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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那日,盛奚珧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第三日,他出了宫,喝了一杯珍珠奶茶,被带着去花团锦簇的香市选了一款雪松木、蓝风信子、苦橙叶、鸢尾制成的木质琥珀香调。心里甚是喜爱,不仅随身佩戴香包,还在茯灵殿的香炉内也点上了,一醒来就能闻到阳光温暖和煦和森林清新舒爽的味道。
      第四日,他出了宫,喝了一杯珍珠奶茶,被带着去热闹非凡的城南瓦舍看大名鼎鼎的魔术师张七圣的表演,吐云喷火、仙人栽豆、画地成河、罗圈献彩,通通不在话下。兴之所至,将随身携带的银钱都赏了出去,竟赢得满堂喝彩声,比表演时更甚。
      第五日,他出了宫,喝了一杯珍珠奶茶,被带着去游私家林苑金明池,看水战、水傀儡、水秋千、诸师百戏、龙舟夺标赛等水戏表演。商家在岸边搭起彩棚,摆上珍玉、奇玩、匹帛、动使、茶、酒、器物,吸引游人光顾。花了点小钱去□□,结果赚到了成色最好的那块翡翠。又亲自动手垂钓,临水砟脍,品尝了最新鲜的河鱼佳肴。
      第六日……
      第七日……
      盛奚珧算是彻底野了性子,整日不做正事,就跟着林子霈吃喝玩乐。他心里好奇得很,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怎么就不知道玉京城内还有这些好玩的地方。
      一次从郊外赏花回来,他活蹦乱跳地跑到林子霈前面,问对方为何对城内如此熟悉,从名胜古迹到城郊园林,从瓦舍勾栏到平民街巷,好似没有他玩不转的。
      林子霈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又开始逗弄自己。
      “因为要带着你玩呀,我自然是要四处都先寻访一遍。”
      盛奚珧却不信他骗人的鬼话,油嘴滑舌得很。
      林子霈的眼里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怅惘和追忆,生意人不走遍大街小巷、到处打探消息,又怎能找到商机和市场。他年龄尚小不方便出面,但每一处的买卖都是亲自去考察好,再派赵府家仆去商谈合作。
      ——
      且说盛奚珧日日出宫,大半个月都见不到身影,自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惠文帝近日忧心朝事,难得管束他。可是皇后木氏近日才从乾明寺上香敬神、斋戒清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差人请七皇子来例行请安、查验学问。茯灵殿的众人只能面面相觑、惶恐不安,实话回禀了皇后娘娘。
      皇帝是慈父无疑,皇后却是实实在在的严母,是盛奚珧又惧怕又敬畏的人。他申时回到宫中,却不敢直接去坤宁宫,铁定是要受罚听训的。这时,能救自己小命的当然只有全天下最可爱最宠他的父皇了。
      他先去了乾清宫,却被告知父皇还在御书房与林相、徐太傅、刘尚书、张枢密使等人商议政事。又一路做贼似地躲着皇后派来寻他的宫人,偷偷溜进了御书房。
      这地方他熟,从小到大经常都是父皇在大殿上议事,他就在隔壁的内间摆弄从西凉异域进贡来的玩具物件,或是自觉地完成李太保布置的诗赋功课,乖乖等着和父皇一起去坤宁宫看望母后。
      他坐上了内间的软塌,四处张望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又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父皇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却是在质问大臣们。
      “近日俞阳的水患越来越严重,已致三百人身亡,上万百姓的房屋田地被淹。而你们月月领着丰厚的俸禄,连一个万全的解决之策都想不出来。那朕留你们又有何用!”
      众大臣皆三呼万岁,大喊“皇上息怒!”
      徐太傅上前一步,“皇上,俞阳百姓夏日受洪水之害久矣,臣认为根治之法还是修水渠开大坝,既能将多余的雨水堵拦住,又能引流作灌溉之用。”
      这的确是能从根源解决问题的法子,但户部的刘尚书又犯了难,他内心忧惧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说:“皇上,您主张轻徭薄赋以来,百姓富庶但国库尚显空虚呀,近日又开始筹备太后的六十大寿庆典,还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兴修水利呀。”
      惠文帝心头怒火中烧,大声叱责,“我大盛朝四海升平、繁荣富强,你现在告诉朕户部拿不出钱修一个小小的水利工程?朕倒是要问问你,掌管户部以来为何从未主动开源节流,充盈国库。”
      刘尚书扑通一声跪地不起,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皇上恕罪啊,是老臣治理不善。”
      惠文帝动了真怒,自然没那么好蒙混过关,他将龙袍宽大的衣袖挥出肃杀的风声,不打算轻易地揭过此事。
      “依朕看刘尚书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尽早告老还乡、退位让贤吧。”
      刘尚书花甲之年,服侍过两代帝王,称得上鞠躬尽瘁,可惜年事已高后力不胜任,近来已经犯了好些不痛不痒的小错,的确不适合再担任要职了。
      他一张布满皱纹沟壑的脸涕泗横流,大悲大痛之下竟是拉住了惠文帝的衣袍,抱着其大腿痛哭。
      “皇上,老臣走了以后您一定要保重龙体。老臣一心为了大盛朝,虽死犹荣啊!”
      惠文帝听后脸色变得一片晦暗,又有些哭笑不得,“刘尚书,朕没让你去死。以后每月照样给你发体恤金,只是让你退休养老,去享受清净悠闲罢了。”
      刘尚书突然止了泣声,又用袖子抹了把脸,再三谢过主隆恩,蹒跚离去了。
      御书房内,令人窒息的天子之怒仍未平静。
      林若延先前一直噤声,此时却开了口,“皇上,依臣之见,现在还是暂缓太后的庆典,改为宫内简办。最重要的还是开凿修坝,先解百姓燃眉之急。臣心中倒是有一个极好的人选可以负责此次俞阳河堰的修建。”
      惠文帝的神色晴朗了些,问道,“爱卿所属意的人到底是谁?”
      林若延缓缓道来,“与俞阳毗邻的泽州也深受水患所扰,但知府李光菽治理有方,从未酿成过大的灾祸,臣认为此人可堪大任。”
      惠文帝坐回龙椅,单手撑下颌沉思了一会儿,爽朗大笑道:“就依爱卿所言去办吧。”又亲自下了高台到林若延跟前虚扶他起身,“林相果然是我朝的股肱之臣啊,朕的左右真是离不了你。”
      林若延谦虚恭谨地笑了笑,“皇上过奖了。臣职责所在,定当尽绵薄之力。”
      大臣们告退,行至殿外,徐太傅突然发难。
      “林相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能把自己的门生提拔到农业发达、鱼米之乡的俞阳去,将来监工修完河堰,在你的运作下又能一路高升。”
      林若延不慌不恼,仍是悠然自在的做派,“徐太傅慎言,我只是把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推荐给皇上罢了。”
      徐太傅最厌烦他那套虚伪至极的表面功夫,没好气地道:“李光菽此人我也素有耳闻,他可不像你说得那般精明能干呀。”
      林若延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也不争辩。
      徐太傅甩袖离去,以他昔日帝师的资历在朝中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却也只能看着林若延在朝中结党营私,权势越来越大。此人极善伪装,在皇帝面前恨不得做最忠心的狗,在其他人面前却是阴着摆谱子。
      ——
      盛奚珧在一旁等了许久,杯中的茶续了三盏才等来终于落得一身轻松的惠文帝。他虽然年满十六,面容依然稚嫩得很,撒起娇来也不显违和。
      “父皇,儿臣等你等得好苦呀。”
      惠文帝和蔼地笑了笑,正想慰问几句,视线突然聚焦在了盛奚珧手中某物上,笑脸突然扭曲了。
      “所以你就开始糟蹋起朕这盆稀世的素冠荷鼎吗?”
      盛奚珧的手一抖,几朵形状似荷,颜色素雅的白色花苞掉在了地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始卖惨求饶。
      “父皇别罚我,我知错了。我还等着您在母后面前为我撑腰呢。”
      小儿子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凑到眼前,谁能忍心对他说半句狠话?自己宠溺惯着的孩子,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调皮事念叨几句也就够了。
      惠文帝又恢复了自己慈祥和煦的面孔,被盛奚珧一路晃着手臂、牵着衣摆,高高兴兴地乘步辇往坤宁宫方向去了。
      木皇后果然在惠文帝面前告了一状,细数盛奚珧的桩桩错处。偷跑出宫、无故旷课,支使身边的下人代笔先生罚的抄写,举止顽劣,有失得体。
      惠文帝本想试图包庇,可惜败在了木皇后凌厉的眼刀下。
      “如此贪玩心性,不懂得为你父皇分忧,以后如何能放心得下让你出宫开府,管治一方百姓?”
      结果还是被罚了一个月的禁足。
      盛奚珧撇着嘴不敢反驳,一直闷闷不乐到了宴尾。
      他一不高兴就开始折腾花花草草,几日下来将茯灵殿内的晚香玉、果石榴、蜜罗柑、千叶莲、万寿菊给拔了个遍,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好不凄惨。
      小桂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暗自庆幸被拔的不是自己稀疏的毛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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