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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私事 ...

  •   升雁翎的消息随着小鸽子一起飞往运河岸。小祖宗终于在我每日锲而不舍地伺候下认了头,载着我的抱怨和问候飞去南边找那另一位祖宗。

      我数着日子等回复,脑中预想了七八种阿青复我的方式,然而不待小鸽子打一个来回,却收着了一个自西北来的口信——我爹手下的中郎将徐虎大哥护送北蛮使团入京,回来见着我一阵嘘寒问暖之余没头没尾捎来一句:“小停将军让我转告请你替他周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明白是我二哥让他给我带了什么话,有心拉着徐虎细问,却见他一副“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样子,只好放弃打算,待清净时再独自闷头推敲。

      北蛮此番入京,阵仗不可谓不大,领队的是北蛮大汗兀颜偕真的义兄——左贤王呼难图,汗王的小儿子兀颜高崎亦在使团当中。

      听闻那左贤王虽不是武将却能运筹于千里之外,得兀颜偕真信任,在大漠中颇有威望。而那汗王小儿子兀颜高崎也有些说头。

      草原大漠与我中原传嫡传长的传统不同,讲究幼子守家业。兀颜高崎他们嫡亲兄弟三个,老大早年死在了我们西北军刀下,另两个已封了边地做部落汗,因此这回来出使的兀颜高崎便有传言或是北蛮汗王的继承人选。

      北蛮使团入京那日,礼部尚书亲领了礼宾院一干人等在归德门迎接。尚书古稀之人,以国礼率众人于马前揖拜,左贤王呼难图亦依北蛮习俗还礼,两人恭敬之余颇有两国亲密无间之意。然而队伍中兀颜高崎却高坐在马上,既不下马也不理人,只拿马鞭扫过诸位迎宾的大臣,挑眉问了一句:“南渝的太子怎么没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兀颜高崎虽有继位的可能,但名义上却只是个王子,并无嗣主之名。而我朝太子是祭过天地的储君,与兀颜高崎尊卑有别,断没有请太子亲到城外迎接的道理。礼部尚书鲠在心里不好发作,迎宾仪式一时受阻,幸得呼难图以左贤王的身份命兀颜高崎下马见礼,使团才得以顺利入城。

      有此一番,两方便有了些龃龉,气氛没预想的那样亲切热络,更因从前战场上的旧怨暗自较起劲来,这样的较劲一直持续到了击鞠赛场上。

      那日天气本不大好,天阴得似锅底一般,兵部负责筹划竞赛的郎官原打算将赛期推迟一日,哪成想北蛮那边却不愿意。

      击鞠又称马球,本是游牧地区的玩意,传入中原后因比赛激烈刺激而受到贵族们的喜爱。北蛮人世居大漠草原,自小与马为伴,自信自己骑术高超、技艺精湛,能不受天气影响,宫中的球队听了便也不示弱,请谏兵部按原定计划开赛。

      如此,太子便允了竞赛如期举行,携着兀颜侧妃并一众好热闹的京中贵族一齐出现在击鞠场边的观众台上。而我原本并不当值,所以也跟着到了击鞠场,是因应承了我二哥一些私事。

      二哥的私事有些难办。我虚长了近二十年,凭着这些年吃进去的咸盐读进去的文墨,自觉要在一个人面前称赞另一个人容易,贬损另一个人也不难。可此次的目的是让一位贵家女既不欣赏也不厌恶一个人,这就不大好办。这位不好被厌恶也不能被欣赏的人自然是我二哥,而那位贵家女乃是先帝早年间一位大学士的亲孙女,邹姓的一位小姐。

      此事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十日前,我从皇后娘娘处请安出来,往宫门走时正撞见几名年轻女眷往娘娘宫里去。我朝自开国起便有京中贵女侍后宫主子的惯例。深宫寂寞,宫里的娘娘们约相熟的女眷进宫解闷是常有的事,因此算不上什么稀奇。

      我与女眷们擦身而过,出了娘娘宫门谢过引路的小太监便要往太子宫里去当值,脚没抬起来却见小太监像是要与我说什么,环顾左右欲言又止。

      我好歹在宫里混了些时日,知道小太监们也好传个内幕讲个八卦,于是驻了足洗耳恭听。

      小太监低声与我咬耳,问道:“顾大人可知刚刚进进去娘娘宫里的乃是邹学士家的小千金?”

      我原不认得,答他道:“听公公讲了才知道。”

      小太监道:“说不定以后便相熟了。”

      我不禁“咦”了一声。

      小太监掩口一笑:“小的听说娘娘有意让这位邹家小姐嫁去西北做你二嫂……”

      我听到此话先是一愣,不过一晃徐虎大哥捎回来二哥的那句话便撞进我脑海里——“小停将军让我转告请你替他周旋”。我二哥远在西北,从小到大在边疆的时日长,回京城时候短,若说有什么事能需要我替他周旋…… 我前些日子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如今看来怕说的便是这件。

      他大约早就听说了娘娘想要赐婚的打算,却不愿娶这位邹小姐,于是让我在京中替他想办法拒绝。

      我将此事暗暗打探了一番,原来那邹小姐虽是文臣家的闺阁女儿,自小却喜好读些边塞戏文,颇仰慕将士雄风,曾向娘娘言及有朝一日出嫁便要嫁个报国杀敌的热血男儿。娘娘许是真心心疼这位小姐,几日后借着一次封赏便赐了邹小姐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并一张银狐皮。

      玉镯子和狐皮论说算不上什么价值连城的稀罕物,可若要细想,这里面却有点说头——镯子的玉料乃是出自西北,银狐的皮更是前年我二哥秋猎所得后进献给娘娘贺寿的。

      娘娘赏赐时已是冬末入春,狐皮并不是什么应季的东西,可偏偏却和手镯一并赏给了邹小姐,这其中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我将这件事前前后后在心里思量了几遍,这事说来难办,却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娘娘只是赐了东西却未下懿旨,少不得也是在试探邹小姐之意。倘若待到入秋这位小姐高高兴兴将狐皮做了衣裳,那便是有意嫁与我二哥。但若是期间说了“不”字,那么赐婚一事兴许还有的商量。如此,这场婚事成与不成关键还在这位小姐身上。
      而我眼前可做的便是先与这位邹小姐搭上话,探一探她的心思。击鞠竞赛便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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