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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中生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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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李淼淼迟到了。
张浩,绝对是李淼淼最痛恨的人。张浩是李淼淼的班主任,是个已经谢顶的临退休的老头,他惩罚李淼淼站在升旗台下面最显眼的地方,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两个迟到的学生,但是他们两个是男生!李淼淼自然羞愧难当,比这更让她在意的是程言光在看着,她不敢抬头去寻找程言光的身影,也许他的视角恰好被挡住了呢,也许他周一请假了不在学校,此时的李淼淼只能寄希望于也许程言光没看到她。校长在国旗下的讲话像是要度过一个世纪,很漫长,当人处于窘迫的情形之下,时间就会过得很漫长。
煎熬之余,李淼淼开始在心里翻张浩的旧账,她觉得他不是个合格的班主任,起码对于她来说不是。当同学的言语暴力升级成恶作剧,明明每次难堪的受害者是她,明明有几次就在张浩的眼皮子底下,张浩的批评却也总是落在她头上。
“李淼淼,为什么总是你?!”
“李淼淼,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李淼淼,你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每次张浩说出这样的话,李淼淼都感觉自己的愤怒值要爆表了,她总是感觉自己可以随时爆炸,她下一秒就可以反驳,但是她每次都忍住了,人的忍耐真的有极限吗?愤怒过后,李淼淼堕入无限的失落,开始怀疑自我,是啊,为什么总是她,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她有什么问题。是因为她长得不好,是因为她成绩差,所以本应该要接受这些吗。她感觉太累了,难过地想哭,但是她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啊,眼泪转了一圈始终没掉下来。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少不了的要接受班里同学的嘲讽。他们看不到她红着的双眼吗?他们看不出来她会难过吗?人真的生来善良吗?眼前这些恶语相向的少男少女,是年少无知还是真的恶毒?李淼淼在他们的眼睛里找不到善良,对于她,他们的眼里总是厌恶和鄙夷。
听说美术老师不在,下午的美术课取消了,当班长荆鸿飞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教室里瞬间被抱怨声充满。这个消息直接影响了接下来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女老师,她极力地调动着学生们的情绪,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几乎每一个年轻的老师都有一种情怀,努力着实现梦想中的课堂,并且通过自己的奋斗改变教育现状存在的弊端。然而事实是,当年轻的数学老师在燃烧自己的时候,学生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数学老师的光和热只有前几排的同学能够感受得到了。
中午的时候,李淼淼没有去食堂吃饭,她不知道躲到哪里暗自伤心难过去了,整个午休时间都没有看到她,荆鸿飞不得不在班级管理册上又扣了她5分。荆鸿飞巡视着班级里的每一个角落,午休时间大家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荆鸿飞是校足球队的,文化课成绩也说得过去,是班主任看好的对象,在班里人缘很是不错,像极了运动漫画里的热血少年。对于荆鸿飞,李淼淼从来没有觉得他讨厌过,在这场扩大到涉及全班同学的校园暴力里,荆鸿飞是唯一一个保持沉默的人,尽管他是为了保全班长的地位而独善其身,李淼淼也已经很感激了,起码他没有像别人一样伤害她。
下午的第三节上课铃终于响了,早已不抱什么希望同学们不甘情愿地翻出各科课本,荆鸿飞已经开始组织同学们上自习。一时间做什么的都有,有正经学习的,有轻声说话打闹的,有下五子棋的,还有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李淼淼呢也翻开课,不过她的心思从来不在这里面,而是在空白处画起了涂鸦。
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教室。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将目光吸引起来:“同学们,你们美术老师不在,我代她上这节课,大家都把书拿出来。”
一时间教室里欢呼雀跃。
是他!是程言光!李淼淼的瞳孔以极小幅度震颤着,当她的目光撞上程言光的目光时,程言光先是楞了一下,他颔首微笑想悄悄打个招呼。李淼淼想到了早上的窘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迅速低下了头。程言光有些尴尬地收起了笑,打开备好的PPT开始授课。
高中时期的美术课大多是在教授美术鉴赏,大多数学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他们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只要是不上文化课,就已经很开心了。
整节课程言光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特色,部分学生已经昏昏欲睡,剩下的那些,有真的听的兴起的,也有暗自花痴程言光的,有几个邻座的小女生甚至开始传小纸条讨论。李淼淼呢,她完全没有听到程言光讲了什么,本身她就是无感于此的,只是成绩差,妈妈觉得画画是条升学的出路才让她学的。这节课下来,她一次都没有抬过头。
这天下午,阳光依旧灿烂。林若川很快发现自己选了个不好的座位,教室的窗帘拉不紧,中间有条巨宽的缝隙,太阳逐渐西斜,阳光直直的照射在林若川脸上,几乎要刺瞎了他的双眼。身旁的文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进入了梦乡,他只能拍拍前面方子期的肩膀,悄声说:“下课后笔记借我一下。”
方子期没有回头,林若川看到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贱兮兮的大字:求我!
林若川心里无奈地笑着她幼稚,嘴上还是配合地小声说:“下课请你喝奶茶。”
方子期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再没有交流。
身旁的文渊依旧睡得香甜,林若川可做不到,倒不是他多么热爱学习,最主要的是他对睡眠环境的要求特别的高,他做不到在这么多人中间睡得如此自在。
文渊和方子期可以算得上林若川仅有的朋友了,三个人高中时便认识,直到大学又考在了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学院。在大学这个以宿舍为单位活动的环境里,这三个不住校的本地人很自然地组成了一个小团体。至于怎么评价另外两个人,林若川是这样说的:文渊是个无脑嗨,方子期是个中二少女。而方子期则说林若川是低气压小王子,还给他取了个英文名:Mr.Blue。
时间走的很快,不知不觉又到了傍晚,本是好好的天气突然刮起了大风,刮得尘土飞扬,北方的春天是这样的,风沙大,春雨贵如油。方子期急着去参见社团活动,奶茶最终还是没喝上,她匆忙地把笔记本塞到林若川手里,一边喊着要下次补上。由于家住不同的方向,文渊也和林若川在学校门口作别。林若川是先认识了方子期,跟文渊则是在大学里熟络起来的,而早在这之前,文渊就是方子期的好友了,所以当方子期不在的时候,林若川很少跟文渊单独相处。目前来说,文渊和林若川还只是拥有一个共同好友的熟人,他们彼此之间不甚了解。文渊总是在下课之后沉迷网吧,林若川则是个玩游戏体会不到乐趣的人,两人单独相处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一起打打球。在几何图形里,三角形很稳定,但三角关系却是易扭曲的,人的情感投入是有限的,而且做不到公平,所以三个人相处总是有两个人的组合是不那么美妙的。尤其是这种一女二男的三角关系,万一其中一人喜欢上了女孩,那这段三角关系必然演变成狗血虐恋。
当林若川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是会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他会尽量走得快些,以逃离这些不快的感觉。今天下课晚了些,林若川沿着学院路往北走,路过的店铺尽是早已放学的高中生,明明自己跟他们是差不多的年纪,林若川却总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嗨!”
一个身穿校服扎马尾的女孩拦住了他的去路,女孩看上去很干净利落,林若川记得她好像是程言光的学生。
林若川停下脚步点头示意,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等对方先开口。
“你是程老师的弟弟吧,我叫孙如月,我们见过的,在学校门口的书店,那天我跟程老师,还有李老师一起。”孙如月看了一眼林若川身后的背包,说:“你是理工的呀,刚下课吗?”
林若川点点头:“嗯。”
这时女孩的闺蜜过来拉她了,孙如月只能道别:“呐,我先走啦,拜拜!”
孙如月被拉走的匆忙,扬起的马尾甩在了林若川下巴上,原来被女生的马尾甩一下这么疼。
林若川跟程言光、李婉君回家的时候,楼下聚集了一群打牌的左邻右舍,李阿姨也在其中。见到三人,李阿姨也吆喝着散了,要回家做饭了。刘阿姨却不让她,拉着她非要打完这局,李阿姨拗不过,只能依了她。程言光三人原本是想回家的,却被围观的赵阿姨缠住了。
赵阿姨家住在程言光楼上,家里有个正闹腾的小孙子,程言光和林若川没少被她们家折腾。赵阿姨是个时髦的老太太,总是喜欢穿年轻人都不敢穿的鲜艳颜色,发型也总是能跟上那些所谓的潮流。赵阿姨拉着程言光的手,和蔼地问着:“言光多大了呀?二十六了吧。”
对于这些寒暄,程言光总是能不厌其烦地应付着:“阿姨,虚岁二十八了。”
“哎哟,二十八了呀,有没有对象啊?”
林若川能看出来程言光脸上原本使人如沐春风的笑慢慢表露出一丝丝尴尬,他老实地回答:“没,没有,不着急。”
“哎呀!还不着急,小君都要结婚了,阿姨想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二胎了,还不着急。哎,你听阿姨说啊,阿姨有个外甥女,跟你差不多岁数,也没有对象,在那个,在那个哪里工作来着……”赵阿姨说到这里似乎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婉君在一旁提醒道:“哎呀,赵阿姨,玲玲不是开了个兴趣班,言光还在她那边做兼职呢。”
赵阿姨终于放开了言光的手,又拉起了婉君的手:“对对对,看我这个脑子。小婉跟对象还好吧,阿姨还没见过呢,老听你妈唠叨,‘哎呦,我未来女婿哟,给我买这个,又给我买那个’。哎,对,言光,我跟你说,我这个外甥女呀,可愁死个人咯,长得好看又有事业,就是挑花了眼,非要长得像什么吴尊的,哎哟,我们普通人哪有人家明星好看呀,找个知根知底的,对她好的多好。你说是吧,言光。”
林若川听得都有些走神了,他不知道程言光是怎么应付得了这些的。
言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尴尬了,说着:“对,不过还要合适的,要玲玲看得上的才好。”
“阿姨看你就很好,跟玲玲也认识,知根知底的,怎么样,要不处处,发展一下?小煦,你要催催你哥哥的,不能让他一直单着,都老大不小了。阿姨跟你们说啊,小伙子小姑娘谈恋爱要趁早的,你看,谈恋爱要谈两三年吧,还要订婚、结婚,结婚之后还要生孩子,提到生孩子,这年纪大了不好生……”
眼看着言光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李婉君岔开话来:“妈,打完没有呀,我都快饿死了。”
李妈妈敷衍道:“快了,快了,这不手里还有两张牌。”
“赵阿姨,我们这上了一天班了,言光他们还要回去做饭,就不陪您聊了。”看赵阿姨还意犹未尽,李婉君假意郑重地握着她的手说:“您放心,玲玲那边,我帮您盯着,您放一百个心。”
赵阿姨见状,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他们上楼去了。
顺着楼梯往上走,直到确保楼下的一群阿姨听不见了,李婉君和林若川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程言光也有些恼了,面带愠色:“李婉君,你笑什么,你哥结完婚就该轮到你了。”
“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刚刚可是我帮你解的围。”李婉君挽起林若川的胳膊,拉着他便往前走了,“小川今晚去我家吃吧,去我家吃好吃的,不用管你哥。”
林若川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家,稍晚一些的时候,李婉君约兄弟两人去散步,林若川没那个兴趣,程言光便自己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