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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 一头叫旺财的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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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辞养了条狗。
钰阳资质最好的人养的宠物,自然如主人一样引人瞩目,不少人围过来,或摸或抱的逗弄。
小狗崽被逗恼了,龇出尖锐的獠牙,亮出锋利的爪子,呜呜乱叫。
众人奇道:“钰辞,你养了头狼?好威风啊,它叫什么?”
“旺财。”
钰辞嘴唇一碰,随意定了个名字,“这不是我养的,它的母亲们有事,托我照顾几日。”
众人未觉得“母亲们”有哪里不妥,只惊讶于“旺财”这个大俗即大雅的名字,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条狼狗。”
钰辞将旺财抱回随心殿,随手将它扔进浴桶,“滚了一身草,自己好好洗洗。”
旺财在水里扑腾,它只是条小狼崽,可不会自己洗澡。
钰辞只好挽起袖子帮它洗,但他手上没轻没重,揪得旺财皮毛生疼。
旺财在疼痛中挣扎,扑腾了一地的水,溅湿了钰辞的衣袖,钰辞狠狠拍上它的屁股,“老实点,再乱动我烤了你。”
旺财怕钰辞真的把它做成烤狼排,便乖乖浮在水面上,不敢再动弹了。
钰辞边洗边碎碎念:“小旺财,我好歹也养了你几日,给你喂过肉陪你溜过弯,如今还给你过澡,等你长大了,可得给我养老。”
他手上放轻了些,旺财被洗得舒服,闭上狼眼嗷呜几声,不知是不是答应了。
洗干净后,钰辞将它拎出来,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指着地上铺着绒毯的篮子道:“看到没,那是你的窝,爬那睡去。今夜若你还上我的床,我就真的烤了你。”
说完便出去了。
他去了钰阳家主钰霖礼那,钰霖礼向他交代了些事务后,问:“钰辞,你为何要在钰阳宫养只狼妖?”
“这不是我养的,”钰辞道,“这是花牧笛养的狼崽,托我照看几日而已。”
“她为什么要养狼妖?”钰霖礼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钰辞耸肩,“许是怕嫁不出去,养个狼崽给她养老。”
钰霖礼仍觉不妥:“三阳中人,养个狼妖成何体统?你将这狼妖还给她,让她放狼妖归山,以免生出事端。”
“我可不去说,”钰辞当即拒绝,“她喜欢什么就养什么,不干我事。我不过帮带几日,不会给钰阳惹乱子的。”
钰霖礼拿他无法,叮嘱了几句,便随他了。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钰霖礼有俩个儿子,钰辞和钰绕。
哥哥钰辞天分奇佳,若非同辈之中杀出个妖王白鹭,那么钰辞,便是这世上第一人。但不喜束缚,过于随性了些,钰霖礼降不住他,也只能由他。
钰霖礼轻叹:“罢了,幸好还有钰绕。钰绕沉稳周密,将来定能统领好钰阳。只是钰阳家主之位,历来立长不立幼,届时,希望钰辞莫生怨气。”
钰辞此时正一肚怨气。
旺财再一次的跳到床上,钻到他的被子里,蜷成一团,打着小鼾,睡得酣畅。
钰辞将旺财甩到它的小篮子里,“小狼崽子,反了你了,明日我就去买炭火孜然。”
旺财在篮中翻了个身,重新蜷了一团,似是不舒服,呜咽着睡着了。
钰辞吹了灯,躺到床上,气鼓鼓的阖眼睡了。
钰辞酣睡如泥时,恍惚觉得有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身子,这团东西又暖又软,还挺舒服,钰辞满意的将它搂在怀里,鼻息如雷去了。
钰辞在钰心湖畔支了个烤架。
旺财被绑在烤架上。
钰辞将油盐刷子摆在烤桌上,取出几个小瓶,边摆边道:“孜然。”
“胡椒。”
“辣酱。”
“蜂蜜。”
“五香粉。”
“花椒粉。”
摆好瓶罐后,钰辞手上转起一把银亮银亮的匕首,一脸亲切的靠近旺财,“小旺财,你想让我将你烤成全熟还是半熟?”
旺财被堵了嘴,回答不了他,只能“呜呜”低叫。
钰辞奸笑俩声,手上刀起,然而刀落时,忽听到一女子清脆的声音。
“师兄在做什么?”
“呃……”钰辞赶忙收了刀,眼神四处乱瞟,“嗯……我在教旺财……就是那个……如何逃脱绳子的捆绑,对,我就是在教旺财这个。”
“旺财?”
“我给它起的名字,师妹觉得如何?”钰辞边说边给旺财松绑。
旺财不住的摇头拒绝这个名字。
花牧笛点头赞许道:“不错。”
她抱起旺财,眼神扫过烤桌上调料。
“我正准备要给旺财烤鱼,”钰辞一本正经的邀请,“师妹要不要一起。”
花牧笛道:“我还有事,改日吧。”
钰辞看着旺财离去时圆滚滚的含泪的眼睛,心道:“我是不是将它吓坏了?”
旺财重回母亲们的怀抱,滚泥坑爬上坡,日子好不逍遥,从一只小狼崽渐渐长成了近一米的威武大狼。它不再趴到母亲们的肚皮上睡觉了,反而是母亲们枕着它柔软洁白的肚皮小憩。
但是今日,母亲们却并未枕它,只让它一动不动的趴在草地上,从斜晖未散一直趴到弯月高悬。
花牧笛手拿剪刀,犹豫的问:“真的要剪吗,白鹭?”
“剪吧剪吧,”白鹭揉着眼睛,抱怨道,“择的我眼睛疼。”
旺财颇为享受的眯着眼,母亲们动作温柔的给它梳理毛发,还不时塞给它些鹿肉粒,它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狼。
旺财在幸福中入梦,又在幸福中醒来,醒来后就地打了俩个滚,直接滚到溪水边,它随意朝溪水中瞟了一眼,顿时被吓得寒毛卓立——不对,它已经没有毛可立了。
旺财惊悚地扑腾到水里,试图赶跑水中倒影,母亲们听到动静,慌忙将它抱了出来。
旺财舔着自己光秃粉白的爪子,它面前是花牧笛放的一整条鹿腿,但它看也不看一眼,呜咽了整整三天。
当它终于接受自己是个秃毛狼的事实时,母亲们又要去南疆。
南疆险恶,毒虫毒蚁遍布,若带它去,恐怕要被咬成一只疙瘩狼,正为难时,她们巧遇了一位熟人。
钰辞嫌弃的推开了旺财,“我不养。这已经不是品味的问题了,别人会以为我精神不正常。”
俩人一狼六只可怜巴巴的眼睛齐齐望着他,钰辞有些招架无力,问:“你们去南疆做什么?”
白鹭道:“寻扶灵草。”
“给我也带一株。”钰辞说罢,冲旺财勾了勾手。
如此便是同意了,花牧笛拱手:“有劳师兄。”
许是嫌这只秃毛狼太过丢脸,钰辞并没有回钰阳,而是找了个山高林茂古树参天的隐秘之地,随意搭了个帐篷,暂时住下了。
钰辞在旺财身上画了个感应阵法后就放任它在山林间奔走。
旺财在山中捉鹿逮羊,不亦乐乎,并未发觉几只红狼悄悄围住了它。
古山清奇俊秀,是个静心怡神的好地方,钰辞寻了棵古树,在它粗壮的枝干上打坐冥想,风来叶摆,虫鸣鸟叫,钰辞的心也渐渐澄澈起来。
当钰辞再睁眼时,眼中所见之山是山非山,耳中所听之水是水非水,他竟探寻到了天人合一,万物自然的真谛。
须臾之间,钰辞入了炼虚境。
二十四岁入炼虚,不愧为当今修真界最具天赋的奇才。
钰辞心中欢悦,捉了只肥硕山鹿,从树尖跳跃着奔回帐篷。
他还没来得及跟旺财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到旺财可怜巴巴的趴在帐篷旁,背上是几道血淋淋的爪痕。
“谁伤的你?”钰辞怒道。
旺财“嗷嗷”啜啼。
钰辞听懂了这呜咽断续的狼语:旺财是因为秃毛被同类嘲笑欺凌了。
钰辞揪住它的耳朵大骂:“蠢狼!打架都打不赢!我还怎么指望你养老!”
钰辞嘴上骂得厉害,手上动作却轻柔,他掌心向下拂过旺财躯体上的血痕,转瞬间,旺财肌肤便恢复如初,不见一丝疤痕。
“蠢狼,走,我们去找那群作死的狼!”
红狼不知去了何处,找了半日也未曾找到。
钰辞道:“古人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说完,抬手将旺财甩到一处空地上。
不多时,十几头红狼便围了过来。
狼群中,有头红狼分外显眼,它毛色血红,唯额间一抹雪白,没有眼珠,眸中仿佛一汪黑潭。
“嚯,这古林真是个好地方,”钰辞赞叹,“竟养出头夜瞳血狼。”
群狼呲着獠牙围了个圈,夜瞳血狼不紧不慢的踱向旺财。
许是因为有了靠山,旺财在包围圈中弓起身子,也亮出了尖牙。
可惜旺财虽不是娇生,但却是头实实在在惯养非常的狼,是以在气势上输了好大一截。
夜瞳血狼以狼语道:“本王警告过你,再让本王看到你这丑样子,本王就要咬断你的喉咙了。”
旺财知钰辞藏在暗处,便不似之前见到夜瞳血狼那般惧怕,大声嗷道:“你才丑,你全族都丑!母亲们说了,这是如今最时髦的造型!”
夜瞳血狼不知时髦是什么意思,它只觉旺财光秃的躯体扎眼异常,简直是狼族败类,多看一眼都污眼睛。
夜瞳血狼一蹬后腿,咬向旺财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钰辞飞身掠到旺财身前,问道:“是你伤的我家旺财?”
夜瞳血狼猛得刹住脚步,黑瞳更加幽深,口吐人言:“你这丑货,竟是条被饲养的狼!杂碎,本王今日必须咬断你的脖子!”
竟已修成精怪。
“畜生好大口气!”钰辞冷笑,手中现出一把湖蓝色长剑。
这把剑叫天澈,由钰心湖湖水所化,在六百年前的一个夜晚从钰心湖湖心卷浪徐出,蓝光将黑夜照如白昼。
天澈六百年来一直悬于钰心湖湖心,无人可驾驭。
钰辞出生那天,天澈剑冲天而起,斜插至钰辞屋前,认钰辞为主。
“父亲说入炼虚后才可使用天澈,”钰辞轻弹剑身,天澈湖水般溢彩流光,“夜瞳血狼的心脏,也不算辱没它。”
红狼群起而扑,天澈似水之柔若水之刚,在红影之中穿梭自如。
这是旺财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力量。
它知白鹭强悍,但它从未亲眼见过白鹭战斗,是以对白露强悍的认知只停留在字面上。
而钰辞的单方面屠杀,赤裸裸的激荡着它的狼魂。
旺财眼中是钰辞与夜瞳血狼战斗的身形,心中是对力量的无尽畏惧和向往。
钰辞在半空回旋,一脚踢上夜瞳血狼的下颚,夜瞳血狼擦着地面滚远,它还未缓气起身,钰辞又扭身踩到它的头上,天澈抵上夜瞳血狼心脏。
“他是天神吗?”
旺财的灵魂随着钰辞的动作而战栗。
旺财的天神蹲下,递给它一颗火焰般的心脏。
“夜瞳血狼已成精怪,快吞了它的心脏,对你修为大有益处。”
旺财痴痴的望着天神,傻傻得伸出舌头,却不是吃那心脏,
而是舔上了天神的脸颊。
“你这蠢狼!”
钰辞擦掉脸上粘腻的口水,破口大骂,他粗暴的掰开旺财的嘴,将夜瞳血狼的心脏塞了进去,又骂了一句:“蠢狼!”
是夜,钰辞怀中的旺财身形渐渐缩小透明,青光闪过,粉白的狼躯不见,凭空多了个粉嫩婴儿。
晨曦初露中,钰辞宛若五雷轰顶,他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婴儿脸蛋,哆哆嗦嗦道:“旺……旺财……怎么办……我生了……个……儿子……?”
但帐篷内不见旺财 。
钰辞呆傻片刻后大梦初醒——旺财修出人形了!
钰辞也晓得自己刚才简直傻透了,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拍上旺财肉嘟的粉臀,“蠢狼!”
旺财吃痛,嗷嗷大哭,钰辞被哭的心烦意乱,习惯性的抬手要打,又想起旺财此时是个婴儿,禁不住他打。钰辞便收了手,轻声引逗旺财。
旺财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他把旺财抱起来,觉得旺财此时光头光脑的样子煞是可爱,忽又想到炼虚之后可变化年岁,一时玩心大起,也将自己变做婴儿。
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婴儿,旺财顿时被吓得嗷嗷大哭,钰辞赶忙变回来,可旺财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钰辞使出浑身解数安抚旺财,但都没用,旺财仍扯着嗓子啼哭,钰辞无奈道:“祖宗,别哭了行不?你还不如做条秃头狼!”
钰辞不知该如何哄,所幸不哄。
钰辞放任旺财啼哭,心道小狼崽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自己则兴致勃勃的变化着年岁。
旺财一边哭一边偷瞄钰辞,他见旺财不理他,便哭得更大声。
但是哭着哭着,他忽然望着钰辞笑了。
钰辞听到旺财的笑声,罕道:“你喜欢这样?”
钰辞此时,是八岁小孩的模样。
旺财“咿呀”点头,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钰辞也笑,“我觉得也不错,那就这样吧。”
钰阳宫炸锅了。
钰辞生了个儿子!
这可比钰辞入炼虚还要令人震惊。一时之间,钰阳宫的人都聚到随心殿,欲睹“钰辞儿子”的尊颜。
一人夸道:“虎头虎脑的,他真可爱!”
“什么眼神?哪里像虎?这分明是头狼。”钰辞心中嗤笑。
一人问道:“他为什么没有头发,婴儿多少都会有头发。”
“头发?他连毛都没有,要什么头发?”钰辞心道。
另一人问:“他怎么长的不像你?”
“又不是我儿子,为什么要像我?”钰辞反问。
众人大惊:“这不是你儿子?”
“不是啊,”钰辞抱起旺财,展颜一笑,“这是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