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归来》牧游天下

10、对手

　　聚灵阵已成，这次的任务便算完成了，乌蒙客气地谢绝了严宗主的款待，跟在吴宪身后向外走去，经过石洞口时，见吴宪止步不前，遂好奇上前，“连城师兄？”

　　吴宪正用手指在石洞口的边缘粘起一些白色的晶状碎沫，放在眼前细看，神情异常专注。严宗主此时也再不敢小瞧这位亲传弟子，见些情景，急忙问道：“连城师叔，敢问这是何物？”

　　吴宪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帕子将碎沫包好，向严宗主问道：“最近是否更换过阵基？”

　　严宗主连忙点头，“一个月前，我去太白门之时，确实吩咐过门下弟子更换阵基。”

　　吴宪将帕子放入袖中，又问：“何故更换阵基？”

　　见他问得如此郑重，严宗主也跟着重视起来，详细说道，“师叔有所不知，自本派开立以来，上有太白门照应，下因七星岭灵气充足，故而本派一直发展甚好，几乎每代都有结丹长老，而此处阵基也是为本门预备结丹的长辈所准备的，但最近几十年来，灵脉似乎力有不竭，七星岭的灵气越来越稀溥，供应弟子日常修炼已是勉强，有哪里能出结丹长辈，就连我这个宗主，这一把年纪了还停留在练气后期，迟迟不得筑基。唉，光阴已逝，仙途无望呀！”

　　严宗主转头看向岭下的七星派弟子，感慨道：“可我放心不下这些弟子，他们还年轻，资质也好，如果像我一般被蹉跎下去，那真是太可惜啦，说出来也不怕被二位笑话，七星派如今已是一无所有了，传承下来灵石，丹药，法器已尽数被我送去了太白门，只希望若七星派免不了覆灭之灾的时候，太白门能收下这些弟子，也不枉他们这些年叫我一声宗主的缘份了。”

　　吴宪垂目低首，神色不变，看不出心中所想。

　　乌蒙见严宗主连连嗟叹，却并没有回答正题上，又见吴宪沉默不语，怕他不悦，连忙开口劝道：“严宗主大义令我等佩服不已，如今聚灵阵已开启，贵派弟子若筑基有成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此时言退路不免操之过急，不如我们还是先说说更换阵基之事吧。”

　　“啊...啊...对对对，真是对不住了，人老了最近总是特别多废话，连城师叔多多见见谅。”严宗主向吴宪拱拱手，又说回正题，“早前预备对应的结丹阵基已用不上，所以我才命人更换为适合筑基用的阵基。”

　　“换下的阵基在何处？带我去。”

　　吴宪说完当先走出洞口，严宗主急忙唤来一名弟子在耳边吩咐一番，那名弟子点点头，跑在前方带路，众人将灵脉洞口封印后跟在那名弟子身后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地坑前。

　　弟子指着地坑道：“宗主，之前更换下的阵基已废弃，就扔在此处。”

　　严宗主搞不清楚吴宪想干什么，只得问道：“连城师叔，是否要我等下去搜查一番？”

　　吴宪：“不必。”

　　话一说完，吴宪便只身飞入地坑中，众人见他在里面转来转去，也不见有何动作，更是一头雾水，严宗主看乌蒙站在一侧并没有下去帮忙，问道：“乌师兄，你可知连城师叔这是在干什么？”

　　乌蒙猜测定是另有隐情，却不便为外人道，故作高深道，“有些事，严宗主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没想到一向彬彬有礼的乌蒙，居然如此放肆，严宗主被他一噎，面有不悦，不过沉吟片刻后又释然，遂不再多话。

　　吴宪在地坑中查探过后，与严宗主道别，带着乌蒙起程，一路风餐露宿，抵达信阳镇时天色已晚，决定在此休整一番，明日再上山。两人来到镇中心一处客栈，吴宪在大堂等候，乌蒙拿着房间号牌回来，迟疑道：“连城师兄，房间我已经开好了，不过......”

　　吴宪便放下茶盏，视线扫过他手中的号牌，微有诧异。

　　“不过需要与他人共处一院，最近因为宗门的飞虹塔试炼即将开启，各大宗门应约前来参加试炼的弟子众多，客栈爆满。我出示了自己的太白令才得以在悬风院里空出了两个房间。”

　　这家客栈是信阳镇最大的客栈，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布有结界与幻阵，形成独立的空间，专为修士准备；下面一层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院，每间院中有若干房间连成一圈，是为凡人准备的，而悬风院便是其中之一。

　　二人到得比较晚，没有多余的房间，乌蒙本以为出示太白令后可以住入二层，但店主也硬气得很，以太白门宗训为由，不得借宗门势力欺压旁人，将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当然如果拿了连城师兄的亲传弟子令牌的话，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己随便怎么住都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连城师兄是否会介意。他愉愉打量了吴宪一眼，见吴宪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犹豫要不要开口跟他要令牌。

　　谁知吴宪拿起佩剑便走，经过他身边时才吐出两个字来，“走吧”

　　乌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忙跟上去。

　　悬风院一共有十多个房间，呈长方形陈列，吴宪选了最深处一间屋子入住，今夜月光正好，适合修行打坐，吴宪布好结界便沉浸在天人合一的境界。

　　乌蒙惯来小心谨慎，便住到了进门处的屋子，本以为一夜好眠，谁知夜深人静时，院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乌蒙隐隐好似听到了连城师兄的名字，忙起身下榻走到门口细听。

　　一道醉熏熏的声音响起：“霍兄，怎么样，这酒不错吧？”

　　“还行，就是味道有点淡。”

　　“叭”是有人在砸吧嘴，接着又是咕噜一通喝酒的声音。

　　又有一人出声道：“你少喝点，阿姐还在楼上，若被她知晓你又喝酒，有你好受的。”

　　“唉唉唉，别抢啊，我再喝一口，就一口行吧。”叫霍兄的人声音中透着激动，又是一阵响动传来，估计是正在抢酒瓶。乌蒙收回脚向床边走去，暗想自己是不听错了。

　　正在这时最先出声的人又说起话来：“对了，霍兄，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我想想哈......”

　　“你说吴宪，吴连城，姿容姣姣，剑法超群，气质卓绝，风华绝世......唉，我说，你到底见过他没有，怎么张口就来？别的倒还算了，这剑法超群我还真不信。”

　　“咦，吴宪？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霍君托着下巴，一脸的迷惑。

　　窦成瞪了他一眼，“整个紫觞剑派一个姓吴的也没有，你熟什么熟？一边去，别打岔。喂，裴修，你说你到底见过没有？”

　　“当然......没见过啦，哈哈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他比太原千纤楼里的玉笙仙子还美啊，所以我才特地来太白门一堵真容，看传闻是否属实。”

　　“你不是来参加飞虹塔试炼的吗？”

　　“阿成，这你就不知道了，就裴兄试炼是假，看山川美景，四时丰物，美人俊杰，那才是真，是吧，裴兄？”

　　“知我者，霍兄也。哈哈哈...”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声，果然是群不修口德的小人在嚼连城师兄的舌根。乌蒙转身拿剑，仔细听了听对面房间并无什么动静，也不知连城师兄到底听没听到自己成为了别人嘴中的谈资，还与什么一听就不是正经人的仙子相提并论。再一想到修真界人人想抢的飞虹塔试炼名额，居然被这些宗门子弟拿来玩闹，简直是白白辜负了宗门的一番苦心，真真是气煞人也，乌蒙毅然推门走出去。

　　月光下的小院里，坐了三名青年，一名青色服饰手拿折扇的人正醉晕晕的趴在桌上说笑着，一名青年着紫色深衣端坐在桌边，而另一人着白色深衣外罩紫色领衣，双脚置于石凳上，正趴在桌边大口喝酒，黄色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将前襟润湿了一大片，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

　　乌蒙面色不豫，在距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施礼道：“几位道友好，在下于房中静修，听得几人在此夜话，认为很不妥当，且夜色已深，诸位不如早些散去休息，明日也好出行。”

　　“咦，白衣青边叠山纹，这不是太白门的弟子吗？”霍君将酒瓶放下，看着出现在院中的乌蒙，打量一眼后，向裴修挑挑眉，一脸的笑容，“哦......怪不得要出来赶我们了。”

　　裴修闻言立时站起身来，对着乌蒙上下左右看一通，惊道：“啊？不会这么倒霉刚好就是吴连城吧，嗯......可是这也就比我强上一点半点呀！”

　　噗嗤一声，霍君喷出一口酒水，坐在他旁边的窦成一下子跳出老远，大声嚷嚷道：“霍思蛮，你要不要脸，专往我身上喷。”

　　“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擦吧。”霍君一边笑一边作势将自己的衣袖往窦成身上抹，被窦成嫌弃的挥手打开。

　　裴修蹲到桌后哀怨道：“霍兄，传闻吴连城可是个冷面无私的人，没想到兄弟我偶尔说个小话居然被他当场抓包，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霍君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乌蒙道：“放心啦！你以为谁都是吴连城呀，没看他拿的是飞剑而不是剑修吗？而且他穿的是白衣青边，内门弟子。”

　　裴修将信将疑地从桌后出来，眯着眼细看了一回，拍拍心口道：“哎呀！幸好不是吴连城，还是霍兄你能呀，一眼就看出飞剑与佩剑的区别了，哈哈，不愧是紫觞剑派的高徒呀。”裴修走到霍君面前双手作揖，一脸佩服状。

　　霍君伸出五指大张的手往裴修脸上一按，“一边去。”然后越过窦成看向站在前方的乌蒙笑眯眯道：“这位道友看来是对我们刚才说的话很不满呀。”

　　乌蒙在这儿站了半晌，见他们只顾打闹，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再顾忌礼节直接道：“几位道友方才话中有损我太白门亲传弟子名声，还请慎言。”

　　窦成面有愧色，确实是他们理亏，且这又是在太白山下，不宜招惹是非，遂上前准备赔礼，那知霍君又开始作妖，直接跑去人家面前挑衅，他想阻止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相争。

　　霍君：“我们是在夸你们的贺日峰首徒，这也要慎言吗？”

　　乌蒙：“那玉笙仙子是怎么回事？”

　　“玉笙仙子是太原城的名士呀，正是以她来衬托你们连城师兄的名头啊！”霍君惊讶地张大嘴，一脸真挚的问道：“难道，道友你竟不知玉笙仙子？”

　　乌蒙脸上闪一丝慌乱，被霍君看个正着，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些太白门的弟子果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的纯真，不过面上依然装出个委屈的表情，闷闷道：“看来道友果真是误会我们了，唉！”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不可能呀，乌蒙心中计较一番，想起千纤楼，又问：“敢问道友千纤楼乃是何门何派，既然玉笙仙子是仙家名士，为何在下从未在仙闻志上看到过？”

　　霍君退回小院中央，站到窦成旁边，痞笑一声，“那你是因为你看错东西了，你应该看千乐散，那上面可全都是玉笙仙子的最新消息哦！”

　　千乐散乃是太原卢氏发行的一款更新玉简，每月一期，与仙闻志齐名，并称修真界最负盛名的两大产业。只不过前者更新的是风流韵事，后都更新的是仙界奇闻。裴修从霍君一开口时，便捂着嘴憋着，听得此时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一想到素称筑基之下第一人的元后大修士首徒会出现在千乐散的封页上抛媚眼，他就乐不可支。

　　乌蒙听得这里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握上剑柄咬牙道：“你耍我？”

　　“你才反应呀，哎呀，这智商可真是......”霍君见他动怒正中下怀，又道：“不如这样，咱们打一场，你输了，走人；你赢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打不打？”

　　乌蒙已然怒急，哪还顾得其它，直接道：“既然道友诚心相邀，我又怎能拒绝，在下太白门乌蒙，请道友赐教。”

　　“唉，等等等等，不是我跟你打，是他打。”霍君手指一指，被点中的人是窦成。后者一脸的不高兴，“刚才说话的时候都是你们俩，我可没说什么，凭什么现在让我去打？”

　　霍君将他往前一推，和裴修一起走到桌边坐下准备看热闹，边说：“你看人家可是练气中期，你不去难道还让我去欺负人吗，还是说你怕了？”

　　窦成这人最受不得便是激将法，闻言大喝道：“要不要脸啊你!”

　　叮的一声长剑出鞘，气若长虹，紫色的剑气裹着凌厉的剑芒向着乌蒙当头一击，乌蒙心下大惊，没想到同为练气中期的剑修实力如此强劲，看来自己轻敌了，唯今之计只有先躲才行。

　　乌蒙收回飞剑，祭出疾风符，在小院中四下游走与剑气周旋，虽不至于落败，却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窦成一击不成，生怕被霍君看了笑话，忙将破空在空中刷刷地舞动起来，形成强大的灵气漩涡，在院中搅动，誓要逼得乌蒙现身。眼见白影一闪，在灵气漩涡中有一瞬间的停顿，他面露笑意，抽身一剑直指乌蒙眉心。

　　然而就在剑尖抵达乌蒙身前一寸之时，眼角余光瞥得一道白色的剑芒横劈过来，与他的剑光相撞，一白一紫两道剑影交错，须臾之后，紫色剑气溃散，振得窦成蹬蹬蹬连退数十步，心中腥气上涌，几欲吐血。他不甘心正欲挥剑再去，却见霍君从他身旁掠过，直奔来人而去。
　　两人瞬间交手，波光剑影衣襟翻飞，几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时分不清到底谁胜谁负。

　　两人已过几十招，对方的鞭子仍然甩得游刃有余，丝毫不显颓势，吴宪心知自己遇上对手，本不是生死大仇，再接着打下去，也难分胜负。正欲罢手，忽见鞭稍向脸上击来，他回剑抵挡，一缕发丝从眼前飘落，而鞭稍却半途折返，吴宪脸色一沉，拉开剑身向折返的鞭影斩去。

　　一声兵戈相击之声传出，二人迅速拉开身形，乌蒙连忙上前一步站到吴宪身后对着院中三人怒目而视。

　　此人很强，这是霍君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裴修的酒意也早醒了大半，忙忙跑到霍君身边，好奇道：“霍兄，霍兄，你们到底谁赢了，我跟你说，要道歉你自己去哈，我可没答应。”

　　霍君斜斜地睥了他一眼，将手中一物在空中饶着圈地甩了甩，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吴宪，笑道：“你说呢？”

　　窦成面色灰暗，坐回桌边一言不发，裴修却上前细看，“哦，一缕发丝呀，看来还是霍兄厉害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