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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 一只翠玉镯 ...

  •   天空干净的没有一朵云,只剩纯粹的蓝和耀眼的金。
      那团耀金过于炙热,大地被它烘烤得都快要裂开。
      正午暑气憋闷,张口就是干燥的热,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表演喷火。人们大多在家避暑,街上行人三三俩俩,小贩们便懒得吆喝,裸着膀子大口大口的吞凉水。
      乞丐躲在香樟茂盛的树荫下打盹,但树上知了火辣辣的聒噪,乞丐睡不安稳,烦躁的抓挠身上的虱子。
      卖冰的小贩忙碌了一上午,此时正动作小心的刮下一层薄薄冰沙,也舍不得放糖,捧宝贝似捧着冰沙蹲到墙角阴凉处。冰沙冒着寒气,看着便觉心中凉爽,小贩用小勺一点一点往嘴里送,冰凉凉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四肢,仿佛全身都浸在井水中,无比爽快。
      他舔完最后一口时,一红衣女子牵着个八岁男童,站到他的摊位前。
      小贩赶紧站起来拍拍土,弯腰道:“夫人来份冰沙吗?我这是可景阳宫内送下来的冰,千年古泉所制,整个景安城,除了景阳寒冰站,夫人再也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冰啦!”
      红衣女子笑着摆手:“我不要冰沙,店家,您能把这一整块冰都卖给我吗?”
      这样的好的买卖,小贩当然乐意,忙不迭点头,“夫人家住何处,我给您送过去。”
      “不用。”
      红衣女子付完钱,徒手抱起宽一尺长半丈的寒冰,在小贩的目瞪口呆中翩然目离去。
      红衣女子走到无人处时,将寒冰递给八岁男童,“阿财,快,解解暑。”
      寒冰比阿财还要宽大,但阿财丝豪不显费力的就将寒冰举过头顶,张嘴便咬,不一会就把一整块冰啃完了。
      阿财嗝出一口寒气,“白鹭,我们在这蹲守好几日了,也不见那黑棕熊,他是不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白鹭道:“他就在此处。我已设下天罗地网,他藏不了几日了。”
      阿财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白鹭,我还想吃。”
      白鹭思索片刻后道:“阿财先回客栈等我,我再去买些寒冰。”
      “小贩的寒冰不是卖完了吗?”
      “他那没有,别处有。”
      景阳四季之中,春秋冬都舒适怡人,唯独盛夏酷热难当。
      景阳初代家主便想了个解暑的好法子:他在景阳宫内的古溪旁摆了个冰冻之阵,取古溪水入阵,以灵力制造寒冰。
      最开始寒冰制作速度很慢,仅够景阳宫使用。
      后来,随着历代家主不断将阵法完善,寒冰制作的速度越来越快,寒冰质量也越来越好,景阳宫便设立了个景阳寒冰站,对外出售寒冰,但寒冰价格高昂,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如今的景阳寒冰可置烈日下暴晒三天而滴水不化,因此名声大噪,与景康酒并称为景阳双绝,一到盛夏,最是难求的便是由景阳寒冰冰镇过的景康酒。
      白鹭正是要去景阳寒冰站买冰。
      但她是妖,景阳必不会卖寒冰于她,白鹭只好“偷偷”的买。
      白鹭知冰库寒冷,事先披了件狐裘,但进入冰库后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冰库冷得出乎预料,白鹭搓搓手,哈出一口寒气。
      她将五块三尺见方的寒冰收入虚境,掏出五锭金子放到地上,“我只有这些了,多不用退,少不给补。”
      随即起身离开,但只走了俩三步,就感到一阵晕眩——超重了。
      白鹭只好恋恋不舍的取出一块寒冰放回原位,拾回一锭金子,“退货。”
      她鬼魅似的闪出冰库,掠往另一间冒着寒气的冰屋。
      她早打听好了,那里是冰镇景康酒的地方。
      门上刻着阵图,阵图复杂,单看它冒出的金光,便晓得防的不是普通的贼。
      白鹭自然不是普通的贼,她手结法印,周身浮起淡淡红光,身形渐渐虚幻,她抬脚,穿墙而入。
      白鹭放下一锭金子,从碎冰中取出一壶景康酒。
      她晃了晃酒壶,似想起什么,伸手又拿出一壶酒,口中说道:“给个优惠。”
      她拎着俩壶酒,正要满意离去时,身形陡然一僵——有人进来了。
      白鹭尴尬回头,“呵呵,师兄,你也来偷……偷……买酒?”
      来人是个玉面青年,他扫了眼地上金子,又扫了眼白鹭俩手上的壶酒,挑眉道:“买?”
      “今日优惠,”白鹭道,“买一送一。”
      白鹭又问:“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玉面青年疑惑:“我何时做过你的师兄?”
      白鹭道:“你是牧笛师兄,我也便这般称呼了。”
      玉面青年正是钰辞。
      “我不是买酒,”钰辞回答白鹭之前的问题,“我是来换酒。”
      钰辞将手上硕大的熊头放到地上,“我为景阳除一食人大妖,景阳自该送我壶酒。”
      他从碎冰中拿起壶酒,便要离去,走了两步后又猛地重重拍了下脑袋,大步退回去,再拿起一壶,对白鹭弯眼笑道:“看我这记性!今日优惠,买一赠一。”

      二人结伴而出。
      白鹭问道:“她还好吗?”
      白鹭虽未提姓名,钰辞却明白“她”乃何人,自然而然的又想到自己好心借出却不幸落了个碎尸万段的悲惨下场的珍稀碗碟。
      他在心痛中咬牙道:“好,好得很!这几日学做什么劳什子辣鱼头,醋熏辣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花阳是开酒馆的。”
      白鹭大笑。
      钰辞问白鹭:“你偷……偷偷买这么多寒冰做什么,飞禽也怕热?”
      白鹭道:“是给走兽偷……偷偷买的。”
      “毛都没了还怕热?”钰辞哼道,“小孩就是麻烦。”
      说话间,二人已走上大道,钰辞拱手道别:“多谢你的阵,我才能得这俩壶酒。”
      “师兄谦逊,”白鹭也拱手,“师兄要抓黑棕熊,哪需要什么阵法。”
      她又道:“不过,师兄若真要谢我,请代我向她问好。”
      钰辞摆手转身,“有话自己说,你们不日便可见面了。”
      白鹭回到客栈时,阿财正现着原型泡在水桶里消暑。
      白鹭取出寒冰,阿财“嗷呜”一声扑到冰上舒爽打滚。
      夜间,白鹭坐在窗边喝酒,她半眯着眼,摇头笑道:“景阳怎么酿的酒,一股辣鱼头的味。”
      阿财变回男童模样,拦下白鹭,“不能喝了,白鹭!你已喝了一壶了,再喝非得大醉三日,那黑棕熊你不抓了吗?”
      白鹭双眸朦胧道:“无妨,钰辞已斩了那黑棕熊。”
      她又斟了一杯,“你想她吗?”
      阿财以为“她”是钰辞,当即摇头,生怕白鹭又将自己送到钰辞那里。
      白鹭醉了,脸颊绯红一片,娇艳的脸上添了丝媚色,“你不想她,我却很想。”
      阿财不知钰辞有什么好想的,但他拦不下白鹭,只好任由她喝。
      白鹭果然大醉三日。
      景康不愧为酒中极品,酒醒后不但没有头疼恶心,反而神情气爽。
      黑棕熊已除,白鹭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离开时,骄阳躲在云后,清风徐来,吹在身上,很是畅快。
      白鹭与阿财走在街上,想到钰辞说不日便可与她相见,心中更觉清凉。
      许是凉快,今日摆摊的小贩都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阿财好奇的张望,白鹭却步履轻疾,只顾前行。
      但当她路过一家首饰铺的时候,忽然恍见了一抹翠绿,于是转身走了进去。

      花牧笛前段时间婉拒了花阳家主要她继任下任家主的好意,表示自己只是花阳旁支做不来家主,且毕生梦想只是当一逍遥人,畅游天地,除魔卫道。
      于是这几天,总有人来打听试探花牧笛是否真的无意家主之位,将花牧笛扰得不胜其烦,便主动请缨去花阳边境镇压魔物。
      她没什么行李可收拾,只带上了一卷食谱。
      “白鹭不知我要出宫,”花牧笛心道,“见面之时,定能吓她一跳。”
      花牧笛嘴角带着收拢不住的笑,心和脚步一样轻快。
      但花牧笛并未吓到白鹭,反而被白鹭吓了一跳:她刚踏出花阳宫门,就看到一红衣女子倚在风铃木的树干上,抱着肩,笑眼盈盈的看向自己。
      风铃木开了一树盛密的风铃花,满树都是醉人的黄,花牧笛眼中却只有那抹灿艳的红,她快步跑过去,欣喜道:“白鹭,你怎么在这儿?”
      白鹭笑道:“这颗树花开得漂亮,我喜欢她,便在这儿了。”
      白鹭握住花牧笛的手,将一个翠绿色的玉镯戴到她手腕上,“路上恍了一眼,觉得它很像你,就买下了。也不值几个钱,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丢了。日后,送你更好的。”
      腕上玉镯还残留着白鹭体温,余热将花牧笛双颊烫得飞红一片,她低声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白鹭顺手拿过花牧笛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食谱,翻看了几页,揶揄道:“牧笛要改行做厨子吗?”
      花牧笛脸更红了,嗫嚅片刻,嗔怪的别过头。
      白鹭哈哈大笑,不再逗她,问:“学会了吗?”
      “快了,”花牧笛柔声道,“下次做给你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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