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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然而那一夜他们没敢入睡,守着房子等,待我被放在门口时,他们透过门缝看,对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吓得跌倒在地,硬是一声痛都不敢看,等胆大的再去门缝查看时,只见一个十岁的小孩穿着衣裙离去,身上却是瘦削有毛,那夜没有月色,他们看不清那是什么颜色,但是再也没敢扔掉我。
      后来请了大师来看,大师说是黄仙所为,许是这孩子有些仙缘,得到黄仙的保佑,只要不再扔掉我便可解脱黄仙的纠缠。
      于是我在那家过上了日日被欺压打骂的生活,小小年纪又是洗衣服又是浇夜香,后来下面还有个弟弟,待遇更差了,有鸡蛋都是哥哥弟弟的,有果子也是弟弟的,吃饭都是我与姐姐们一起围着狭窄拥挤的厨房吃汤泡粥,偶尔有青菜,肉都是哥哥爸爸等男人门围着宽大的桌子吃。
      直到十三岁,母后偷偷与父亲买下我,让我去了项国公家,那里没有重男轻女,男女都可以骑马射箭,母后允我去皇宫,教我识字跳舞,弹琴,还有一些计谋,都是她在太轩国学到的东西,那时候真是我最好的时光。
      “啪!”
      正在我神游时,那把刀发出一道轻响,竟是切断了我身上的脐带,齐七收回刀,撕下母后的衣裙,替我包裹身子,她虽小,力气却挺大,抱着我一点都不吃力,我就这样被她带离已经没有气息的母后身边。
      想不到我成为女皇,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人与我同喜,也没有留下太皇太后的排位,我从未为母妃和雍国做过什么,也没看到过素未谋面的亲父王,那个早早死去的太子。
      地府没有人来收我,还好这只与我有缘的黄皮子又来救我了,她行得很快,周围的山林快速后退,不知道这次是她养我,还是要送我去哪户有缘人家,最好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势了,我是女皇,在那种男权的家里,简直是耻辱。
      我困倦地闭上眼睛,这个身体此时也不过是赤子模样,最是容易困倦多眠。
      一阵清风徐来,我迷迷糊糊醒来,周围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伴着雀鸣水流的声音,简直美如仙乐,我知道那是笙,这个时候正是春意青葱,百花齐放,争红斗艳,雍国俊郎们围着心爱的姑娘帐子外唱歌,亦或与亲爱的姑娘同坐泉石之上,吹笙给姑娘听,这一切景俞从未为我做过,曾经我觉得他与这雍国的男人不同,事实上他确实与这单纯热烈的雍国男人不同,他更深沉难测。
      有东西啪嗒一下打落在我脸上,柔滑而干凉,我收回神,这才看到河岸有几棵桃树,粉瓣装饰满枝头,有花瓣随风飘落,如蝶舞动。
      笙的曲调变换,时急时缓,似莺雀百灵悠扬流转,这是我在雍国和太轩国听到的所有乐声中最好听的声音,仿佛注入仙魂一样,抚慰众生。
      然而笙的声音到我耳边时突然停下,我疑惑地转过头去,只看到有一个高大的白袍身影点水而来,迅速将我从篮子里抱起来,再一晃就停在了岸边,皮七这次给我找的有缘人果然好多了,这般谪仙人物当我的男后也不为过,我很是满意,至少对这身皮囊。
      清晰明朗的脸颊,略带让人怜悯喜爱的婴儿肥,不笑时,有些淡淡忧郁楚楚可怜,又清冷孤傲,让人忍不住去靠近,男女通吃。
      那双眸清澈如皓月星空,又如流淌的清澈河流,此时透露着怜悯温柔,是我第一次看到书里常提及的“我佛慈悲,仙人怜爱众生。”
      皮七简直是朕的后位选秀最得力的助手!朕决定就是他了,朕的皇后。
      他收了那管笙,那是一个多孔青铜的笙,像是竹篱笆缩小一小块,又消去斜斜的一半,我不太确定是不是笙,但是它在我眼里比任何一个乐器都要珍贵好看,它的声音也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而他的手好像便是那笙之上最好看的雕饰。
      “没有生辰名字,真是可怜,以后你便叫映笙吧。”
      他声音磁性而年轻好听,语气平和柔软,给我取了一个十分应景的名字,映笙,纤琼皎皎,桃花灼灼,波痕清浅映照花开花落,曲笙悠扬万物复苏。
      我添了母后的姓,许映笙。
      他将我带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房子里,屋里有灶台暖炉,还有香炉袅袅清香,虽然没有皇宫的辉煌,却温暖干净,香帐淡红色,被子也柔软有青竹精细刺绣的,床是檀木所制,下面确实铁螺弹簧线连接,上面铺着软席被垫,躺上去暖和柔软,简直比龙榻还要舒服。
      “朕的男后就是贴心会享受。”
      我激动地开口夸赞,虽然是咿咿呀呀的,但是我笑得十分的欢喜,他嘴角微微上扬,将我抱起来,轻轻用勺子给我喂一碗白色乳状液体,入口饶舌滑顺,带着淡淡的清香,比牛奶还甘甜好喝,传说中的琼汁玉液也不过如此了吧,故我大言不惭地称之为琼汁玉液。
      我吃住保暖,对他的抚养之恩甚是感激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趁着第一次能说话,定下这门娃娃亲:
      “皇后!”
      他脚下一瞬,面上的神色吃了一惊,似乎是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朕看着甚是欢喜,又唤了一声皇后,他笑了,嘴角弧度十分好看,许是十分欣赏朕的野心魄力。
      “第一次说话就喊皇后,笙儿日后是要当皇后吗?”
      朕的龙威没了,被他误会没了,朕在心里下定决心要重振旗鼓,将来熬到景俞皇帝老了,我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光,到时候夺回皇权也不是没有机会,到时候重回辉煌巅峰,携男后荣登帝后大典,从此共创大唐盛世,完成千秋大业,何其风光。
      “咯咯咯!”
      我幻想到此忍不住大笑出声,头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那便随你吧,只要你保持本心,善良清正便好。”
      那是,我的男后如此正义,身上自然透着一股出尘清正之气,我定近朱者赤,同样保持善良本心,非必要时期不会使用毒辣手段,坐稳龙椅之后勤勉朝政,为民请命,以德治国。
      不过行这千秋大业之前,我得先完成一件目前最关键的事,我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一根小拇指,认真道:“名字。”
      他的名字,我可不想叫他爹爹或者叔叔,我们本是同辈生,我现在只是重回襁褓里,但我的魂是成熟的。
      “映笙,你叫映笙,生辰为丙年三月壬辰。”
      “你的你的。”
      我奶声奶气道,为了显得更可爱幼稚说了两遍,咯咯笑出爱牙来,省得他觉得我聪明得有点成熟。
      “我的名字叫王川陌,你可以唤我叔叔。”
      “川陌。”
      我稚声稚气地唤了一声,又唤了一声,他嘴角温柔地笑了,微凸的腮帮看起来很诱人,俊美多些可爱参杂其中。
      我没想到他的名字,竟真成了我日后寻找他的依据,他离开了,一走就是两天没有回来,我在床上饿了两日,若非那只与我有仙缘的皮七钻进门里,我真的要饿死了。
      “黄仙,黄仙,我饿。”
      我有些晕眩转头看那黄皮子黄亮的毛发,灵敏快捷的身形,虚弱地唤道,黄皮七动作一顿,滴溜溜地眼睛清亮地看着我,疑惑而警惕,她变成人形,却已是可爱的女孩模样,没有尖鼻子怪嘴巴,但是耳朵和尾巴还在,尖尖的黄耳朵带着短短的绒毛,尾巴也细短膨胀。
      “你认识我吗?”
      她疑惑地走过来,我才意识到我现在还小,之前更小,不该记得她才对,我笑道:“不认识,黄衫仙女。”
      她白我一眼,举了举自己的小小黄色裙子,道:“我叫皮七,不叫黄衫仙女。”
      “哦,皮七,我饿。”
      我开口道,她也没犹豫,转头扫了眼屋内,锁定厨房的位置,道:“等着,我给你拿吃的。”
      很快她便拿了一碗琼脂玉液来,嘴角还湿漉漉的,挂着几滴白色液体,她拉了个凳子,踩上去,站在床边给我喂,又不好意思地用黄色帕子轻擦她的嘴巴,道:
      “这东西真好吃,我喂你吃,你可别小气怪我吃了你的东西。”
      我咧嘴一笑,道:“不会,你喜欢吃就吃吧,谢谢你喂我。”
      我本该说谢谢她救我的,可是她救我时我都还小,正常来说,那时候根本不记事。
      “啰嗦,吃饱了否?腹饱即会周公去。”
      她说话文绉绉的,我想定是沾了不少香火经纶,又积德行善,才修炼成仙的,就是表达得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友好笑道:
      “我不要会庄公,你看到我家男人了吗?他穿一件白色衣袍,很高很帅。”
      我很不夸张地形容,虽然川陌饿了我两天了,但他一定会回来的,除非他让这山里的狼虎给吃了,那我长大一定会烧了这山为他报仇。
      皮七不悦地瞪我,道:“没看见,小小赤子竟口吐此等羞耻之语来,是他教你的吗?”
      她嗔怪川陌之教育,却让我心头一暖,我觉得我跟她一定前前世有过什么渊缘,故前世今世她都守在我身边默默地护我,只是可能能力有限,不能见凡人,更不能伤其他凡人损了阴德,所以只能挑我儿时护我不会夭折。
      我咯咯一笑,嘴甜道:“他不用教,我一看见他就会说了,他是真帅,正如我看见你,就会说可爱心善,还很温婉气质,是个仙女。”
      她神色似乎变了变,沉默地喂我喝下最后几勺琼汁玉液,道:“腹饱否?腹饱吾带迩走。”
      “你带我走?”不是腹饱即会庄公去吗?
      “去哪里?去找我的男人川陌吗?”
      她小小的脸蒙上一层黑雾,显然很不喜听我这样一口一个男人,要是能叫男后我也不会这样叫的。
      “给迩换个人家,不可让迩继续如此不学好下去。”
      她严肃得不像个孩子,倒像个严厉的老母亲,护犊子紧抓本宝宝的教育问题。
      “误会啊,我没有不学好,你留我在这里等川陌回来吧,他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儒雅才华公子,你看那书案,他平时在那处弹琴念书给我听,他还爱喝茶,说他帅却是太粗略了,你若见他,便会发现,他乃陌上人如玉,配得上世间最出尘绝艳之词,在他身边魔头都忍不住近朱者赤,心善正义的,所以你放心,我会学好的。”
      我信誓旦旦,一个小孩讲如此长篇大论之话,着实有些诡异,然而皮七抱着我的襁褓停都没停一下,道:
      “此处偏僻人烟稀少,山上时有豺狼野兽出没,屋内外却一无五谷蔬果,二无丫鬟家丁,三无邻居大夫,若他外出不回,何人管迩死活饥渴。”
      我顿时语噎,就凭她这面面俱到的分析,我便可以感受到她是设身处地为我考虑的,温暖到我不忍反驳拒绝,虽然我是小孩,一哭二闹也许会让她心软留我,可若真如她所说,川陌总要出去忙碌,不然钱从哪里来,这时候只有我一人,她虽然能喂我吃饭,却不能见旁的人,不可能带我去看大夫,去买吃的。
      “那待我长大,你带我来找川陌可好?”
      她动作敏捷,收起尾巴,快速穿出山林,跃上琉梳青瓦只上,穿街走向,语气淡淡道:
      “不行,吾记不住路,亦没见过他,吾向来居无定所,行至何处住何处,遇见迩也不过偶然,迩别指望吾了。”
      我忙抬头:“那你不早说,你跑那么快,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可怎么办?”
      我茫然地看着身后崇山小到朦胧,再看身侧安静巷子胡同,高高矮矮的青墙黑瓦,哪里还有什么回家的路,心中一片荒芜失落,有种被拐的冲动,然而皮七一脸的不解风情平淡道:
      “啰嗦,还能怎么办,吾给迩重找个人家,迩很快便会忘了吾与他。”
      一小儿未出襁褓,能记事多久,离开亲爹亲娘半月估计就不亲了,更别说日后可能不复相见的川陌皮七了。
      索性我现在走不动,也不能解释身份,只能打个哈欠入眠会周公去,任由她将我送去任何一个人家。
      可我还是低估皮七的办事效率,他不仅替我找了个好房子,还直接把我丢到人家床上去,让那家主人因为我大闹一场私通大戏。
      女的跪地抓着男人衣袍急切解释:“老爷,我没有被人玷污,更没有跟人私通,你相信我。”
      男人一把甩掉她,吹胡子瞪眼,指着我大声骂:
      “你还敢抵赖,都跟别人偷偷生下这个孽种了!还带到我府上来住!滚!带着你的孽种滚!”
      皮七这个不靠谱的害我堂堂一个前朝皇帝被一介贫民捉奸痛骂孽种,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插了一句:“我不是她的孩子。”
      我还在想该如何解释我是被一个黄皮子小仙偷偷送进来的,却发现我的话又变成了咿咿呀呀,没有一点利索,皮七嫌弃我啰嗦,竟真给我的嘴巴禁言了,真是个暴脾气的。
      我苦笑地看着两个吵架哀求的夫妇齐刷刷看我一眼。
      还好我聪明,用稚嫩之齿啃伤手指流出血来,指着夫人的手。
      夫人却突然白了脸,该不会晕血吧?
      老爷盯着我一甩衣袖道:“无风不起浪,你若没做过错事,外面不会那样传你,真是丢尽我万府的名声,我不会相信你了,你就等着我休妾吧!”
      我这天女之血竟然被他一句无风不起浪给浪费掉了,我看着血滴落在床下,很是无奈,这老爷是不是本来就想休了夫人?
      一点真相的机会都不给,而这夫人上一刻还苦苦哀求,下一刻便拿桌上的凉白开跟我验血,发现血没有融在一起顿时大喜:
      “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老爷,我要去告诉老爷。”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怪?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我敏感的嗅觉仿佛嗅到了一股私通的骚气。
      却无奈地看她举着那碗血水和银钗冲出门外,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看着真是可怜可气。
      “皮七,你给我出来,我要回家!”
      我大骂一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换作我是皇帝时,她早被伴君如伴虎砍头多少次了!
      可是我的话却是咿咿呀呀的,然而皮七并没有回应我,也没有出现,反而外面传来当地一声摔碗声。
      随即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我已被那个夫人一把抱起,冲出外面去,我啊啊啊乱叫,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老爷信了,让她把我扔出去乱棍打死吧?
      我想了一万个可能,也没想到这女人的奸夫来了,只听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周围地上还有方才摔坏的碗碎片,一摊血水。
      “阿郎,你来接我和孩子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夫人哭哭啼啼,一副思夫情深的样子,若不是我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孩子,我真心被感动到了,我转过头,很好奇奸夫阿郎是谁,看完我不好奇了,是个人面对这张脸,这气质都会唾弃一旁微胖短胡须还特别狠心的糟老头,因为他是川陌!
      “川陌!这不是我娘亲,你别被她给骗了。”
      果然川陌在外极其不安全啊,动不动就有人抱着我去认亲,前一秒还大喜滴血不是亲,后一秒立马摔碗坚决是我的娘亲,真是大跌我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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