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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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杨渝从医院往停车场走的一路上，心里都乱糟糟的。
她是第一次给人当助理，但是她想这世上大概没有老板自己喝酒喝住院反而给助理道歉的道理。
柏总……这么在意我的心情吗？
她这么胡乱想着，上了车也闷声不说话。
“小渝，你们老板怎么样呀？”因为老杨同志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出门又不放心老婆一个人在家，所以一家三口都一块儿出门了。这会儿杨妈妈正从副驾驶转过头来询问情况。
“胃出血，在输液呢。医生说得观察一晚，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了。”杨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答道。
“哎，你们老板，柏总是吧？也是个可怜的人呐。”杨妈妈突然叹了口气。
“啊？”杨渝愣住了，“您说什么呢？”
“哎呀小渝你不懂！”杨妈妈煞有其事，“他们这种集团少爷都是这样。在别人看来光鲜亮丽要什么有什么，其实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还要面对激烈的同辈竞争。”
“不然你说他一个富二代，这么拼命和客户应酬陪他们喝酒干嘛？肯定是为了做出成绩来好保住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嘛！”
杨妈妈看了杨渝一眼，看她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补充道，“真的，我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戏剧源自生活知不知道？”
杨妈妈是小学语文老师，构建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还不信？那我问你，刚才你去看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特别感动特别抱歉？”
“是……是，”杨渝楞楞地点点头，“他还和我说‘对不起’来着。我还纳闷呢他是不是……”
“是不是啥，他就是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关心过，觉得自己生病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才会这样的。你看是不是很合理！”
已经听傻了的杨渝只能跟着点头。
被自家妈妈一通洗脑，耳根子比年糕还软的杨渝到家的时候，心里那点旖念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了红灿灿的社会主义同事情。
医生说过十二小时之内不能进食。第二天上午，杨渝踩着点到了医院。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开始输液呢。”柏可树今天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给您拿点粥。”杨渝把保温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我爸一早起来熬的。他是厨师，手艺还行，医生说您现在也吃不了别的，就凑合吃点吧。”
“太麻烦叔叔了。”柏可树肉眼可见地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的，都是同事嘛。如果生病的是李师傅，我爸也会给做饭的。”杨渝观察着柏可树的脸色，“您不用有负担，好好养病就好啦。”
“那……替我谢谢叔叔。”柏可树没再说什么，低头默默喝粥。
又感动又有负担，妈妈真的说对了，杨渝想道。
杨渝也给一早就来陪床的李师傅带了饭。等两个人都吃完了，她拿着饭盒回家，收拾好东西，又陪爸妈待了会儿。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柏可树已经办好手续了。
他的脸上还是可以看出明显的病色，怕他半路难受，回去的路上杨渝和他一起坐在了后排。
“柏总。”车上，杨渝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怎么了？”
“那个……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挂您电话的，也不是故意语气那么冲的。”提起这事儿杨渝还是有点尴尬，“我就是那个时候太着急了。您没生气吧？”
“没事，我没生气。”柏可树看了她一眼，“都是同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自己几小时前刚说过的话以这样的方式被还回来，杨渝听得心里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柏总不太开心的样子。
日落的时候，车开进了市区。
柏可树今天照例要回主宅吃饭，于是李师傅先把杨渝送回了家。
“没事儿，我自己拿吧，您还病着呢。”杨渝想抢在柏可树前面从后备箱拿出箱子，失败了。
“这点东西还是拿得了的。”柏可树把箱子放到地上，拉出拉杆，“这两天出差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您也好好休息。医生说了，这段时间都不能喝酒，得吃清淡的才行。”杨渝拿过箱子。
“知道了，去吧。”
“柏总再见。”
杨渝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叫住了。
“怎么了柏总？”她停下脚步转过去。
柏可树站在几米开外，似乎把人叫住的并不是他自己。
他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没事。”
“晚安。”
“柏总晚安。”杨渝笑了笑，转身往小区里走。
柏可树正在经历不常见的情绪波动，并且这次的沮丧来得汹涌澎湃。
这样的情况上一次发生，可能还要追溯到他在非洲那年看到了一头因为被割了象牙而死的大象。
同样的有心无力，同样的束手无策。
在遇到杨渝之前，感情这件事柏可树几乎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偶尔想了也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结论。
他不明白，他和杨渝已经认识半个多月了。
他的表格里清清楚楚地记着，他们一起吃了六顿饭，虽然次数不多但是有一次是只有两个人的晚餐；
他给她送了十束花，一次甜点；
平均每天都至少问一遍她在干吗……
按照那位老师所说，这样的进度已经很可观了。
为什么……在杨渝那里，他还只是同事？和李师傅一样的同事？
恋爱好难啊。
柏可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他又很没出息地想起了刚才分别时杨渝的笑容。
她和那头大象是不同的，柏可树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杨渝是鲜活的、闪闪发光的、真真切切存在在我生命里的。
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是同事了。可以每天见面、一起吃饭的同事。
同事接下来是朋友，朋友接下来……就是男朋友了吧？
柏可树无人可问，微微点头把自己的想法定为了正确答案。
这才半个月呢，日子那么长，我有的是时间。
柏可树暗暗下着决心，沿途的街灯在这一瞬间亮了。
他想起柏可芸以前曾经和他说过，在街灯亮起的那一刻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他那时嘲笑她这是小女生的封建迷信，这会儿却十分虔诚地相信了。
这么想着，柏可树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殊不知驾驶室的李师傅透过后视镜目睹了自家老板从难过皱眉思索念念有词到面带诡异微笑的全部过程，心里不自觉打起鼓来。
这该不会……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吧？
新的一周，柏总还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
非要说有什么进步的话，那就是上周只有早出，这周倒是每天临到下班点的时候都会回公司。虽然回来也还是继续加班处理工作，但好歹没再继续天天在外面应酬了。
周三上午，柏可树和业务部乔主管一块儿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出门的时候，杨渝正好抱着今天的鲜花走进来。
她和两位上司打了招呼，往边上让了让路，柏可树却走到她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你……”柏可树看着眼前的人。
为了工作方便，杨渝在办公室的时候都会把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束起来。可能是因为刚才下了趟楼，现在有一绺头发散了出来，轻轻地蹭过耳侧，挂在胸前抱着的一朵向日葵上。
柏可树的心怦然一动，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
他微微抬了抬手，却想起表格里“肢体接触”是排在非常后面的选项，于是又停下了动作。
“你的……”
“杨渝，你们组可以啊！邻市那个项目刚出招标结果，已经拿下了！”边上的乔主管笑着开口了。
“啊！是吗！”杨渝立刻开心起来，掏出兜里的手机，“我刚才没看群里……真的诶！太棒了！”
“恭喜。”柏可树悄然把手收回来，笑了笑。
“谢谢柏总！”
“诶，柏总，正好。咱俩刚才说的那个事，让杨渝做就好了嘛。他们组的项目她再熟悉不过了，还省得让刘组长再赶回来。”
“问问她的意见吧。”柏可树没直接答应。
“什么事？”杨渝看了看两人。
“不是什么大事。”乔主管见柏总没有开口的意思，对杨渝解释道，“周五集团有高层来咱们公司视察，需要挑几个项目做汇报。你们组这个是最新的，体量也够大，柏总和我都觉得很合适。本来说让你们组长做的，但是那边催得紧，让他们明天就过去讨论方案，这周五肯定回不来啊。刚才看到你才想起来，你正好在公司，做汇报就很合适嘛。”
“噢噢，这样啊……”杨渝心里已经打起了鼓，做汇报的话，人会很多吧。
“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吗？”柏可树看着她。
“我……”杨渝不知道怎么开口。
“柏总您有所不知，杨渝可是我们业务部出了名的‘金笔’，A组所有方案最后一遍润色都是从她这儿走的。”
乔主管笑着拍了拍杨渝的肩膀，“而且能做柏总的助理，这点业务能力肯定是有的。”
杨渝收紧了抱着花的手。
柏可树还是没接话，看着杨渝，“看你自己的意见，你觉得呢？”
杨渝轻轻吸了口气，直直看向柏可树的眼睛，“我没问题。”
“没问题个头啊没问题！”吃午饭的时候童娜就差拿筷子抽她脑袋了，“你的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集团来视察诶，怎么着也得是好几十人的大会，你疯啦？”
杨渝的“人前发言障碍”童娜是很清楚的。
毕竟，如果你的大学同学在开学第一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冲去厕所大吐特吐的话，你也会很难忘记。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想不明白杨渝这是抽哪门子疯。
“我就是想，锻炼一下……”杨渝弱弱地反驳道。
“锻炼个头，锻炼怎么晕倒不会磕到头吗？！”童娜没好气地说道。
她瞪了杨渝一眼，放下筷子，“要不你去和柏总说说？你俩不是关系好吗？”
“不不不，”杨渝吓得勺子都掉了，“我和柏总哪里关系好了。再说，那时候柏总也在，我亲口答应他的。现在再让我去找他说，我做不出来……”
要是让童娜知道自己是因为主管提到了“柏总的助理”、“业务能力”这样的字眼，才抱着不能给柏总丢脸的念头脑门一热答应的话，一定会被她骂死。
杨渝惆怅地呼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好好准备，努力克服了。
要是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晕倒，就更给柏总丢脸了……
毕竟，杨渝打开手机，看到柏可树给她发的最新消息，时间是他和主管刚进电梯没一会儿。
“你有一绺头发散了，记得弄一下。”
虽然有些困惑他为什么不当面和我说……
但柏总，应该是关心我的吧。
于是。
周三下午的办公室，疯狂做 ppt的杨渝。
“加动画会不会不够正式？要不要加……”
周四中午的食堂，夹起面条半天不下嘴的杨渝。
“该项目聚焦D市的文化旅游资源，主要分为市内人文景点以及……”
周四晚上的家中，囫囵吃了几口三明治的杨渝。
“不紧张，不紧张，他们都是萝卜白菜，萝卜白菜……”
周五上午，杨渝把弄好的ppt和稿子拿给柏可树过目。
“没什么问题，就照这个来吧。”柏可树抬头看了看她，“怎么了，很紧张吗？”
杨渝手脚冰凉，“这么明显的吗……我是有点紧张。”
“那，要不要先给我说一遍试试？”
虽然知道说给一个人听和说给一屋子人听对自己而言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杨渝还是接受了柏总的提议。
“好，好的。”
因为，总觉得……
“非常好。”柏可树甚至站起身鼓了鼓掌。
总觉得……
被柏总表扬的话，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杨渝偷偷擦了擦全是汗的手心，带着点窃喜地想，真的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