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归来》牧游天下

9、下山

　　吴宪走进流阳殿时，见苏平正在俯案书写，便站在一旁等候。苏平将手中邀请函一一写完，抬头见是他，惊讶道：“连城，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吴宪行礼道：“见过师兄，不知师兄招我来何事？”

　　苏平将写好的邀请函归于一侧，道：“听说你近日比剑越发频繁了，可有受伤？”

　　吴宪：“无”

　　苏平又道：“连城，你入门来这些年，日日修行练剑，从不懈怠，修为一日千里，也声名鹊起，我观你现在是愈发稳重成熟了，为兄也不知该为你高兴还是......，唉......你可愿搬来一方院？清泉峰还是太冷清了些。”

　　吴宪答道：“不愿”

　　他的干脆利落让苏平了然一笑，又道：“你既不愿便罢了。近日有依附太白门下的一宗门前来求助，据说是灵脉日渐枯竭，想要太白门出手，帮他们加固聚灵阵法。但我感觉事情似乎并没那么简单，所以想让你下山去一趟七星岭，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见吴宪眉头一皱，似是不愿，苏平语重心长道：“连城，你须知修行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急功近利，趁着这次的机会，你也好下山历练一番，稳固心境，为飞虹塔闯关做准备。”

　　吴宪神色有一丝动容，应已体会到师兄的良苦用心，终于开口道：“连城愿为师兄分忧。”

　　苏平点点头，对他道：“去吧。七星派的严宗主已在山门等候，一切小心。”

　　吴宪行礼退下，直奔山门。远远的看着吴宪走来，乌蒙眼中一亮，然来是熟人，高兴地行礼道：“连城师兄，你是去七星岭吗？”

　　山门前约莫有七八人，统一穿着褐色服饰，为首一人约四十多岁，面露焦虑，正向山门中频频张望，见得乌蒙向走近的白衣人行礼，连忙凑过头去小声问道：“来人莫非是清泉峰坐下首徒吴连城？”

　　乌蒙点头应是，严宗主顿时笑逐颜开，殷勤道：“在下七星派宗主严朔，见过连城师叔。”

　　严朔虽为一派之宗主，但七星派只是个中下门派，派中弟子不足二十，且他自身修为亦不过练气后期而已，按照修仙界的资质来排，他与吴宪同辈，本应以道友相称，但吴宪贵为元后大修士亲传弟子，辈份比之普通弟子更高一辈，在太白门当下弟子中可说是除了曦和真人下的第一人，是故严宗主师叔一称张嘴就来，且并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太白门派亲传弟子去为七星派加固阵法，实在是大大的瞧得起他们，果然大派风范，令他心中熨贴之极。

　　吴宪对他的称呼并不在意，只是出于礼仪象征性的回道：“严宗主不必多礼，我们这就起程吧。”

　　筑基以下修为还不能使用飞行法器，是故众人只是步行下山，吴宪只身在前方行走，严宗主几次欲上前搭话，却被有意无意地隔开，只得无奈退到乌蒙身侧，试探道：“乌师兄，敢问连城师叔此次下山是否全真宗主指派的？”

　　乌蒙心中憋笑，见与吴宪已隔开一段距离，侧身道：“严宗主不必多想，连城师兄一向性情如此，不喜多言。”

　　严宗主闻言若有所思，乌蒙见他眉头紧皱，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反正时日长了，他自会知晓。

　　及至正午时分，天色大变，下起了磅礴大雨，一行人终于赶在雨落下之前抵达信阳镇的一家客栈歇脚，这家客栈距镇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位置靠近郊外，过往行人多为乡下进镇的农人，等到吴宪等人到时，客栈外的阳鹏下已三三两两坐着躲雨的路人，而客栈内早已人满为患。

　　吴宪走至阳鹏边缘站定，严宗主带人进来时，看他面无表情站在外沿，以为他身份高贵不愿与凡人共处，于是对着手下一人挑眉，示意他去清场。谁知乌蒙招手一挡，笑对严宗主道：“严宗主不必多礼，还请先就坐，在下去去就来。”

　　严宗主看了一眼仍站在外沿不动的吴宪，心中犹疑不定，正待再要去赶人时，只见乌蒙端着一托盘行至阳鹏左侧一桌，对着桌上一老者施礼问好：“在下太白门弟子，路经此地避雨，见众人奔波辛苦，遂准备几品小食犒劳大家，这位长者不如随我一同过去那边食用？”

　　乌蒙手指的方向，乃是阳鹏中央坐人最多的一桌，老者见他一幅仙人之姿，但态度谦和有礼，虽面上惊慌但还是跟在他身后向中间走去。乌蒙行到人多的桌前，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扶着老者入坐，再次对着在坐的几位行人施礼道：“我已付钱，请诸位慢用。”便走回左侧那无人的一桌，施过净尘术，备好茶点，才向吴宪行礼道：“连城师兄请。”

　　吴宪将视线从对面的树上调回，看向乌蒙指着的方向，见此桌无人，便缓缓走至桌边，将佩剑横放在桌上正襟危坐。然本还喧闹的人群却在他进来的刹那，突然安静下来。严宗主暗叹一声，果然是大门派亲传弟子的派头，便带着手下众人见缝针坐进人群中，与众人一起看向那位坐在角落里的白衣青年。

　　只见他身姿笔挺，一手握于剑上，一手置于膝前，白色的衣摆配上蓝色的镶边在地上铺开一个美丽的弧度，与他洁白的侧颜相得益彰，真真是好一个翩翩公子。正在众人愣神时，又见他左手握剑，起身向雨中行去，那洁白的衣摆在泥泞的道上染上了一层泥垢，众人暗道一声可惜。

　　还不待可惜完，一柄油纸伞快步追上，拦在了他头上，送他一路向前，直至客栈对面的一颗大树下。白衣青年俯身下蹲，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腕在雨珠中出现，向地下伸去。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然来是一只被风雨刮落的雏鸟，在泥水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白衣青年将那团鸟儿轻轻拢入掌心，纵身一跃将其送回了鸟巢。

　　果然是仁善之人啊！众人心下齐叹。视线又随着他慢慢调回客栈，见他行至阳鹏时步不停留直入大堂后不见身影，才回过神来，轻轻嘘了口气，片刻后阳鹏中又开始喧哗起来。

　　乌蒙收回纸伞，用手一拂，将伞上水珠烘干后，双手呈予店主，道：“多谢店家借伞。这是房资，请收好，还请再将这些衣物一并送入方才，那位白衣公子的房中，多谢。”

　　店家忙忙回礼道：“不谢不谢，公子放心，我这就送去。”

　　办完这一切，乌蒙坐回阳鹏，执一茶盏对着严宗主遥遥一笑，而严宗主却心中忧虑，一点都笑不出来，不知这位仁善又讲究的亲传弟子是否名副其实。

　　七星岭位于太白山脉的西侧，地势较低故而称岭，因有一条中等灵脉而被七星派的开山长老看中，在此开门立宗，一直依俯太白门生存，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其间门派一直发展甚好，直到几个月前，严宗主试图闭关筑基时才发现灵气不足。

　　众所周知灵脉会随着等级不同，自动散出不同浓度的灵气，同一等级的灵脉其散出的灵气浓度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除非随着时间流逝灵脉日渐衰弱，散发的灵气才会慢慢减少，但并不意味着灵气会突然大幅度的减少，是以在听过严宗主的描述之后，苏平从藏经阁中翻阅大量玉简，仔细对比过七星岭灵脉几十年的灵气浓度后，才会并不像严宗主所想的那般以为是灵脉衰竭，而是怀疑别有隐情。

　　吴宪跟着严宗主一行在七日后抵达七星岭，直奔灵脉洞而去。

　　“此处便是灵脉所在了，二位请。”

　　严宗主率先进入洞中，余下七星派弟子皆在外护法，吴宪带着乌蒙跟在严宗主身后进入洞中。这是一处圆形石洞，中央有一个方形的石台，三人走到石台边站定。严宗主指着石台对吴宪道：“连城师叔，此处便是灵脉中心，我等在此已布下阵基，还请连城师叔援手布阵。”

　　吴宪仔细打量石台，并无察觉异常之处，不禁皱起眉头，伸出一掌浮在石台之上，闭上双眼，有淡淡的灵气从石台中涌出触到他的手掌后便轻轻地飘散开来。

　　“灵气的确稀少，不是中等灵脉所有。”吴宪收回手掌，望向石台，心中若有所思。少顷，他将布阵所需的灵石与阵图取出，对身后的乌蒙道：“开始吧。”

　　吴宪将阵图铺开，以手结印控制着方位与与结点，慢慢地向阵基移动，乌蒙负责在阵图与阵基合拢的瞬间将灵石准确地打入阵基中，激发阵图。聚灵阵有三十六个结点，结合方位来移动，须得持阵图之人灵力深厚且灵识掌控力强，才能在持继输出灵力的同时以灵识操控阵图精妙地转换方位与结点，如有一丝错漏便会前功尽弃，轻则阵基被毁，重则阵图爆裂对操纵阵图之人造成反噬。

　　眼见着一块块灵石打入阵基，一个个的结点被激活，严宗主心下高兴不已，对吴宪的印象也大为改观，看来这位连城师兄的名头并不是浪得虚名。起初，他还能看清吴宪的手印，而随着打入灵石慢慢增多，吴宪的双手十指如飞在空中化为一团模糊的残影，一道道结印飞速涌入阵图，严宗便的眼力便再难跟上。乌蒙打灵石的速度渐渐变得吃力，忍不住大叫一声：“严宗主请援手，以中线分，我左你右，快，到你了。”

　　严宗主精神一振，抄起灵石，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将灵石补上，两人你来我往，灵石在空中交错，阵基被灵石逐渐激活，一道道灵光冲出，就在最后关头，吴宪双手一合，阵图掀起灵气与阵基终于合二为一，一道灵光柱从阵基上涌出，浓郁的灵气从石台上方不断地涌出，严宗主终于忍不住大笑一声，“成了。”三人同时收手，打坐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