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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盛世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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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阿瑜——猜猜我是谁？”
周瑜握住孙策温热的手，无奈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就是喜欢让你猜。”
“我看你是想听我会怎么叫你。”
“才不是。”孙策下巴枕着周瑜的肩，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公瑾先生，你有一份来自孙伯符的请柬。”
“请柬？你要成亲了？”
“是呀。”孙策长睫微颤，眼角掩不住笑意：“这是递给娘子的请柬。”
“是吗，没想到我都二十六了还会有人来提亲。”
“你一不年老色衰二无疾病缠身，又与我两情相悦，我为何不能提你的亲？”
“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有一二，你就不会给我递这份请柬了？”
孙策挠挠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快，打开看看？”
“听闻今晚神仙齐聚，特邀公瑾前去……”周瑜轻轻笑：“只是一个灯会，怎么还带上神仙了？”
“神仙街的灯会嘛，肯定会有神仙来的～我还是很想看看那个记着你我之间诺言的小神仙长什么样的！而且你知道吗，神仙街新建了一座亭子，特别好看！”
“是吗？我太久没出门了，倒是没有听说过。”
“那晚上带你去看！现在去给你买身衣服怎么样？”
“买衣服？我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哎呀，你的衣服都是淡色，不是白的就是青的，一点儿都不喜庆，我都没见你穿过红衣服。这不是今晚上灯会嘛，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要穿红衣服啦——”
“……我不喜欢红色。”
“就买一件，买一件。”孙策晃着周瑜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撒着娇：“以后你不喜欢就不穿，今儿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呗？”
“好吧，跟个小孩儿一样。”
……
“这个麒麟好看！”
“这个梅花也好看！”
“哇，这个金线都能被你穿得这么好看，阿瑜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哎哎，这还有凤凰样的呢，你试试呗——”
孙策看上一件挑一件，之后就把衣服扔给侍女。周瑜站在原地，任侍女给他脱了又穿穿了又脱。
“你挑这么多，回头又不买，多麻烦人家店家？”
孙策正琢磨着要不要挑个牡丹给周瑜：“不麻烦啊，谁说我不买的，刚才的都买。”
“……这么多？”
“是啊，我发现你穿红衣服好看多了，尤其是那件只有金线的！没有花纹都能让你穿出花儿来，要不你以后就每天换一件嘛，衬得气色也好。”
“红衣只有大喜之日穿才合适。”
“没事儿，你只要穿了，每天都是大喜之日——哦不对，应该是，如果你愿意，每天都是大喜之日。”
孙策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周瑜，漆黑透亮的眼睛宛如一潭清泉，里面满满的都是周瑜的模样。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束花——是在富春少见极了的鹤望兰：“送给你。”
“这是……我从没见过这种花。”
“我也没见过，但是它的确很好看，就送给你啦～”
周瑜犹犹豫豫，半天没有接。
“不喜欢吗……”
“不是。”
周瑜拿过鹤望兰，将花从枝上扯下，而后别到了孙策发上。鲜黄的花叶衬着黑发，更显孙策的精气神。
“我只是觉得，它似乎更适合你。”
孙策小心翼翼地去戳它，生怕戳坏了，又实在想碰，只好凑到周瑜身边对着镜子摆弄。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戴这些——还真有点好看，阿瑜眼光不错。”
“是啊，我一直觉得我的眼光很不错。”
“夸你一句你还来劲啦？”
“认准了你，不就是很不错吗？”
周瑜说得认真，孙策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都这么多年了，还说这些肉麻的话。”
“喜欢你的话，说多少次都不嫌多。”
“哎哎，还有人在这呢，这些话改天说，改天说。”
一旁换衣服的侍女默默一笑。
“认识这么久，我倒没记得你还不好意思过。”
“当，当然！我也是会害羞的好不好，这儿还有人呢你就给我表白，哎哎……哎！”
孙策心里又酸又甜，好像有一股力量就要迸发而出。而当他看向周瑜时，心中的感受就愈加强烈，恨不得下一秒就抱住周瑜，带他走上……他今晚的目的地。
周瑜看着红了脸的孙策，忽然觉得好笑极了，甚至想再说些什么逗逗他，结果没等话说出口，街道上就放出了烟火。它自人家院中直冲云霄，在夜空中迸成一朵花。
“放烟火了。”
“是啊，灯会也马上就要开始了，阿瑜快挑一件你喜欢的，我们去逛灯会！”
“嗯……就现在穿的这件吧，可是你刚才还说都要买下来。”
“你想要？”孙策挥挥手：“那就买。刚才他试过的我都要了，先放在这，过几天我来拿。”
于是孙策付了钱，周瑜身着红衣，好似哪家今日成亲的公子，跟着孙策走了出去。
“其实我倒是觉得，如果你也穿一身红色，今天也算是我们大喜之日了。”
孙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嗯，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要保护你嘛，你这身衣服这么像喜服，我要是穿成这样就没法保护你了。”
“整个江东都是你的，谁还会来害我呢？”
“养成习惯啦～你那么好看，难保不会有人图谋不轨，趁机谋害，把你抢走。”
“……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说什么呢你，你就是最好的，你看，你比我聪明，比权儿有耐心，没子敬那么唠叨啰嗦，还贴心，就是最好的！”
“是吗？那你再夸我几句。”
“那怕是听一辈子都听不完啦？”
周瑜牵起孙策的手，两人无声地十指相扣。
“没关系，下辈子再继续听。”
“好啊，不过下辈子你要能找到我我才能说给你听。”
“我肯定会找到你的，就是你，不一定能不能再找到我了。”
孙策笑笑，没有回答。两人路过一个糖人摊，明亮的灯火之下，一对鱼栩栩如生，流光溢彩。孙策指了指，问周瑜：
“还记得吗？鱼。”
“记得，见到你的那天你买给我的。”
“可惜那天我没吃到。不过今天可以啦，一对，你一只我一只～”
周瑜含住一口，甜味便在舌尖蔓延开，一旁的孙策眉目蕴笑看着他，而后凑近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嗯～糖还是甜呀。”
“你自己也有，为什么吃我的？”
“你看，一个糖可以让两个人都尝到甜味儿，那我们有两个糖，就可以尝到两倍的甜，多划算。”
“如果你在打仗的时候也能这么聪明就好了。”
“嘿嘿～”
风吹过长街，灯笼微微晃动，连带着灯火一起飘飘摇摇。周瑜伸出手，一片雪落进他的掌心。
“阿策，下雪了。”
孙策抬起头，看到天空中簌簌飘落的雪，将周瑜的手牵得更紧。
“阿瑜，你喜欢下雪吗？”
“喜欢。你呢？”
“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为什么？”
“以前一下雪母亲就不让我出去打猎，只能在家里闷着读书，就不喜欢。”
“那现在怎么就喜欢了呢？”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看以后的每一场雪吗？每次下雪我都在你身边，这种兑现诺言的感觉，真的很好。”
“可是我也不让你出去打猎。”
孙策将周瑜一拥入怀：
“没事，你陪着我就好。”
周瑜侧过头，不理孙策大狼狗一样地蹭着自己：
“要不要买个面具？从前见过的公子小姐总会在看灯火的时候戴面具。”
“好啊，那我要最凶的面具，最好是和门神一样的那种。”
周瑜才不把他的话当真，拿起一个兔子面具往他脸上一戴：
“不错，很好看。”
孙策半摘面具以示反对：“那我要你戴这个。”
眨眼功夫，周瑜就变成了一只狐狸。
“为什么给我戴这个？”
“你可不知道被你打败的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狡猾的狐狸，就是你。”
“是吗，我怎么听得都是说我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到了你这我就成了狐狸了？”
“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我自己这么想的。而且——”
孙策戴上面具，弯下腰，探身咬住了周瑜的下唇：
“我愿意做你的猎物。”
风雪卷起两人的发，大红长衣猎猎作响，鹤望兰被风吹走，刮到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花……被吹走了。”
“没关系，一朵花而已，这个不会被吹走。”
孙策牵起周瑜的手，指了指长街尽头。那里，一座阁楼于雪中静立，檐角上翘，如同振翅欲飞的凤。数不清的红灯笼挂在廊檐下，任再多雪都熄不灭它们。他带着周瑜穿过人群，戴着面具，在众人欢呼注视之中一步步走上陡峭的台阶。
阁楼之上，原野辽阔尽收眼底，长江自远处奔流而过，此起彼伏的屋楼存在于天空之下，那般挺立昂扬，仿佛直指穹顶告诉天上神仙，这里是江东。
“这是……”
“这是花楼。传闻这里是月神的宫殿，若是带着心爱之人走上这里，便可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长相厮守，白首不离。”
孙策立于万人之上，人海的呼喊不逊苍茫大海，万丈潮浪。他低下头，拿出一把小刀，割下自己和周瑜的一束头发，绑在了一起。
“我不太聪明，你不是担心下辈子我找不到你吗？其实我也很担心我自己找不到你。不过我认死理，只要我拿着它，我就不会担心找不到你了。”
周瑜握紧了手，擂擂心跳自胸腔之中呐喊：
“结发之礼虽成，不过还差了几句话。”
“的确。不过我们一要拜的，似乎不只有天地，还有雪。”
烟火直上，两人在面具之下四目而视，相对一笑。最终，孙策摘下了面具，于喧闹纷杂之中凑近周瑜的耳朵，温柔而虔诚，郑重而笃定：
“阿瑜，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