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解痒

2、第 2 章

　　带着个小人儿回百香谷，他倒是乖得很，一路紧紧跟在身边，问他姓甚名谁，支支吾吾地道出五六个姓名，再问年龄，说是八岁有余，不过她怎么瞧也勉强仅六七岁的样子，干瘦干瘦的小个子。
　　鹿韭还不算走进百香谷，便觉得谷内风景大不如以前，又行了数百米，恰巧看见一小溪旁有几位农家女。百香谷虽称不上仙界，却也是地上仙境，这里生活的大多是小地仙，时节也是按照天上标准计算，仙境一天人间一年，算起来她也就离开了一个季度，如今何来的凡人。
　　拉着男童正想着上前询问，近处打眼一看，才认出是谷内的几位姐妹。
　　“铃兰、紫菀、雏菊？”
　　对面几位小仙起初险些没认出鹿韭，认出后四人便紧抱成团，激动地掉了几滴美人泪，聊起天恨不得把这数月间所发生之事都说上一遍。
　　鹿韭离开沙漠前的经历，用一句话表述都嫌话多。待问到百香谷如今为何这幅画面，三姐妹又为何穿着成农家女，确实好似说上三日也说不完。
　　浓缩再浓缩，话意便是谷中一整夏未下雨，气候旱得厉害，如今这河水竟比仙子的腰还要细上半寸，用水也要仙子亲力亲为地挑着扁担出来打，。
　　铃兰生性乐观，说起挑水，还扯着自己的粗衣说道，“这凡人真有智慧，围着布带子在腋下这么一拢，再往背后系个结，干起活来真是便利的很。”紫菀和雏菊也笑她傻憨纯真。
　　鹿韭又问道自己老爹是否在谷中，几位仙子却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
　　“不在？”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
　　“何时回来？”
　　又摇头。
　　“不知道？”
　　又又摇头。
　　“你们是想急死我啊！”
　　紫菀拉起鹿韭的手，“鹿韭，说了你先别急，土地公去了南海，还不知何时归谷呢……”
　　南海？那是什么级别的神仙？老爹一届小土地，况且此地距离南海甚是遥远，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鹿韭姐姐，你放心，土地公虽被南海龙王抓了去，不过已有小仙跟总管咱们近处几个领地的大土地公打过招呼，不出多久，届时蟠桃盛宴他就能见到玉帝禀明情况，玉帝公正，定能明察秋毫，土地公就会回来的。”
　　鹿韭一听老爹被南海龙王抓了去，双目发黑，险些晕睡了去。
　　镇定片刻，才知事情来龙去脉。
　　话还要用仙界时度往回算到今年春季，鹿韭为自己出了口恶气的好事说起。
　　或许仙子喜爱游历人间是世代遗传来的基因，鹿韭自然不例外。那日，鹿韭和几位姐妹前往老爹议事办公处，欲将出游几日的计划与老爹招呼一声，却不想听到姚女吹着老爹的耳边风，商量将鹿韭许配给负责近几处领地雨水补给的洞阳湖湖神敖胥，为的是求得百香谷风调雨顺，雨点够数。
　　这坏事的源头姚女，则是土地公的办公助手兼红颜知己，鹿韭后娘的不二人选。
　　听姐妹玩伴们倒是提过几次敖胥，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英姿飒爽堪比二郎神，风流倜傥好似吕洞宾。仙品似乎可以，不曾听闻有过往污点，谈到他的话题，倒是会令几位姐妹脸红心动。尤记得老爹听过姚女的建议，半晌没动作，也不知是何态度。
　　可鹿韭才不管敖胥为何等仙才，姚女这个一心想坐上自己后娘交椅的女人，说出口的首要利益便是为百香谷日后风光，从不曾为她着想，因此只当和敖胥结亲并非好事。
　　可这事儿若是鹿韭独一人听到还好，却不巧还有四五位姐妹，这下流言便传开了。不出三日，竟有仙子路遇鹿韭时，说刚见土地公出谷，定是去为鹿韭的亲事奔波，恭贺她觅得良夫。听了这话，她哪还坐得住，回房左思右想，定了大胆的主意。
　　按理说，以她的微薄修行，定是不能把姚女如何。但没有法术方法，她可以使用物理方法啊。想到此，鹿韭挎着足足二十米麻绳，赶往姚女住处。
　　后面便是她将姚女五花大绑捆成个茧蛹，硬生生拖了五公里山路，扔进洞阳湖的壮举。
　　她临走拍掉身上的土，畅快淋漓地说道，“要嫁便你嫁，左右也是为百香谷做了大贡献。”言罢，便只身往人间游玩数天。
　　归来之时，说真不怕老爹责怪倒是假的，但无论如何，亲女儿总归是比没名分的女人有地位，却不曾想屁股还没坐热，老爹就差几个随从捆了她，一同押她去了荒芜沙漠。真真是因果报应。
　　后面的事，便都是铃兰她们说的。
　　等土地公从沙漠归谷，南海龙王和龙母早就等候多时。小地方没见过这么位高权重的神仙，还是两位，谷内小仙将土地公府邸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据传南海龙母可谓是，风华绝代媲美女娲，仙姿佚貌更胜嫦娥。南海龙王虽脸上显露些岁月的痕迹，却也是英姿飒爽堪比二郎神，风流倜傥好似吕洞宾。
　　再看身边……身边正押着仍是茧蛹造型的姚女。
　　南海龙王拽着土地公的领子，张口便要他交出始作俑者鹿韭。
　　原来那洞阳湖湖神敖胥竟是南海龙王敖明独子，简直就是龙王龙母的心头肉。
　　若问如此尊贵的神仙怎么做了小小湖神，事实上龙王当然是不想自己宝贝儿子在穷乡僻壤做个芝麻官，可要神仙界有明文规定，去天上做神仙之前，必定要下一次乡。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也。
　　但就在敖胥修行的后关头，就在玉帝的玉玺即将盖在升职书的紧张时刻，鹿韭抡圆了胳膊，眼也不眨地将姚女投入湖中，搅黄了敖胥的好事。
　　回想完事情经过，南海龙母和土地公竟都晕了过去。
　　土地公坚决不交出鹿韭，南海龙王怒发冲冠，命手下人将他押去南海，随后挥一挥衣袖，扶着黯然神伤的龙母乘云而去。
　　龙王龙母一走，百香谷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但敖胥不知去了何处，天上又没点名哪位神仙来做下一任，山高皇帝远，便造就了如今这旱境。
　　三位姐妹说明情况，鹿韭自责不已，思来想去等蟠桃会再启禀玉帝属实不妥，一来等待的时间太长，老爹安危尚不清楚，二来就算上报天界，玉帝站在哪边也没个把握。
　　鹿韭眼睛忽的一亮，“我去南海一趟！”
　　铃兰和紫菀赶紧拦住她，就连话少的雏菊也劝，“姐姐，南海去不得啊，那龙王不会轻饶你的。”
　　鹿韭深知他们顾虑，“爹因我被抓，当日将我关在沙漠也定是为了保护我，如今我回谷，不能不救他。”
　　“可你那三脚猫的修行，连姐妹们都……怎是他们对手？”
　　鹿韭将惭愧抛于脑后，咬牙道“便是换，我也要把我爹给换出来！”
　　言罢，她转身就走。
　　几步开外回身，“南海哪个方向来着？”
　　三姐妹统一指向南方，果然海如其名。
　　再几步开外再回身，“喂！记着跟着三位姐姐们，要什么就和她们说，等我爹回来你再跟着我爹，一定听话！”随后往南方而去。
　　三仙闻及此，低头才抽出空来，注意这个听了一阵话的小人儿。
　　他乖巧的样子甚得姐姐们心意，紫菀摸着小人儿弹滑的脸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跟那个姐姐来这了？”
　　男孩眨着无辜的黑眼珠，不知怎么回答。
　　铃兰也拉起小人儿的小手，“刚鹿韭远处好像喊了他一声，呜喂？小孩儿，你是叫五味？”
　　小人愣一下，随即点点头。
　　百香谷里旱得可怜，也是许久没出个修成的小仙童，这个孩子虽话少些，可但凡傻憨憨地笑一下，几位仙姐儿的心便颤上两颤，至于鹿韭为什么带着他，谁还管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