些狭隘的人。”
话毕，沈责看起来忽然放松了不少，出了电梯就直奔楼梯间的窗口去了。
林灼知跟过去，两人就这么站着，他背靠着窗台看着沈责的眼睛，渐渐有些失神。
说不清原因，只是觉得胸口很闷，他好像忘了呼吸。
“还疼吗。”林灼知摸了摸他手上那个烟疤，又恍惚想起来他耳后还有个触目惊心的刀疤。
他直觉那个疤的背后，并不是什么能随意开口说出来的故事，所以一直不敢多问。
“都已经是疤了，不疼。”
“我看着都疼。”
林灼知看着他的手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转了个身，也向墨色的天空望过去。
忽然，他又笑了：“真好啊。”
“什么真好？”沈责不明所以地看他。
“有个比我大一岁的男朋友真好。”林灼知说，“想不开的时候还有人给我开导呢。”
“所以有事儿不要自己憋着。”沈责说。
林灼知打趣道：“我也没想着你能说这么多话啊，赶上平时的好几倍了吧？”
沈责：“……”
林灼知看他不说话，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往回找补：“挺好的，以后多说点，我喜欢听你说话。”
可是两个人一旦贴得近了，就很容易眼神四处乱窜。
沈责从他的小卷毛一直看到他的嘴唇，停了片刻，回神偏过了头，轻轻抿住嘴，同时点了根烟。
林灼知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很多时候搞不懂沈责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比如现在，他实在不懂沈责在克制什么。
喂，大哥。
站你旁边的是你正了八经的男朋友，又不是随便从街上扯过来的路人……
“沈责同志，”林灼知戳他的手臂，“我是明天的值日生。”
沈责没懂：“我知道，怎么了？”
林灼知补充道：“也就是说，我明天早上会自己先去学校，我们两个要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再单独相处。”
沈责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把没抽两口的烟在楼梯间的垃圾桶捻灭，又反手扔了进去。
“说的对。”
紧接着，林灼知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又再一次拉近了。
比之前更近了。
林灼知忽然喉咙一紧，紧张得发不出音节。
这一瞬间林灼知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思想和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废物。
沈责的右手半托起他的脸的时候，他紧张得仿佛是在老吴的市级公开课上回答错了问题结果老吴还不让他坐下……
他从沈责的呼吸里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有点呛鼻又有点上头，逼得他的烟瘾在脑袋里上蹿下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林灼知壮着胆子，心一横，拉着沈责的校服领子闭着眼睛就亲了过去。
然而，沈责家的门突然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
他妈的，开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石化，同时松开彼此：“……”
林灼知虽然知道肯定是他小姨，也隐约了解她是很开放很友善的人，但是还是免不了尴尬得脸红。
“sorrysorrysorry……”沈责小姨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双手合十拼命道歉，结果一抬头发现是自己侄子和对门邻居，“诶？你俩？”
“……小姨。”沈责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打算回答她后半个疑惑，默默正过身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也好意思问哦。”小姨很容易被转移了注意力，指着门里，“你过来自己看，你养的好狗！”
林灼知为了缓解尴尬，跟着走了过去，结果切切实实地被吓了一跳：“我靠……熊猫别是哈士奇转世吧？刚长大点儿就开始拆家了？”
客厅的沙发上的靠垫有好几个都被抓破了，一大坨棉花从里面掉出来，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原本在鞋架上的拖鞋也飞得到处都是，一眼看过去都凑不齐完整的一双。
总之就是十分惨烈，完全看不出来是人可以待的地方。
熊猫较比几个月之前肉眼可见地长大了，脸从小时候的又圆又肉变得有了些“棱角”，看起来也算是只狗界的小帅哥，没想到却更淘气了，像是叛逆期的小屁孩儿。
沈责看着头都快炸了，冲进去把熊猫拎出来扔在楼道里，然后带着一脸控制不住的烦躁看向小姨：“你今天没带它出去吗？”
小姨撇撇嘴：“我今天都忙的像个……王八了，哪有空管你捡的这只杂交狗？”
什么王八……
什么杂交……
这都哪跟哪啊。
“小姨。”沈责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你中文说的很好，下次可以不用说了。”
小姨白他一眼，又看了眼屋里：“都十一点了，你这么mysophobia也别收拾了，我明天找个那个……呃……”
“……钟点工。”沈责头疼地叹了口气，“不收拾我睡大街吗。行了，确实太晚了，我自己处理，你打电话给姨夫，让他过来接你回家吧。”
熊猫一脸无辜地贴在沈责小腿边，尾巴左右缓慢摇着，扫过沈责的脚腕时，沈责看着它，几近咬牙切齿：“别动了。”
结果熊猫就真的放下尾巴不动了……
沈责：“？”
林灼知一直在后面悄声站着，这时候突然犹犹豫豫地冒出几个字，拼凑成一句话：“不如……你今天先睡我那儿？”
沈责偏头看着他，又看了看屋里的一片狼藉，缓缓答道：“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烟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