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女儿们》陈邦本

37、夏家的女儿们39

　　在一个礼拜里经历了人生这么大变故，现在又在极度希望与极度失望冰火两极之间煎熬，一个乡间女孩儿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失了身的女子到了这般地步，纵然她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了，秀秀面对嫂子的劝解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那好，听嫂子的话，咱们跟往常一样出去吃饭，不许露出有心事的样儿来…”人在有危难的时刻，说些有信心的话也会给自己壮胆的，讲完硬话的翠翠自己心里也稍稍踏实了一些，她拉住秀秀的手，将柔弱无力在原本秀丽的脸庞染上些许憔悴的小姑从炕上拽了起来，两个人一同走出窑外，在妈妈和妹妹狐疑的目光下一声不吭地吃起饭来。
　　冥思苦想的夏妈妈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可她又是不放心地回头往身后看了看，丈夫依然熟睡在自己的身边，夏妈妈这才搂着三个小儿女安心地睡了过去。到深更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门响，听声音像是有人走出了家门。夏妈妈心中猛地一惊，她翻身过来竟不见了身边的丈夫夏河清，失魂落魄的她赶紧爬起身来下炕追了出去，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只见丈夫顺着上工的小路远远地走在了高高的塬上，夏妈妈想大声呼喊，她要问问丈夫为什么这么早一句话不讲就离开家，可是一时间喉头紧紧地一句话也喊不出声。这时只见夏河清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向自己挥了挥手，夏妈妈似乎还见到丈夫眼中闪动的泪光…
　　夏妈妈不顾一切地向土塬上爬去，她要把丈夫拉回家，家中还有三个小儿女需要他！可是当她追到了塬上，只见远处的丈夫早已越过了一道深沟上了更高的一座土塬，他好象是被什么人催促似地回头看了自己妻子一眼便一下子消失在那极远处茫茫的天地之间。恩爱的丈夫又一次离自己而去，夏妈妈有如万箭穿心，当即天旋地转瘫软在了那硬硬的黄土地上…
　　庄稼人的生活劳作一直随日头走，夏天亮得早，第二天一早约摸有五点钟的时候翠翠就爬起身来，她麻利地穿上裤褂跳下炕来。可秀秀裹着被子还蜷缩在那里没有动，翠翠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伸手一摸小姑，秀秀真的发起了烧，她的脸红红的闭着双眼不愿讲话，脑门热得烫人，整个人软塌塌的躺在炕上真起不来床了。本来就又悔又恨的翠翠现在是真的没了主意，她赶紧披上衣服去敲婆婆的门：“娘，娘，您快起来，秀秀身子不合适，头上烧得不行！”
　　翠翠惊慌的喊声一下子便把正在荒野上孤苦无助的夏妈妈叫回了现实的世界，自夏河清死后，夏妈妈差不多每天夜里都是伴随一个同样的噩梦中在痛苦挣扎。夏妈妈忍当梦境中的悲痛下了炕，躺在她身边的慧慧也一下子坐起身来，二女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似醒非醒胡乱地问着：“娘，娘，怎么了？怎么了？”夏妈妈不想让还没有成年的慧慧再为姐姐的事情操心，她申斥式地轻轻回答小女儿一声：“快睡你的觉，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大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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