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O.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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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啧啧，看来我布的阵法还真是有水平，连大名鼎鼎的道门先天都闯不过。”剑子甫一睁眼，就看到了洋洋得意，一脸自我陶醉的药师。
剑子在转着眼珠，疑疑惑惑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后，开口问了一句：“我在哪里？”
这真是一个老掉牙的桥段，药师一听含在嘴里的半口茶差点没喷出去：“还能在哪里？天宫还是地狱？我说你啊你，没事不要在人家高兴的时候说这么无趣的话，真是大煞风景。”
无趣？大煞风景？剑子缓慢地眨着眼睛，似乎明白点什么：“药师，我这是在你家？”
药师慕少艾被好不容易咽进去的茶呛了个半死。
看着对方一脸再说一句就把你这个白痴丢上琉璃仙境的神色，剑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是怎么进来的？”
药师紧绷的脸却一下子笑成了一朵花。
“怎么进来的？还不是我抬你进来的？”阿九闷闷的沙哑的声音传来“少艾你个没良心的，看我辛苦你高兴是不是？”
剑子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抬进来的？”不坐还好，一坐剑子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疼像是快要散架一般，被药师一根指头轻轻巧巧地摁回被窝里。
“是啊，要不是九少爷出去扔个垃圾拖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你就是被门口那堆石头给按摩成一滩泥也没人知道。”药师笑眯眯地补充。
阿九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抱怨：“看你头发白白眉毛白白，走路还这么不注意，那么大块石头掉下来也不知道要避一避。害得本少爷我千辛万苦地把你抬进来还要上仙境去找少艾……”
“慕少艾，”剑子在久久打量了一番药师的神情后，很抱歉地打断了阿九的抱怨，“我被砸伤了你很高兴？”
“当然不是，”在一旁饮茶的药师连忙否认，语调却是令人怀疑的乐不可支，“我只是觉得，连剑子这种先天级的人物都这么赏光伤在我的黄石阵下，我慕少艾的面子还真是大大大。”
可现在的剑子已无力计较这么多，于是直接切入正题：“药师，我今日不是来听你说笑的，我是……”
“啊，你不说我倒忘了，”药师掐着指头故作惊讶，“十月之约尚余四分之一，你来这里干什么？嗯——让我猜猜，不是来听我说笑的，那就是来找我聊天的，对不对？”
剑子无力地摇摇头。就在药师继续兴高采烈地胡言乱语时。剑子的思维又一次止不住地飘向了最近一系列的怪梦，无尽的黑暗如潮，湮没了剑子的神识——他睡着了。
剑子突然觉得自己正站在夏夜明朗的星空下，脚下是盛开的昙花，缱绻缠绵地一直延伸到天涯尽头。偶有香风拂过，脚边便掀起一澜富丽堂皇的花浪。分明是全然陌生的场景，剑子却讶异地发现自己提不起哪怕一丝戒备之心，相反的，隐隐的期待正一股股地从心口往外冒。
“剑子，汝还真是姗姗来迟……”梦中缭绕不散的声音响起，仿佛近在咫尺。
剑子猛然回头——身后不到三尺出隐隐绰绰立着一个人。他惊恐地发现满溢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堆满自己的嘴角，而更令他惊慌的是，就在他向身后的身影伸出手时，它却突然融成一团荧光。荧光飘飘摇摇地在黑暗中起伏着，像是一只孤苦伶仃的灯笼。那灯笼擦着剑子的指尖飞过，然后——“啪”轻轻一声过后，荧光碎成了漫天飘洒的珠雨。
撕心裂肺的痛毫无预兆地在一瞬间紧紧捆绑住剑子的心。
许久，剑子才痴痴地伸出手去，想接住纷纷扬扬的碎片之一，但一切都是徒劳——晶莹剔透的碎片一触到剑子指尖的温度就融化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而下一刻，剑子飘扬的衣袂下，每一朵怒放的昙花中都凝出一个身影，蹁跹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剑子一下忘记了痛楚，惊骇地看着眼前辗转徘徊的身影，明明从未谋面，却又熟悉得那么令人安心。
一刻之后，模糊飘逸的身影尽数化作指尖大小的荧光，向黑暗的边际飞去，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剑子跌跌撞撞地奔行在花丛中，纠缠的花瓣如低矮的屏障阻滞着他的脚步。什么三教顶峰，什么道门先天，什么武功盖世，什么天下无双，剑子统统忘却了。他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遥远的小时候，回到那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在时间的摧磨下，寸寸化为灰烬。
荧光蓦然止在前方。
剑子欣喜万分地疾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前方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而自己的两只脚都已踏了出去。
还未来得及惊慌，一股柔劲扶住剑子的肩，生生把他扯回悬崖之上。
“今生已无缘，来世再相见。剑子吾友，永别了。”细微的呢喃掠过剑子的耳郭。惊魂未定的剑子还未来得及道谢，又发现了一件令自己惊恐万分的事实——一直徘徊在崖边的荧光直直从眼前坠入深渊。
所有的力量在刹那间流失。连让剑子道一句挽留的时间都不够，四周又恢复了彻底的黑暗。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一时痛到无法呼吸。一波一波的眩晕冲击着在崖边摇摇欲坠的剑子，剑子心下竟是一片释然——就此随你去，也好。
“剑子，剑子——，前辈，前辈——”隐隐约约有焦急的声音传来，剑子闭上眼不愿理会。
“剑子仙迹！给我死起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过后，剑子从枕上弹了起来。
刚一睁眼就看到药师的招牌笑容，剑子心下不由惴惴：“药师，你喊我？”
“啊，不是不是，是阿九看你睡过去有点担心，忍不住提醒一下。”药师连忙回答。
剑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阿九好像不在啊……”
“哎呀呀，剑子，人的好奇心不要太重才活得长，”药师嘴上在笑，心里却在嘀咕：这么有伤风雅的行为打死我都不会承认。一面又说道：“剑子，你刚刚说你为什么来？”
“差点忘了，”正准备再度走神的剑子一下清醒过来，“我出现了幻嗅。”
药师的笑一下飞到了九天外。
“我按时吃药了……”看着药师严肃刻板一如傲笑红尘受骗时的表情，剑子没由来地一阵心虚，“真的……你要相信我。”
“这么说，病情又加重了？”药师话语间失去了平日里嬉笑的意味。
“……应该……大概……也许是吧……”看着药师一脸的凝重，剑子深感抱歉地把近几天纠缠不休的怪梦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描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不必担心，”药师沉吟着，拍拍剑子的肩，剑子觉得药师此举与其说是在安慰他还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剑子你好好休息，先把外伤养好再说。我去去就回。”药师说罢，化光离去。
“你这样对他不公平。”园内凉亭中，羽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他的记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懂？一旦剑子恢复记忆，心脉就会再度受损，到时别说是我，就算是造化之钥也救不了他，那疏楼龙宿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药师长叹一声，“羽仔，你还太年轻……”
“别叫我羽仔。”羽人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哎呀呀，药师我忙乎了一早上，你就让我叫一声又何妨？又不会少你半根羽毛，”药师又露出他那极具杀伤力的招牌笑容，“对不对啊，羽仔？”
“……”羽人别过头决定不再多说一个字。
“呼呼，莫生气，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托你，”药师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函，“麻烦你把信送上琉璃仙境，跟素还真说想让剑子活命，半个时辰之内给我爬也要爬过来。”
“十年之期这么快就到了？”接过信函的羽人眉梢微微一挑，“真快……”话尚未说完，六只洁白的羽翼一张，人早已无踪。
果真还是有翅膀的飞得比较快，药师感叹了一番。
十年，十年光阴弹指间，龙宿啊龙宿，聪慧如你，是否会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NO.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