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桃桃求知路四 ...

  •   “这棋子可真好看。”染柒手拿一枚棋子对准灯光,“棋子内流光溢彩,好像活的一样呢。”
      “真不愧是花阳,这样上佳的玉石,”墨桃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这得多少钱啊!”
      染柒“噗嗤”笑了:“这可不是玉石,这是噬玉兽的骨头。也不是拿钱能买得到的,恐怕是花阳家主亲去北境捕杀了一只。花阳家主如此疼爱小师妹,还好花师姐未见,否则…… ”
      得知自己失言,染柒赶紧闭嘴。
      花怜儿并不在意:“父亲送我玉骨棋,自然也会给姐姐相同分量的东西。”
      “那我们赶紧开始吧!”墨桃摩拳擦掌,想到要将灵力注入到这样珍稀的宝贝里,墨桃感觉自己的灵力都跟着值钱起来。
      “墨师妹也擅围棋之道吗?”染柒问道。
      “不是下棋,是做武器。”墨桃说着,聚灵于手,一道流光缓缓注入棋子。
      过了许久,墨桃有些力竭,额头冒出些汗珠,花怜儿按下她的手,“好了,这些足矣。”
      收了灵力,墨桃软软的趴到桌上,“果然是稀世珍宝。”
      “你们这是做什么?”染柒不解。
      花怜儿大致说了一下,染柒道:“若小师妹需要,我也可尽绵薄之力。”
      抬手便要注灵,花怜儿拦下她:“多谢染师姐,不必了。”
      “怎么,我的灵力有何不妥吗?”
      见染柒面露不喜,墨桃便将原委说与她听。
      “毫无怨言付出又不求回报,听着怎么这么像话本上的痴男怨女?”
      花怜儿眯眼笑:“我与墨师姐情同姐妹,染师姐莫要说笑。”
      “玩笑话摆了,小师妹……”染柒忽地住嘴——花怜儿眼中挂上了一丝冰寒。
      我说错话了吗?染柒不明白花怜儿为何突然变脸。
      花怜儿见她闭嘴,便不再看她,轻唤墨桃:“快去上床,别趴着桌睡。”
      墨桃迷迷糊糊行至穿床前,解了一半衣衫,又突然想起什么,半挂着里衣将花怜儿抱了起来。
      “非礼勿视,染师姐还要再看吗?”花怜儿靠在墨桃胸前,冲染柒暧昧不明的笑了笑。
      染柒慌慌张张躺到自己床上,落下围帐,按住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
      墨桃与小师妹有问题!
      发觉自己可能知道了个了不得的秘密,她睡意全无,凝神听着隔壁床的动静,只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们睡在一间简陋的客栈里。
      不久前,书院收到凉月的信件,说是有妖魔滋扰,大量人口无故失踪,其中不乏修真高手,凉月查不出端倪,只得求助书院。当时横玄临风隐有突破炼神之境的迹象,钰辞守他二人闭关以潜心修炼,花牧笛便带着其他学生前往凉月,当做历练。
      一行人行至此地,只遇到这一家客栈。
      客栈简陋,房间不足,花牧笛要与花惜昔讲经,墨桃花怜儿与染柒便睡在一间。

      花惜昔今日一肚子气。
      昨晚先是被先生左一句“大度乾坤容纵酒”右一句“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的教导,后又与先生诵了整整一本容世经,可谓头痛欲裂。好容易熬得天亮,正要喘口气,又被告知墨桃身体不适,要她带其御剑。
      最最重要的时,刚刚小师弟给了墨桃一罐蜜饯!
      “这次出门,我真该好好看看黄历!”看着怀中半死不活的墨桃,花惜昔咬牙道。
      “小师妹在看什么?”染柒问。
      以往都是墨桃带花怜儿御剑,今日墨桃不适,花怜儿便与染柒一道。
      “没什么。”花怜儿收回目光,不再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花惜昔。
      今日风大,花怜儿抬手护眼,胸前衣襟被吹开了些。
      “小师妹戴的这是什么,这红绳真是好看。”染柒边说边将红绳抽了出来。
      “没人教你不要动别人的东西么!”花怜儿一把夺回,怒不可遏,“染月好教养!”
      花怜儿夺得虽快,但染柒还是看到了那个“桃”字。
      果然!染柒豁然确斯。
      震惊之余,她又生出一丝希望:若墨桃与小师妹如此,那她是不是就可以……
      是不是那双淡漠的眼睛里,就能温柔的映出自己的眼眸!

      荒山内,一座颇为精致的宫殿突兀其中。殿中暖香阵阵,帷幔飘纱,俩个身影交错纠缠,一派旖旎,只是,传出的却是女子惨痛的叫喊。
      “魔君。”纱帐外一位老者躬着腰。
      “如何,把人引来了么。”
      “人虽来了,不过……烦请魔君移驾尊步。”
      “什么意思?”
      “来的是花牧笛。”
      只听咔嚓一声,帐内女子痛苦的呻吟戛然而止,“那个疯婆子!。”
      纱帘晃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披着件外袍走了出来。
      “西柳已为魔君备好美酒佳人,魔君请。”

      凉月宫,凉韵堂。
      “那魔头安置妥当了吗?”
      “师兄放心。只是,师兄,这一步棋,是否险了些?”
      “西柳,如若书院学生中也无人能承受魔君炼化出的魔气,我们,就得走更险的棋了。” “若东竹师兄还在就好了。想当年,东竹师兄可将魔气注入常人之躯,只可惜……否则你我何须摸索十年之久也未能功成。”说到这,凉西柳的神情有丝悲痛。
      “东竹师兄的仇,我定要三阳血债血偿。”凉南梧面色狠厉。
      “师兄,西柳有一事不明。”凉西柳想到魔君仓皇而走的样子,问道,“听闻花牧笛甫一出关,就与魔君大战一场,那时她不过炼虚二境,若非她师兄钰辞赶来,恐怕凶多吉少。而她入合道之后,更是满世界搜寻魔君踪迹。不知那魔头如何得罪了她,竟让能花牧笛追杀他十余年。”
      “传说魔君杀了她心爱之人,但又未曾听闻花牧笛心悦哪家儿郎。哼,这些人自诩正道,追杀魔族还要什么理由,能落得个嫉恶如仇的名声就足以使他们趋之若鹜。”凉南梧露出个阴狠的笑容,“也多亏这疯子,让魔君逃窜到我凉月境内,否则,东竹师兄怎有机会哄他练出那些魔气。”
      凉南梧道:“如今东竹师兄身死,魔君信不过你我,恐没耐心继续炼制魔气。你我这次,只许成功。”
      又对凉西柳叮嘱,“将那魔气妥善收好,我们静待书院。”
      “师兄放心。”
      与此同时,一红衣少女蹦跳着推开凉西柳的房门。
      “爹爹!”
      “爹爹!”
      她在屋中转悠一圈,发现无人,疑惑道:“明明见他回来了啊。”
      少女正要出去,又发现书案上的小瓶子,“这是什么?新捉的妖吗?竟被爹爹打的只剩一缕轻烟。”
      她把玩了一会,觉得无甚新奇,随手放到案上,离开了。
      小瓶轱辘转动几下,“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一缕轻薄的紫烟从裂缝中缓缓钻了出来。

      墨桃一行人到了横月境内,今日住在横月府中。
      墨桃昨日刚恢复些精神,就注灵与棋,于是又恹恹的躺在床上。
      “都怪师姐没用,这样的程度就浑身酸软,做一日歇三日,何时能让小师妹用上。”
      花怜儿脸上一红:“墨师姐说话,莫要这样是引人遐想。”
      啊?我说什么了吗?
      墨桃微懵,回味自己的话,觉得也没什么好“引入遐想”的,便扯过被子,“我要睡会,小师妹和染师姐一同去街上逛逛吧。”
      墨桃入睡后,花怜儿也不离开,坐在旁边,随手闲翻一本书卷。
      花牧笛带着景辰、钰涵曦和观念玉去拜访横月家主,染柒与花惜昔上街采买些需要的东西,墨城独坐院中。
      傍晚,三个少年被横月家主留下畅谈,花牧笛独自回来,见染柒与花惜昔未归,便谴墨城去寻。
      染柒与花惜昔此时正被一群百姓七嘴八舌的围着。
      原来,她们路过此地时,见一布衣少妇正被痛打,便出手阻挡。
      那打人的汉子却喊:“我打我的婆娘,干你什么事。”
      花惜昔怒道:“打人便是打人,分什么老婆老子!”
      扭着他要去衙门。
      那汉子见染柒绝色,嘴中有些轻佻:“小娘子不在家侍候情郎,管我家这闲事做甚。”
      周围人也嚷嚷:“看俩位姑娘的打扮,不似本地人吧?蒋庆阳打老婆十几年了,姑娘们别管这闲事了。”
      “打人便是犯法,如何算得闲事?”花惜昔气急反笑,“我若出手打了你们中的哪位,也是闲事吗?”
      “你这姑娘,”人群中有人起哄,“你打我们,能和蒋庆阳打老婆一样?”
      “如何不一样,你们是人,他老婆便不是人吗!”
      蒋庆阳见众人给他说话,即刻嬉皮笑脸:“看小娘子衣着富贵,这般纠缠我,莫不是想讨我做关门女婿,那我可舍不得打老婆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花惜昔又羞又恼,手下力气大了些,蒋庆阳龇牙咧嘴的嚎出一串不堪入耳的下流话。
      那被打的布衣少妇见花惜昔满面凶狠,便爬到染柒跟前,“姑娘……姑娘叫那位女侠住手吧,这……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碎那瓮咸菜的……这,这是我该打。”
      只是打碎了瓦罐便要挨打?花惜昔不能理解,手下便又重了些。
      人群中又有人嚷嚷:“哎呦,那不就活该了!”
      “蒋庆阳家可是靠卖咸菜过活的。”
      也有人为少妇说话:“那咸菜本就是二娘腌的,蒋庆阳靠二娘挣钱,打成这样,也下得去手。”
      又有人说道:“菜烧咸了,水倒烫了都挨打,把讨饭的家伙打碎了,蒋庆阳没打死她,都算心善了。”
      打人的居然还被赞心善?花惜昔听得怒不可遏:“无耻小人,今日必得见官!”
      二娘又爬到花惜昔脚下,哭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多谢女侠……女侠快放手吧……”
      “就是!”人群中有人说,“你管这闲事做甚,你威风耍完,扭头走了,蒋庆阳心中有气,二娘不是又要遭顿打?”
      二娘还在哭,抹着眼泪直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花惜昔看着人群,只觉气血翻涌,无处说理。
      一直沉默的染柒走到二娘身前,蹲下来,擦掉二娘的眼泪,一字一顿道:“这不是你的错。”
      二娘看着眼前谪仙一般的人儿,又哭了起来:“是我的错,姑娘快走吧!是我命苦,若我生得如姑娘这般貌美富贵,又怎会挨打,姑娘快走吧。”
      “不是的。”染柒将二娘流出的眼泪擦掉,“不是你的错。你将菜做可口,将水倒舒适都会挨打,你生得丑会被打,生得美也会被打。他打人就是打人,他是因为想打你所以才打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他都会打你。这不是你的错。”
      二娘伏在地上哭嚎,十几年了,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不是你的错。入耳的都是“你下次将菜做淡一些就不会挨打了”,“你为什么不将水放凉”,“谁让你顶嘴了”,“自己长的丑还怪人打”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这些话让她以为,都是她的错,她只需做得再好些就不会挨打。可是,不管她怎么做,这些毒打像没有尽头一样,从来没有停下过。
      染柒将她搀起,用袖子擦掉了二娘脸上和着泪水的泥,温柔又坚定的说:“去衙门吧,去和离。”
      蒋庆阳一听,登时破口大骂:“呸!和离个祖宗,你这俩小婊……”
      “你去不去。”毫无感情的声音遽然打断了他的话。
      蒋庆阳斜眼看着肩膀上的弯刀,哆哆嗦嗦的说:“去,去,我去,我去……”
      “我先回去告知先生,请横月家主主持公道,你们一同送他们去衙门。”花惜昔说罢便回去找花牧笛。
      墨城一路无言,染柒将头上簪子和一些碎银偷偷塞进二娘手里,轻声安抚着她。
      将二娘送进衙门后,染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不止一次想将父亲这样扭送到衙门。”
      “他教我的东西我不想学,他便打我,打了几次后,发现我身上会留些伤痕,就不打了。他将我关到一间黑屋,在屋外问我,学不学?我答不学,他便放蛇进来……后来长大了,我与他说起此事,他说我记错了,是我做得噩梦,”染柒挽起袖子,“可这个咬痕,却不像是做梦留下的……”
      墨城默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染柒,习惯性的将手抬起,刚要触碰到染柒头发时却又放下,俩人又一路无言的回去了。

      “你——”
      凉西柳高高抬起了手。
      少女跪在地上哭,“舟儿不知它怎么碎的,舟儿只是看了它一眼……”
      凉西柳的手在空中举了片刻,终究是没能落下去。
      “爹爹,”凉舟抬起泪眼朦胧的眼,“这瓶子里,是什么珍稀的东西吗?”
      “不是。舟儿记住,你从没见过那个瓶子。”

      “你说什么!”凉南梧一掌拍碎了石桌。
      “师弟万万没想到打扫的婢女会进我的屋子,平日里她是万万不敢的。这,这都是西柳的错,请师兄责罚。”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她的尸体了?”
      “没有别人。师弟回屋后,那贱人在我的床上,看衣着打扮,像是梳洗一番才来的。胸口插着那瓶子的碎片,想来是疼痛难忍,用那瓶子自尽了。只是不知那贱人何以要去我的床上,还找到了我藏在床内的瓶子!”
      “你鳏居多年,想那贱人是生了非分之想。”凉南梧摆摆手,“罢了,天意如此,不是你的错。”
      “可那书院学生明日便到了…魔气已丢,我们的计划……”
      “他们来是为寻人,一时半会也不会走,我先去寻那魔气,你见机行事。”

      “墨师妹到这凉月境内,想必百感交集吧?”
      “还好还好……也没啥不一样……花师姐怎么这样问?”
      “你竟不知?你那名额,正是凉月卖的。”
      墨桃噎住。
      见墨桃吃瘪,花惜昔心情大好:“墨师妹可要在街上买些什么,好登门致谢啊。”
      墨桃他们已到凉月境内。
      凉月天气炎热,日头暴晒,墨桃这几位姑娘正在细细挑选遮阳的伞,墨城这几位少年在阴凉处等候。
      花牧笛昨日遇到一个光头青年,说是故友,与之叙旧,让学生先行,她随后赶来。
      姑娘们买东西总是挑挑拣拣不甚利落,四个少年等得百无聊赖,谁也没注意到,人群中漂浮着一缕紫烟。
      这缕紫烟快要淡的看不见了,它落到一人颈间,只停了一下,又飘到另一人脖上,转而,又寻找下一个人。如此循环往复,好似是姑娘在挑选喜爱的首饰。
      “呀——”钰涵曦一声尖叫。
      “小师弟怎么了?”观见玉问。
      “脖子疼了一下,被什么咬到了吧?”钰涵曦摸了摸脖子。
      “我看看,可别是什么毒虫。”观见玉分开钰涵曦的头发,“白白嫩嫩的,连个红点都没有,许是衣服扎的。”
      正巧这时姑娘们挑好了伞,钰涵曦上前,“不知哪位师姐愿与涵曦共撑一把?”
      观见玉摇摇头,跟了上去。

      凉月宫琼楼金阙,雕栏玉砌,画栋飞甍,可谓是富丽堂皇。
      墨桃傻眼,她想象中的凉月可是败家破业,断尽颓垣——要不怎么舍得卖掉那样珍稀的名额?
      眼前的宫殿在墨桃眼里变成俩个大字:有钱。
      墨桃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凉月为什么要卖掉书院的名额。

      “昨日西北荒山突起迷雾,南梧师兄前去查看,不知被何所伤,回来后便闭关修养。今日只得在下来为花仙尊及众位仙友接风洗尘,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诸位见谅。”凉西柳殷勤相迎。
      花牧笛只轻轻点了点头。
      景辰忙上前:“凉宗师言重,晚辈们何堪仙友二字,直呼晚辈们的姓名便好。不知宫主伤势如何。”
      “有劳贤侄挂心。师兄传信与我后便匆匆闭关,恐怕伤得不轻。”凉西柳叹了口气,“不知是何大妖,凉月无能,否则也不会惊扰书院。”
      说罢做出“请”的姿势,“看我,光顾说话,各位快请进,快请进。”
      众人进入议事厅。
      景辰问:“凉宗师信上说,近百人无故失踪,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凉西柳脸上一片愁云惨雾:“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发现的时候已失踪百人。小到五岁稚童大到白鬓老人,有车夫,有绣娘,出嫁的少女,考功名的书生,砍柴的樵夫,不一而足。甚至西凉宫内还失踪了好几个修士。事到如今,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凭空消失一样。”
      “凉西柳,”花牧笛道,“你将这些失踪的人整理出名册交于我。”又对学生说,“今日休息,明日与我同去西北荒山。”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你还被关着禁闭呢。”
      “不要。凉云,你说哪个最好看?”
      “什么最好看?小姐,赶紧回去吧。”
      “巧月节上,我要将腰带给他。”红衣少女娇声道。

      书院学生被带去住处。晚饭后,姑娘们有些累,都回到自己房内休息。
      少年门坐在院中闲聊,有侍从送来了些水果,摆在众人桌前。
      墨城面前的是一盘蜜桃。他看着蜜桃出神,想着那个蜜桃一般的少女此时是否已经睡觉了。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从他眼前拿走一个桃子。
      “这样鲜嫩的蜜桃,不禁让小师弟想起了一个人,”钰涵曦拿着蜜桃在手中把玩,“那个人,也是这样色泽诱人,芳香四溢呢。”
      墨城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
      “墨师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钰涵曦一脸无辜。
      “莫非,”钰涵曦咬下一口蜜桃,意味深长道,“墨师兄也喜欢,吃桃。”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桃”字。
      墨城霍然抽刀砍向钰涵曦面门,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亵渎墨桃!
      景辰观见玉大惊,钰涵曦可不是墨城对手!赶忙口念法决,唤出武器,合力拦下了墨城。
      钰涵曦捂着流血的胳膊,将嘴里的蜜桃咽了下去,朝墨城满足一笑:“真甜。”
      墨城眼里只剩杀意,他挣开景辰与观见玉的束缚,瞬间便行至钰涵曦身前,挥刀而去。
      “铮”得一声,只见花牧笛二,指一夹,便止住了墨城的攻势——墨城的刀尖就停在钰涵曦的眉心。
      “炼神一层,好大的威风,还未出师,就开始残杀同门了吗!”花牧笛不曾用力,便夺下了墨城注满灵力的弯刀,“这样的事,不要让我再看到第二次。”
      墨城丝毫不惧,紧盯着钰涵曦:“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次。”
      景辰看着钰涵曦,觉得他和往日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是夜,凉韵堂。
      “师兄可寻到那魔气了。”凉西柳低低的问。
      凉南梧摇摇头。
      “可魔君如今并不看好我们的计划,以往东竹师兄尚能哄诱住他,现在,那魔头恐怕不会再给我们练造魔气了。”
      “如此,便只能选第二条路。”
      “那这群学生……”
      “既要走那条路,这些学生早晚是阻碍,不用留了。”
      “可花牧笛……”
      “引走她,还不容易?”凉南梧道,“明日,我去魔君那里开启阵法,待将花牧笛引走后,你将蜒兽放出。”

      钰涵曦受伤,观见玉留下照顾,花怜儿因腿行不便,花牧笛派染柒看顾她,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墨城景辰与墨桃花惜昔去往西北荒山。
      茫茫大雾覆盖群山,置身其中,清不大脚下的路,旁边的人也变得模模糊糊。
      “雾气有毒,灵力护体。”花牧笛交代学生后掌心托起一团亮光引路。
      一路走来,除了越来越浓重的雾气,并未发现异样,直到花牧笛捕捉到一丝刻在记忆里的气息。
      “魔君!”
      花牧笛深陷的眼窝烧起一片滔天怒火,“你们原路返回,在凉月宫等我!”
      言罢,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剩下四人不知发生何事,但还是依先生之言往回走去。
      但马上,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快速靠近他们。
      四人手握武器,凝神戒备。
      白茫茫的大雾中,俩团火焰越来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了。
      随后,响起了墨桃惊恐的尖叫。
      那是一条百尺蜈蚣。
      那是墨桃最为惧怕之物。
      “桃桃闭眼!”
      墨城抄手抱起瞬间瘫软的墨桃,御风而退,冲景辰花惜昔大喊:“不要战,跑!”
      然而在这样的妖物面前,逃又谈何容易。
      趁景辰花惜昔与妖物缠斗,墨城御风疾驰。
      他必须逃,这是墨桃永生无法直视的东西。
      怀中少女再恐惧的战栗。
      墨桃将头深深埋墨城的怀中,俩只手捂住耳朵,裸露的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墨城焦心如焚,他知道墨桃的恐惧:墨桃天生惧怕百足之虫,哪怕小指那么大的一条,都能让她心悸胆颤,手脚冰凉,遑论如此巨物。
      迷雾之中,墨城不知跑了多远,那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音却仍在耳边。
      墨城忽地刹住脚步,前方,俩团火焰在燃烧。
      蜒兽没有尾巴,它有俩个头。
      “阿城……阿城……”
      感觉到墨城停下,墨桃颤抖道:“我不怕……阿城……我不怕……你……放下我……”
      墨城怎么可能放下她。
      墨城寻个空隙,从蜒兽身下飞速擦过。
      蜒兽的气味扑入墨桃鼻中,想象着与它如此接近的画面,墨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着哭了出来。
      “阿城,阿城,阿城……”
      她哭着唤墨城的名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墨桃,不要怕,不要怕,睁开眼,不要怕!”
      但那双眼皮,被千斤重的恐惧狠狠压制。
      “桃桃不怕,马上,马上就能出去了。”墨城安慰墨桃。
      蜒兽舍下了景辰与花惜昔,紧紧追赶着墨城。
      不,不是追赶,它在包围他。
      蜒兽的一个头朝着墨城的左方爬,另一个朝着右方爬,在墨城即将冲出的时候,它的俩个头挨到了一起。
      四团火焰注视着墨城。
      无处可逃。
      怀中是瑟瑟发抖,几乎魂飞魄散的墨桃。
      另一边,被蜒兽抛下的花惜昔背着为护她而受伤的景辰,疾声呼唤着墨城与墨桃,没有回答!
      她在茫茫迷雾中艰难的御剑而行,这不是普通妖物,去找先生,去找先生!
      “桃桃,捂住耳朵,不要睁眼。”他将墨桃放到地上,“不要怕,我就在你旁边。”
      墨城疾然挥刀砍向蜒兽,那蜒兽宛若铜墙铁壁,墨城砍了数十刀,它身上竟没有一丝伤痕。
      墨桃蜷缩在地上。
      “睁开眼!睁开眼!拿起剑来啊墨桃!阿城,他在一个人战斗啊!”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血像凝固了一样,心跟着身体一齐抖着。
      墨城知道,这不是普通妖兽。但是花牧笛与他们同行时为何感觉不到?花牧笛刚一走,它就出现了,它是本来就在这,还是被谁放到这?可这样的妖兽,又有谁能操作?
      没时间给墨城思考,也没时间让他犹豫,他必须在墨桃被恐惧吞没前,离开这里。
      弥漫满山的雾气,像流动的乳白色浆液。
      花惜昔背着景辰,一刻也不敢停歇。
      墨城抱着墨桃,撕扯出一条路,不分方向的跑着。
      花惜昔的前方渐渐清明起来。
      墨城的前方也渐渐清明起来。
      是出口!
      墨城心中大喜,然而待他靠近,才发现并不是出口,而是一座隐没在迷雾中的宫殿。
      宫殿孤零零的座落在迷雾之中,仿佛是迷雾张开手臂,将它怀抱其中。白茫茫之中宫殿金黄的檐角显得突兀诡异。
      身后蜒兽逼近,墨城脚下聚风,潜进了宫殿。
      这座宫殿似是有什么禁制,殿内并无迷雾,蜒兽也似是忌惮着什么,围着宫殿转圈,并不靠近。
      殿内有一张宽大的床,随着墨城的进入,纱帐微飘。
      有人!
      墨城停住脚步。
      但马上就发觉,那是个死人,他抱着墨桃上前。
      纱帐之中,躺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少女,少女赤身裸体,双目圆睁。
      从这个少女身上,墨城隐隐约约捕获了一丝气息,似是缠绕多年,又似从未见过。
      “桃桃,无事了。不要怕,睁开眼吧,我们找到失踪的人了。”墨城柔声道。
      墨桃颤了颤睫毛,对墨城信任让她缓缓放松了身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件装饰华丽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上似乎有人,墨桃正要上前查看,墨城拉住她的胳膊,“不用过去了,已经死了,我们找找有没有其他人。”
      这间屋子一览无余,没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墨桃与墨城检查了俩个偏殿,空空荡荡,也没有人。俩人跨过一个小院,去了后殿。
      后殿还未建好,散落着石头与木条。
      那缕气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清晰,墨城念个法决,托起一团亮光。
      殿内,是密密麻麻叠在一起的死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手脚扭曲,有的血肉模糊,有的残肢断体,有的皮干肉烂。
      墨桃险些呕了出来。
      而墨城已经蹲下,将胃里的残存的食物全数吐了出来。
      恶心,恶心,恶心!
      满殿尸体让他终于找到了那缕气息的来源——它就在自己身上,它是和自己一体同源的味道。
      数不清的扭曲破烂的尸体,那张床上惨死的少女,让他恶心,让他第一次憎恶自己,他恨不得剥皮拔筋,流干这样肮脏恶浊的血。
      胃里传来抽筋一样的绞痛,墨城仍呕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腑统统吐出来。
      “阿城!你怎么了!”墨桃将手放到墨城背上,缓缓注入灵力,“能站起来吗?我们先出去。”
      这股清澈和暖的灵力抚慰着墨城的身心,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好,先回前殿。”
      前殿那张床太显眼了,墨城的胃又开始翻腾,他强忍下恶心,用被子把少女裹好,伸手将她的眼睛阖上。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不知道。
      “阿城!”
      身后,传来墨桃惊惧的呼喊。

      看见凉月宫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大门,花惜昔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收了剑,背着景辰刚走两步,就觉头晕恶心,身形晃了晃,终是支撑不住晕倒了。
      等她再睁眼,就看到一脸关切的观见玉染柒等人,她伸手抓住染柒的胳膊:“快,先生回来了吗,快去救墨桃他们!”
      花怜儿脸色登时就白了:“墨桃怎么了!你们不是一同去西北荒山的吗?先生未曾回来!”
      花惜昔本就没血色的脸更加苍白:“那,那还有谁能救他们,那样厉害的妖物……”
      “什么妖物,花师姐说清楚!”染柒反握住花惜昔的手,“我们才好一起想对策。”
      花惜昔快速的将西北荒山内先生如何离开,随后又遭遇了何种妖物的事简述一边。
      花怜儿听到“百尺高的大蜈蚣”时,脑子里嗡嗡回响起墨桃那句“学生自惧怕密集之物”,她转着轮椅,想着不顾一切也要去寻她。
      观见玉拦下她:“小师妹莫慌,我与染柒同去。你与小师弟留下照顾景师兄和花师妹。”
      观见玉正要叮嘱钰涵曦几句,抬眼却见他老神在在的逗弄着花猫,心道:“涵曦虽年纪小,但遇事如此镇静从容。只是前几日墨桃病恹恹的困睡他都要急上一急,如今墨桃有生命之忧他竟能做到不慌不忙。”
      发觉观见玉在看他,钰涵曦笑道:“怎么,观师兄有什么遗言要告知我吗?”
      花怜儿脸色大变:“涵曦哥哥,你说什么!”
      “景师兄与花师姐二人连手,尚无还击之力,你们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吧?”染柒急道。
      一旁在为景辰疗伤的凉西柳心中暗喜,虽侥幸逃出来俩个,但那叫墨城的少年看上去修为最高,能将他除掉,也是极好。
      他站起来道:“应德同门情谊,凉某佩服。在我凉月境内,凉某责无旁贷,诸位放心,凉某虽不及宫主,但拼死也要将他二人带回。”

      “啊!!!”
      墨桃闭着眼甩出一道流光,斩碎洪流般爬来的蚰蜒,有些碎块溅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墨桃尖叫着抓挠自己的脸。
      接着,她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桃桃不怕!”
      墨城一手搂墨桃,一手飞速结法印,挥出了一圈火线,耳旁传来劈哩叭啦蚰蜒燃烧的声音。
      墨城将墨桃清理干净,墨桃脸上,被她自己挠出的俩道血印缓缓淌下一滴血,“啪”得一声滴落到墨城心上。
      蜒兽不敢贸然靠近,便召出无数“小弟”顺着窗缝门缝悄无声息的爬了进来,等他二人发现,已经密密麻麻一片。
      这些蚰蜒就是普通虫子,虽然数量巨多,但是没什么杀伤力,一道火线就拦了下来。但墨城知道,他们的敌人不是这些源源不断的小虫,也不是那只巨大的蜒兽,而是墨桃与生俱来的恐惧,他没有办法帮她战胜它,他只能带她逃。
      墨城解下发带缚住墨桃的眼睛,“桃桃别怕,阿城要变大狼妖了,我带你出去。”
      此生,我也再不会让你受妖力折磨。
      想到自己的承诺,墨桃摇头:“不,阿城!不要!”
      但只在瞬间,墨桃就感到墨城的胸膛变得滚烫又炙热。
      他……是为了我……
      泪水浸透了缚眼的发带。
      “桃桃不哭,无事。”墨城释放全部妖力,破顶而出。
      突如其来的妖气让蜒兽呆滞片刻,但很快,它蠕动着身体爬了过来,显然,比起人,吞噬一个妖更有诱惑力。
      墨城飞身上前,以腿结法印,旋身踢向蜒兽脊背 ,蜒兽吃痛滚落到宫殿旁,又扭着身子快速爬开。
      墨城读懂了蜒兽的表情,那不是畏惧,那是嫌弃。
      自己身上的这丝血脉,原来,就连蜒兽这样的妖兽也厌憎吗?
      蜒兽一只头拖在身后,另一只高高昂起,咬向墨城。
      墨城凌空而退,口念法决,弯刀回旋,携着墨城的澎湃妖气没入蜒兽眼睛。
      受伤的头轰然砸下,飞石四溅,另一只头在迷雾中爬至墨城身后,悄然袭来,感受到身后劲风,墨城自知无处可躲,一个飞转,俯身趴下,将墨桃牢牢护住,蜒兽压着墨城的背爬过。
      是软的!墨城惊觉蜒兽的腹部是软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但那蜒兽委实太大,墨城被压的五脏六腑都要变形,又要护着怀中少女,身体不敢向下用力。很快,便觉喉头微甜。
      墨桃恐惧的畏缩着,脑子里翻转昏旋。
      战胜它,战胜它!
      墨桃!不要被恐惧驱使!睁开眼!
      然而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抖,手脚冰凉,血管却热得仿佛要涨裂开。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眉心。
      腥甜的味道,是血。
      阿城,受伤了。
      此生,我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
      墨城的承诺在墨桃脑海回荡。
      那,我的承诺呢?
      墨桃霍然睁眼。
      这时,蜒兽另一个头马上就要压到墨城身上。
      墨城勉力翻转手腕,手心向上,一道红光击中了蜒兽,趁蜒兽身体微蜷,墨城抱着墨桃一个翻滚,御风而起。
      墨桃一把拽下发带,捧住墨城的脸,泪眼朦胧的眼睛里满是坚定,“阿城,我不怕了,我再也不怕了!我们一起对付它。”
      说是不怕,但看到迷雾中蜒兽的身形时,墨桃虽然忍住了尖叫,但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几步,靠到了墨城的胸膛上。
      墨城见状,抄手将墨桃抱了起来:“我无事,桃桃不要勉强。”
      “放我下来!”墨桃忍着眼泪,自责道,“我虽怕它,但我更怕你出事!”
      墨桃的话让墨城的心一阵颤栗,他用发带重新缚上墨桃眼睛,“怕,就不要看。我做桃桃的眼睛。”
      说话间,蜒兽以至身前。
      蜒兽身悬半空,硕大的头颅像前猛扑。
      “桃桃,右侧,躲。”
      墨桃依言而行。
      蜒兽一击不成,趴在地上快速蠕动身躯,须臾,无数条一丈来长的蚰蜒从它身上脱落,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地面,看来这是要将墨城墨桃困至空中,以待他们力竭。
      “它的背部坚硬,我凝聚妖力,全力而击也未见丁点伤痕,但它腹部是软的。”墨城对墨桃说,“它悬身时才露出腹部,如今在地上扭来扭去,倒无处下手。”
      墨桃脑中立刻浮现出“扭来扭去”的画面,不由自主的瑟缩。
      墨城揽住她的肩膀,作势又要抱她。
      墨桃压下胆寒,“我无事,阿城,我有个办法。”
      墨桃口念法决,手中流光溢彩,大喝一声:“缚!”
      流光化作一条疾蛇,盘咬住了蜒兽,蜒兽即刻扭作一团,强横的力道险些将墨桃反拽下去。
      手下蜒兽何止千斤,墨桃脸上青筋暴起,身形下降,离地五米时,堪堪稳住。幸好她缚住了眼睛,若见地面景象,恐怕要当场魂飞魄散了。
      墨桃运转全身灵力,咬牙道:“起!”
      终是将蜒兽翻转过来。
      墨城手心流一道红光,幻出弯刀的形状,沿着蜒兽腹部,一路劈开。
      恰在此时,墨桃缚眼的发带松松垮垮的滑落了,墨城心中大骇,不顾脚下蜒兽,飞至墨桃身前,将她搂入怀中。
      “不要看!”
      墨桃已然僵住。
      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
      遍地都是,遍地都是!
      恐惧再一次击溃了墨桃的心智。
      墨桃大叫着揪扯自己的头发,想将所见画面从脑中扯出。
      墨城目眦尽裂,丝丝紫气染进他的眼睛。
      他将手掌朝下,淡淡红光从蜒兽身上浮起。
      墨城胸膛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让墨桃逐渐镇静,她握住墨城的手,“我们快走吧,阿城,我害怕。”
      前方渐渐清明,看四周景象,他们已到来时的那条路上。墨桃担心万一景辰花惜昔在迷雾外等候,看但墨城眼睛,恐无法解释,便道:“阿城,我们别从这出去。”
      墨城知墨桃心中所想,转而拐到另一条小路上。
      墨桃猜对了一半,迷雾外确有人等候,只是那人不是景辰花惜昔,而是凉西柳。
      凉西柳当然不会前去相救。他掐算时间,只待时机成熟,便撤去迷雾,将蜒兽收至收妖鼎,再回去做一出“为时晚矣”的戏。
      他心中盘数打得正响,忽听耳边有人发问:“谁在里面?”
      只见一光头青年,正神情焦急的盯着他,凉西柳心中大惊:“此人是何时靠近,我竟未发觉丝毫。”
      光头青年见凉西柳呆滞不言,便不再理他,一头钻进了迷雾之中。
      光头青年嗅着残存妖气找到垂死的蜒兽,看着蜒兽伤口处飘散的红光,顿时确定心中猜测。
      他又进入不远处的宫殿,少顷,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那些尸体,是他干的吗?”光头青年惊疑不定,“得想告诉她,只是她寻他多年,若知此事,不知如何心痛。”
      光头青年有了主意,便不再停留,转身向凉月宫方向奔去。
      墨城此时正在靠近凉月宫的一处密林中徐徐收敛妖力,墨桃见墨城面色痛苦,便问:“阿城,压抑妖力是不是很难受?”
      墨城睁开眼,已恢复如常,他柔声道:“无事的,桃桃,并不难受。”
      墨桃才不信他的话:“若是难受,就不要忍了,阿城即便做妖也没关系的。”
      “我不想做妖,”墨城神色温柔,“我并不难受。”

      凉西柳回到凉月宫,刚做出一副沉痛样子,就看到书院学生们围着墨桃墨城嘘寒问暖。
      他心思活络,只迟疑片刻就快步上前,对墨桃墨城道:“那迷雾不知为何,竟将我阻隔在外,我绕荒山一圈也无法进入。心中焦急,想着先回来通知各位,再去请宫主出关。没想到,甫一回来就看到二位,真是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墨桃拱手道:“凉宗主,那失踪的百人,找到了。”
      凉西柳心中惊诧,他本施了些障眼之术将那宫殿藏了起来,不想竟被墨桃墨城二人找到。他本备好说辞,预备将失踪的人说成是被蜒兽吞入腹中。
      想到尸体惨状,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嫁祸给蜒兽。
      他心思急转道:“迷雾陡生异变,一时片刻也无法查看。那荒山中不知还有何妖物,为防万一,还是等宫主出关再一探究竟。”
      凉西柳召来医师,查看墨桃与墨城伤势,叮嘱他们好生修养,便离开了。
      凉西柳不知故意释放出的魔君气息能引开花牧笛几天,若花牧笛此时回来,去了那座宫殿,定会发现异样。此番虽有些弄巧成拙,但趁着还未被发现更深层的计划,不若就此放手,让他们回去,花牧笛必然也会回书院,如此,才方便与南梧师兄走下一步棋。

      第二日早饭时,凉西柳带着侍从抬着俩个大箱子,来到众人跟前。
      景辰道:“凉宗师这是何意?”
      凉西柳笑道:“失踪的人即已找到,断没有再麻烦书院的道理。凉某虽想留诸位小住,但书院课业繁重,恐耽误各位修炼,是以准备了些凉月特产,聊表谢意,还望……”
      “爹爹这样可不对!”
      一红衣少女走来,娇声打断了凉西柳的话。
      “爹爹,诸位哥哥姐姐远道而来,几日后便是巧月节,爹爹怎么能不邀哥哥姐姐们前去游玩呢。”
      “舟儿,不许胡闹!应德学生岂能和你一般成日只晓得玩闹。”凉西柳训斥了凉舟几句,转而对众人道:“小女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无妨,”景辰想着昨夜那黑衣人的话,心中正思忖如何留下,凉舟的话恰和他意。
      “先生平日便教导我们修炼要讲究劳逸结合。晚辈幼时就听母亲说过凉月的巧月节如何热闹,如今正巧赶上,焉有不去之理?”
      景辰对凉舟笑道:“哥哥姐姐们叨扰了。”
      凉舟向景辰回了一礼,偷偷向钰涵曦投去了个热切的眼神。
      察觉到凉舟的目光,钰涵曦便将凉舟上下打量一番:朱唇皓齿,延颈秀项,肤色有些发黑,说不上绝色,但也算娇俏可人。
      钰涵曦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向凉舟绽出一个璀璨笑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