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似散

5、心结

　　李冰带着众人走到大巴车前，钟意正倚着车玩着手机，见众人出来，他把手机收了起来，看到众人沉默又自责的表情有些感动。
　　“走吧，请大家吃饭。”钟意将手搭在走在最前面的段离肩上，跟众人说到，他脸上带笑，看不出来有什么沮丧和失望，众人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就笑嘻嘻让他请吃大餐，钟意也无所谓表示任他们选择。钟意叫着李冰和王思一起，李冰说自己还有事，顺便将王思也留下了，王思原本是想跟着钟意他们一起去的，但是李冰发话，加上今天这场比赛打的确实波折不断，所以只好忍痛拒绝了钟意他们。李冰给了众人两个小时吃饭时间，要求众人两个小时后五中门口集合回宿舍，众人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有意见跟着钟意灰溜溜走了。
　　说是要吃大餐，但是最后众人还是选择了烧烤一条街，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店铺，因为李冰没跟着，众人还要了一箱啤酒，和钟意汇合后，钟意一直跟在段离身边，赵闲顾一直也没有机会和段离说话，众人也有心把气氛调节一下，追着问钟意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钟意将自己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的手腕并不严重，只是轻微拉伤，医生让静养一段时间，钟意也就和李冰请了个假，回老家看了一下爷爷和奶奶，昨天才回来平兰市，知道今天三中和五中有比赛，他就来看看。
　　其实对于和赵斯尔之间的恩怨，经过这一年他也算放下了，毕竟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原因。但是看到众人为了他在球场上这么努力，他的内心是感动的，他将酒倒满，举了起来，“这一杯，算是赔罪，我之前手伤没能告诉大家，离开也是没能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我回来了。”他说完就将酒一饮而尽，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干了杯里的酒。
　　钟意见众人喝完，又倒了一杯，“第二杯，感谢各位为我做的一切，敬排球，敬兄弟。”说完后依旧一饮而尽，赵乙等人见他这么说，都有些动容，跟着干了第二杯酒。
　　第三杯酒的时候，钟意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赵闲顾，赵闲顾和众人一样有些诧异，“第三杯，敬你，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欢迎你加入三中排球队。”说完再次喝干净了杯里的酒，赵闲顾明白他这是对今天自己为他出头的事的感谢，也明白这算是接纳他加入排球队，也干脆的喝了杯里的酒。众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赵闲顾本来也没有多少敌意，加上今天他的一系列操作，对他的加入更是打消了最后一丝抗拒，对于俩人打消隔膜的事也乐见其成。
　　经过钟意三杯酒，桌上气氛也算是彻底活跃了起来，借着酒劲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说了一些真心话，也有和赵闲顾道歉和表示欢迎的，赵闲顾来者不拒，有人敬酒就喝，他的爽快更是让人对他的好感倍增，抛去一切外在条件，都不过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太深的恩怨，所以众人很快打成一片，融入到闹市的热闹气氛里。
　　段离安静的听着每个人说话，和众人喝酒，他酒量不大，不一会脸就有些红，钟意见他脸红就将他杯里的酒换成了果汁，众人对此也没有意见，段离也不逞强，安安静静的喝着饮料继续听众人说话。赵闲顾也发现了段离酒量浅，但钟意快他一步将段离的酒换成了果汁，他也就没再动作，但是随时注意着段离的动态。
　　他发现段离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不爱说话，更喜欢带着笑听众人说话，不像私底下他惹他生气时那么生动，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众人的热闹，但是赵闲顾又能从他的笑里看出来他是真的高兴，他很享受这种氛围，却又将自己隔离在这种氛围之外。这种矛盾感他不是第一次在段离身上感受到，就像他和段离相处一样，段离对他很好，也很让着他，把他当成朋友，但是他知道段离从未真正对他敞开心扉，所以他每次都在段离的底线试探，他觉得只有段离对他发小脾气和对他无可奈何时才是最真实的他。
　　可是当钟意回来，他看着钟意理所当然的呆在段离身边，给他换饮料，段离也默默跟着他，听他讲话，乖的不行，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希望段离像之前一样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可是他知道段离跟他相处毕竟才十几天，他是怎么也比不过钟意的，所以他又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计较，只不过这股不舒服却是怎么也不能消除，甚至里面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段离酒量浅，但是他并不讨厌喝酒，只不过喝一点之后就有些思绪迟缓，他不想说话，只默默坐在一旁听众人在讲钟意回来他们的高兴，讲赵闲顾今天这场球打的有多秀，讲五中的人被赵闲顾打的脸色有多难看，甚至能想到以后钟意和赵闲顾一起上场，五中人有多绝望，也讲这一场球他和赵闲顾的配合有多么出人意料。段离喝了酒反应慢，不想接话，但是也默默在心里承认今天这两局球是他打球以来打的最不冷静，但却是最痛快的球，他看了一眼被众人灌酒的赵闲顾，不禁感叹赵闲顾真是一个完美的人，长得好，技术好，跟人相处也进退有度，喝酒也不会醉，真是哪哪都好，完全是他想成为的样子，但是想到私下他跟自己撒泼耍赖的样子，又觉得这个人也讨厌得很，改变了他那么多生活习惯。
　　段离任由自己的思绪游荡，面上看上去却像是在静静听众人讲话，倒也看不出异常。赵闲顾被众人敬了不少酒，他酒量大，若在平常这一点啤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可能因为今天心里想着和段离的事，竟也觉得有点上头。庆幸众人知道李冰今天情绪不佳，也都把握着分寸，吃的差不多就结账离开了。
　　一顿饭众人吃的还算开心，彼此之间的心结打开，像兄弟一样在街头打打闹闹，这是头一次在和五中比赛失利后所有人没有不甘和愤怒，反而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当然这一片热闹的情绪在回到车前看到李冰那张冷冰冰的脸时戛然而止。灰溜溜的溜到车上坐好，众人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直到此时他们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打了怎么样一场比赛，全员状态不在线，没有团队配合，将球场当作个人私愤的发泄口……每想到一点众人的心肝就打颤一点，李冰在最后上了车，用眼风扫了一眼众人，看到众人回避的眼神，收回了视线，跟司机说了一声，大巴车在安静的氛围中离开五中，路上司机感觉到车内的沉默打开了电台，电台女主持甜美的声音说道：“阴天总是会让人有无限的回忆与感慨，你是否也有过冲动的过往，是否有过一些爱而不得，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来听一首刀郎的冲动的惩罚，送给每一个有故事的正在听节目的你。”女主持声音落下，车厢里开始回荡起刀郎沧桑的声音，车内众人深刻觉得这首歌真是太符合他们现在的处境了……
　　车子在诡异的氛围中行驶到了三中门口，天气越发阴沉，但是预报了一天的降雨也没有下起来，几人在下车前都给了司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司机大叔知道几个人都是打球很厉害的男孩子，还笑眯眯的跟几人招手说了再见，几人一边回应着一边算是彻底记住了这位和蔼的司机师傅……
　　下车后众人没有回宿舍，而是跟李冰去了体育馆，李冰等众人站好，给身后的王思个眼神，王思同情的看了一眼众人，打开了平板，将今天比赛的回放放给众人看。几人在看完第一局第二局比赛就有点脸上发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明明平常对上五中也算游刃有余，怎么今天就跟失了智一样。等看到第三局第四局心里就更是复杂，在比赛时看赵闲顾打球是一种感觉，这样完全以旁观的角度去看这场比赛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一边惊叹于他的技术，一边又为这种完全靠别人打比赛的行为觉得惭愧。几人越看越沉默，吃饭时那种躁动的心情也慢慢归于平静，那点酒劲也荡然无存。直到视频结束，众人才从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里解脱出来。李冰站在对面，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看见众人的表情，脸色才算有些缓和。
　　“你们对你们今天的表现满意吗？是不是觉得扳回两局还挺高兴，甚至想到以后有了赵闲顾和钟意就再没有对手了。”李冰的声音没有表情那么冷，很平静，但是对众人的想法却把握的十分精准。几人被说中心事，都不敢吱声，李冰也没打算让他们回话，接着说道“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们不堪一击，因为你们忘记了比赛的意义。你们只想着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对比赛失去了敬畏之心。因为换了一个人，就让你们在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比赛中大失分寸，随心所欲，放弃自我，甚至为了赢球，不顾队友的承受能力，这就是你们训练这么久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高级球队水平？将整场比赛的胜负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你们的自负心呢？你们的骄傲呢？”李冰的话毫不留情，说的众人头又低了一些。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生怕李冰再说出什么扎心窝的话。
　　“赵闲顾，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铁人，甚至再打个十局八局都没问题。”说完众人，李冰将打击对准赵闲顾，赵闲顾虽然觉得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是一样的打法，但是面对李冰的指责，倒也没反驳，他能听出来李冰是在气他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而且今天的比赛也确实是因为和他配合方面的问题才让众人情绪不稳，所以他默默接受了李冰的怒气，没有反驳。
　　“段离，到底我是教练还是赵闲顾是教练，他说怎么打你就配合他怎么打？他第一次打校队比赛，你也第一次打吗？你为之骄傲的冷静呢？”说完赵闲顾，李冰又将矛头转向段离，段离在队内是问题最少的，打球时也总是最能理解李冰的安排，所以李冰基本没对段离发过火，这次说的话已经算是很重的话。段离倒是还好，他从配合赵闲顾打球时就知道他这么做不对，但是一时鬼迷心窍顺着了赵闲顾的想法，现在倒也没多后悔，只是还是觉得对不起李冰，毕竟他辜负了李冰的信任。
　　赵闲顾本来在李冰说自己时没有所谓，他这个人不好面子，且对于自己的错误自己认，但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段离却很是愧疚，所以在李冰话音停后及时说道：“教练，段离也只是听了我的，主要责任还是在我，我会好好反省，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李冰见他替段离说话，心里又气又好笑。他总是能从赵闲顾小叔嘴里听到他对这个侄子的表扬，加上他看赵闲顾打过几场球，确实十分出色，所以才在知道他来了市三中之后就直接将人带到了排球队。但是他没想到赵闲顾竟然给球队带来这么大变动，尤其是会连带段离。本身他对段离更照顾一些，加上赵闲顾非得出来替段离揽责任，因此李冰也就把所有火气都撒到了赵闲顾身上。
　　“既然你这么说，作为惩罚，绕场跑5周，100个蛙跳，现在开始。”李冰又气又带着冷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场馆内。
　　赵闲顾没想到李冰来真的，本来以为看在他小叔的面上，李冰也就口头教育一下，没想到还有体力惩罚，但是想想自己今天做的事，他也就没反驳，脱离了队伍开始绕场跑起来，众人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转，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李冰的脸色，谁也不敢出声。
　　段离目光也放在赵闲顾身上，看到少年不发一语的跑着，心里有些复杂。他一直认为自己打球是冷静的，可能会因为场上的情况有热血沸腾的时候，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段离都认为自己是可以把自己隔离在外的。他可以在场上兼顾每一个人的情绪和打法，这也是他为之骄傲和让李冰欣赏的地方，但是他今天的表现让自己也有些矛盾，而这一切的矛盾都出在那个正在绕场跑的少年身上。
　　赵闲顾最开始提出这个打法时，他是有些迟疑的，这与他一直接受的训练背道而驰，而且以他对李冰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打法，但是看到场边坐着的钟意，和自信满满的赵闲顾，他突然就也想冲动一回，所以他配合了赵闲顾。比赛也确实按照赵闲顾的想法在开展，但是当看到赵闲顾面对五中的集中针对而出现失误时，理智又占据了上风，他开始意识到这样的打法对赵闲顾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因为钟意而产生的这种愤怒的情绪不是让赵闲顾冒着受伤危险打球的理由，而且他私心里也不希望赵闲顾因此受伤，与一次比赛成绩相比，那一刻赵闲顾在他心里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所以他放弃了和赵闲顾的配合，即使最终输给了五中，但他也没觉得后悔。比赛结束后，他面对钟意，多少有些愧疚，毕竟最后是因为他突然的改变所以输给了五中，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钟意有多大影响，想到平时钟意对他的照顾，他很抱歉，但却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钟意身边，看着他和众人喝酒说话，情绪明朗，再没有当初的阴霾，他是替钟意开心的。他的目光也会看向赵闲顾，似乎这一场比赛彻底打破了之前的那些隔阂和距离，但是他在少年身上看不到那种明显的开心，似乎除了和自己相处，，赵闲顾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矜持的，他身上有种不自觉吸引人的气质。他沉稳、骄傲又面面俱到，但是跟他相处久了，又会发现他幼稚又霸道，让人觉得又烦人又不自觉顺着他。他说不清自己对赵闲顾的感觉，段离跟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但是他害怕与人深交，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投入感情，所以对于赵闲顾，他一边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他应该有基本的防备，一边又在和赵闲顾的相处中发现俩人的默契和投缘而不自觉把他当作朋友，这样的矛盾让他迷惑。
　　尤其是今天的比赛，他发现赵闲顾对他的影响有点大，他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所以他避开了和赵闲顾接触的机会，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过看着因为帮自己说话而受罚的赵闲顾，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所有的纠结都有些无力，赵闲顾这样的人如果想跟一个人做朋友，大概不会有人拒绝吧。
　　“教练，今天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申请一起受罚。”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时，钟意站了出来，李冰眼光扫过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钟意见他不说话，直接出列跟赵闲顾一起跑了起来，段离见此也默默跟了出去，众人左右看了看，也都跟着跑了出去，整个场馆开始回响着着众人的脚步声。李冰看着这些人迟来的团结，觉得好笑又生气，不过虽然过程让人火大了点，但是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现在倒也是时间不算晚。没再管那群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熊孩子，他跟王思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不过李冰虽然走了，王思却是监督众人完成了所有惩罚，他虽然跟众人关系较好，但是在这种原则上的事却不会含糊，众人也没有任何怨言的完成了最后的蛙跳。王思通知了之后的训练时间和今天跟李冰研究好的训练重点，就让众人回宿舍了。
　　段离原本打算跟赵闲顾一起回去，但是王思留了一下赵闲顾，钟意走过来叫他一起走说想跟他说说话，段离看看还在跟王思说话的赵闲顾，还是跟钟意走了。等赵闲顾要走时，其他人已经走远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段离和钟意已经走远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跟王思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