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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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远行不是逃避，毁灭是会为了机会回忆永恒的华丽，你要照顾自己，不要忘记那些灿烂过的痕迹。”
——《白鹤》
邬荀是强行被贺丛从屋里拖出来的。
他整个人暴露在清晨阳光下的一刹那，竟然感叹了一句，原来这他妈就是早晨的太阳。
贺丛一边打电话一边拉开室内的窗帘，邬荀勾着背对着电脑不耐烦的眯了下眼，手指胡乱的拨拉几下头发，哑着嗓子道：
“你他妈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手上。”
然后啪嗒一声。
屏幕一黑，电脑被贺丛随手关了。
邬荀黑着脸，轻轻磨了磨牙。
贺丛打完电话，回过头就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的邬荀。
他冷笑，走过去拎起邬荀的耳机。
“你是打算玩死你自己，再等着我给你收尸？”
“最后一个星期。”邬荀撑着桌子站起来，皱着眉，背对着光用手盖住眼睛。
“管你还有多久。”
“眼睛不要了随你，今天必须出去走走。”
贺丛把邬荀的手掰开，仔细的观察他的眼睛。
邬荀的眼睛瞳孔颜色不是完全的黑色，夹了一丝灰，眼白部分因为没休息好还有一点血丝，薄薄的睫毛盖下来，眼角微微上翘，残留一点微不可查的泪痕，早晨的光投射在鼻梁，少年说不出的安静，无声无息。
因为他手的靠近，疲惫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贺丛莫名的就心软了。
“还很疼？”
“嗯。”
少年压着嗓子闷闷的应了句。
贺丛目光一眼就看到了一小堆放在桌子角落的绷带，上面还有一丝残留的水渍和血丝，空气中有清淡的草药味。
他走过去把绷带收拾干净放进垃圾桶。
脸色终于也严肃起来。
“邬荀。”
“我认真的，你休息一天。”
邬荀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最后把盖着眼睛的手放下，闭着眼睛轻叹了一声。
“行。”
贺丛刚好接到卫子雏的电话。
他回头问了句邬荀，看他没什么意见之后两人就往七号游轮走。
邬荀一直低头看手机，贺丛没办法，把他帽子翻下来挡住阳光，啧了声倒是没说什么，他阻止不了邬荀打竞技，只能带他出来走走，晒晒太阳，怕他垮了身体。
穿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了被堵的晏沐池。
邬荀抬头看了眼，贺丛已经走过去了。
奇怪了，平时明明不爱管事，他下意识的看向被堵的女孩。
只有一眼，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颓了。
那姑娘站在那，浑身散发着你们他妈都给老子离远点的气场，那群围着的傻逼没点意识的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女孩眼里全是烦躁，但是往深处看，还有一丝熟悉的茫然和无措，和她本人所表现出来的外在感觉完全不符，那是被藏在很深地方的私人情绪。
他之所以看得出来，因为经历过。
那种四周烟雾迷漫看不清方向的茫然若失，真的很不好受。
他没再深究，藏起来的东西没人愿意被看到。
交给今天难得管了事的贺丛去处理。
手机来了几条信息，他一条条接收。有好几个是末路之徒官方网站给他的信息，依然是扑面而来的广告代言和采访，只不过因为世界锦标赛翻了个倍，他点开操作熟练的一一拒绝。
依然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各方热搜。
#bolos成为传奇电竞主播凭的是那一手气死无数水友的麻将#
#电竞选手Ree退役：如果时间还够，我希望可以留下#
#酒友怎么还是用的btt的电竞椅#
新的热搜一条一条往上翻新，都没有一条有去年那一条#白鹤退役#留的久。
那条热搜站在顶端整整三天。
剩下的几条是江医生的。
【下午有时间吗，给你试试新的药】
【我听小贺说，你整个暑假都没出门，怎么回事，身体不要了？】
【我整个下午都在，你挑个时间过来吧】
他低头想了想，回了信息。
【好，我下午过来，麻烦您了】
事完后，贺丛好像跟那女孩说了几句话，他一抬头，就听到了女孩在问联系方式。
直直的语调敷衍的说着请吃饭，依旧竖着一身的刺，依旧是满脸不耐烦。
他嗤的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女孩倔倔的口气格外新奇，又或者是在家闷久了，智商有点下降。
总之结果是那两人同时看过来。
女孩脸上了然的写着你他妈为什么还不滚。
于是他们滚了。
邬荀在十分钟内再次跟晏沐池打了个对眼后对生活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缘分真他妈是个奇妙的东西。
贺丛对碰到晏沐池好像也挺意外，她朋友把事情问了个清楚，很久没说话，之后就来找他们核实，那时他只想起了一个画面。
女孩突然利落的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领，一拳干净的就上去了，接着那男的嘭的摔在墙上，他看到女孩细细的腿支在一旁的砖堆上，低低俯身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男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挣扎几下后就放弃了。
身手确实不错。
吃饭的时候一直有人在看他，或者议论他。无所谓，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早就习惯了，不管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游戏，都是网上或是现实津津乐道的对象，不管是好是坏，只要说出来了，就都是他有的。他不动声色的吃完饭，就晃出了包厢。
沿着走廊到甲板只有一条路。
于是碰到了偷偷溜出来的晏沐池。
她好像也看到了他，依旧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只看了他一眼就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发呆。
他点开末世之徒，等游戏页面更新的时候，他看到了海面上反射的海市蜃楼。
下意识的拍了拍旁边的女孩。
邬荀看到晏沐池转过头，脸朝着这边不解的看了眼，他对上脸，一下就愣住了。
女孩好像在那一瞬间褪去了全身的刺，乌黑着几缕头发软软搭在脸上，眼圈通红，委屈的看着他。瞳孔铺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却清晰的能看见眸子里愣住的他。
看起来很难过。
邬荀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给女孩指了指远处的海市蜃楼。
他看到晏沐池的眼睛一亮，很快就被吸引住，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上去。
沙。海。空。白鸟。各成一体，又有种难说的联系。
他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对于这个女孩。
白鹤眼睛里也有这种光芒，在喜欢的东西面前有着最专注的神情，但又有害怕失去的空落落。
他记得那天白鹤离场的背影，同样倔强又嚣张，像孤世而独立的鹤。末世赞助的白色队服披在单薄的肩膀上，在宣布退役的最后一刻，女孩都没有摘下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淡的眼睛，在所有粉丝和参赛选手的注视下，离开了竞技台。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也阻止不了她的离开。
“不需要解释，这不是最初的那个赛场，谢谢陪我走过赛场的每一个人，支持我到我的最后一场比赛。”
“不会有以后了。”
一天后，有人放出了制作的视频，联合了所有支持她的粉丝共同收集的资源。
视频里的女孩十五岁。
她曾是这个舞台最年轻的选手。以一幕专心打比赛的画面开场，带着口罩的她利索的操控键盘，那是她第一次破下的全服记录，接着画面调转，是俱乐部内部的生活，可以清晰的看到时钟显示凌晨四点，女孩戴着耳机，一个人在黑暗中对着唯一发光的电脑进行复盘。
然后是女孩拒绝赞助商要求的所有宣传和采访。
屏幕上打出一行黑体字。我来，只是为了这个游戏它本该拥有的样子。
还有粉丝偷偷在医院拍的视频，撑不住过长的训练时间，胃痛晕倒。病房里打着点滴看比赛视频的女孩背对着镜头，瘦小又落寞。
拿着酒杯坐在队友中间眉眼弯弯的笑，比赛打赢后抱着教练眼眶泪水打转的哭。
口罩下埋着她的青春。
还有一幕不知道是谁拍的，白鹤坐在锈迹斑斑的天台栏杆上，身后是万家灯火，星河无期，她半个身体悬在空中，两只腿一荡一荡，捧着一个奖杯，第一次拿奖，眼神里藏不住的炽热与专注。
那才是十五岁的她应该有的自信和骄傲。
“阿鹤我们永远在这里。”
“苍龙阙下君不来，白鹤山前我应去。”
“你只要回来，我们都在。”
“你们听说了吗，白鹤拒绝宣传和走通资源把赞助商得罪了。”
“别带节奏，那些不正当的勾当我们鹤儿才看不起。”
“委屈诶，我们家小鹤又拿奖了。不给条活路吗”
“哈哈哈其他队争取争取拿个亚军什么的不就可以了吗。”
......
直到最后一幕。
屏幕上放出一只羽翼洁白如雪的鹤，她的队徽，中国风缝袖细腻的针脚，流光色的丝线交织，勾勒出她对舞台的无限眷恋。
然后队徽里隐约重现出她离开的背影。
孤云将野鹤，岂往人间住。
很久了，每次听到有人论及末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一位孤独的少女，在如血残阳的背景下拿下冠军，身影灰暗，而大屏幕里巨大的古堡和山墙，却仿佛只是她生命的一道背景，是她悲剧一生从始至终的巨大舞台。
晏沐池，真的很像她。
邬荀偏头看着女孩，下定决心像是想确定什么似的。
“你，知道末世之徒吗？”
他仔细的注意女孩的表情，余光中捕捉到了晏沐池听到话的一丝慌乱和无措，很快又被藏起来，或是真的放下了。女孩若无其事的说了句，不知道。
他本来在第一眼就该认出的。
他无声息的笑了下，接着紧紧拽住了拳。
真的是她。
失踪了整整一年，这个消息至今还是电竞圈谈论的话题，人们各怀心思的猜疑和否定，带着先人留下的深刻在骨子里的探究和责怪，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最巅峰的时刻选择离开，连着再没亮起过的ID。
他只记得那个倔的让人心疼的女孩离开的背影。
那时他带着受伤的眼睛走进电竞圈，走近她的世界，那里曾经是她的一切，现在她走了，理应替她保护好她最珍视的东西，她来不及赢得的世界锦标赛，他会在下个星期亲手拿回那本该属于她的荣耀。然后他会退出。
没有遗憾。
“下个星期泉封市有一场世界锦标赛，来吗？”
他递出一张门票，机械风格的设计字体末世之徒世界锦标赛晃眼的刻在那。
他看到晏沐池突然愣住，长长的睫毛扫下来，冷漠下藏着温柔。
他知道她很委屈。
每一个圈子都会有不为人知的肮脏和利益，她没有错，只是太相信。
“为什么。”女孩没有抽出手。
“想让你来看看中国国旗升起在领奖台。”
“你来不及实现的骄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