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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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几天后，十三还是在邸店里看见了周克。
“我倒不知道中书侍郎原来是这么闲的官职，居然有空到小店里来。”十三笑眯眯道。
“要见想见的人，总会有时间的，嘴上说有事的人是应付你而已。”周侍郎四处打量了一番，慢慢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看了看，又原样放下了。
“难道不是因为盐税改制的事才有空闲的吗？周侍郎这么说，我可当不起，我不过是个草民而已。”十三不为所动。
周克顿了顿，唇角边略微的上挑一旦消失，立刻显现出阴沉的模样，“……你对朝政倒是很清楚，这点可不像普通女子。”
十三仍旧是笑容满面：“我是生意人，做生意总要消息灵通些才好，与男女无关。”
“哦？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不知道，侍郎大人您想去哪就去哪，我无权置喙。”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周克又眯起双眼，“我觉得一定会有收获。”
“……我实在看不出收获在哪里，您连我这的茶水都嫌弃吧……”十三瞥了一眼被周克原样放回的茶盏。
“也是，这茶确实差了点，不如我请你出门喝茶？”
不等十三开口，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快地拒绝了周侍郎的邀请。
“她哪都不会去！”
崔曜朝推开门，行色匆匆地走进来，官袍都未换下，显然刚一下朝就直奔邸店而来。
“你要是想找事，我奉陪到底，但你给我离她远点！”
“崔侍郎何必如此生气，我只是想请令妹喝杯茶而已。”周克纹丝不动，安然坐着。
“想都别想！”崔曜朝厉声喝道，“来人，送周侍郎出去！”
应声而入的一队侍卫瞬间挤满了小小的屋子，周克终于慢慢站了起来。
“看来今天是约不成了，崔姑娘，我们下次再聊。”
周克在众人的视线里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又忽然回头道：“对了，崔侍郎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来，看来店里也有你的眼线？”
“……”崔曜朝下意识看向闻言蹙起眉头的十三。
“哎呀，抱歉，”周克毫无歉意的笑了笑，一壁说，一壁看着另外两人的神情，“崔姑娘还不知道吧，我好像不应该说出来，看来两位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先告辞了。”
周侍郎说完便满意地离开了邸店。
侍卫随着周克的离去而散开，屋内突然沉寂下来，十三看着崔曜朝，他还是一言不发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死板僵硬的表情，没有否认，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店里的眼线放了多久了？”十三语气平静，却透着股冷意。
“十三，我……”崔曜朝又一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答应过不再干涉我的决定，结果却监视我？”
“周克是故意的……你听我说……”
“不止店里，我身边也有眼线吧？所以我和韩湘聊天时你突然出现。你早知道周克在渭水上，所以骗我说有事要忙，如果不是我要独自去，你会把我打发走，就像当年一样。”十三越说越长，想起了很多以前被忽略的细节，其实这一切早有征兆，只是她没有想过。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在渭水边，你也是这么说的，”十三后退了一步，“你来找我和解，就是想继续束缚我？”
崔曜朝上前一步，想再尽力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了……”
“你自己就在骗我，当年和现在，你都违背了和我的约定。”
“当年我是身不由己，不希望有一日你也变成这样……”崔曜朝苦涩地长叹一口气，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十三毫不留情的打断。
“那就不劳崔侍郎操心了，我很快就会分家，”十三面无表情偏过头，“月荛，送客。”
…………
落日的余晖已经尽了，夜色笼罩了整个院落，连月光也消失在阴云之下。归巢的雀儿扑棱着翅膀落在枝桠上，叽叽喳喳吵成一片，不远处的书房里却一丝声响也无。
“大公子，十三娘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管家进来请示正在书房批阅公文的家主。
“不用了，十三不会回来了。”崔曜朝没有抬头，淡淡说完，挥手让管家离开。
一团墨汁自笔尖滴落，在纸张上晕染开，他把弄脏的纸团了团扔掉，按住眉心，重重吐了口气，又提笔继续。
好不容易和十三有所和缓的关系，一下付之东流，这笔帐，他会跟周克全部算清楚。
是夜，许久未被噩梦困扰的崔曜朝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种了一棵果树，每日辛勤浇水施肥。天晴担心日头太大，晒坏了它；下雨担心水太多，涝死了它；阴天又愁没有太阳，它会不会长不大，着实操碎了心。
好容易熬到它开花结果，长出一枚极可爱的果实，崔曜朝欣慰不已，稍微放松了警惕，打了个小盹，醒来却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中书侍郎周克，手里还拿着那枚他一把手养出的果子。
周侍郎举起果子，对他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道：“多谢内兄大人。”
崔曜朝一时间气急，赶忙起身，想要上前夺回，那枚果子却倏然变成十三的模样，被周克抱在怀中亲吻……
“！！！”
第二天，门下省的官员们又重温噩梦，集体感到了上司乌云密布的糟糕心情。
卢暤松看不下去，过来拍拍崔曜朝的肩膀：“又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
崔曜朝沉吟不语，半响道：“若是……有一天你种出了一颗果子，不想被心怀叵测的贼人偷走，但又无法时刻守在身边，那该怎么办？”
“你就在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卢暤松无奈，想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好友的奇怪问题，“果子熟了迟早要被人摘去，你不如自己早点把果子摘下来吃掉，一了百了。”
“不行！！！”崔曜朝猛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面前的书案，竟然疾步走出了屋子。
“吃个果子而已，怎么吓成那样……”卢暤松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当晚，崔曜朝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再次梦见了那棵果树。
晶莹剔透的果子已经完全成熟，安静地垂在他眼前，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像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将果子摘下，送到嘴边……
然而，就在即将品尝到果肉的那一刻，圆润的果子突然变成了十三，崔曜朝触到果皮的双唇碰上了女子柔软的肌肤，瞬时间温香软玉抱满怀。
“光崖……”
十三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呼吸吹拂在颈侧，幽香浮动，让人气息急促，血脉贲张……
…………
“大公子，大公子？寅正已过，该起身了，今日还要上朝。”
仆从的声音隔着帐子传来，虚无缥缈的梦境随之远去，就像那天落在十三发间的花瓣，还没来得及触碰便消散，只余一缕幽香若有若无，暗暗萦绕在心头。
崔曜朝闭着眼嗯了一声，没有动，“去拿套里衣来。”
也许，真的应该分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