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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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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青临跑出书房不远,就看见了一个作侍卫打扮的男人,在院子里来回不停的踱步,很是焦急的样子。
看他这样,郑青临便在心里猜测这就是郑峰所说的那位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的怀德大人。
遇见恩人该怎么做?
按着郑青临的想法来说自然是要与恩人打个招呼了。
哪怕这个恩人并不知道自己将他从苦难中救了出来。
郑青临眨巴了两下眼。
蹑手蹑脚地悄悄走到张怀德身后,咽了咽唾沫,大咳了一声,果见他吓得哆嗦了一下。
这才满意的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一个大男人胆子居然跟猫一样小,哈哈哈哈——”
“放肆!”
张怀德正在心里琢磨着仁宗的圣旨还有王太后跟其兄长王道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态凶险,心里对着自己出宫却寿康帝孤零零一个人在仁寿宫中的行为后悔的不行,只是现在箭已离弦,无法回头,能做的就是尽快见到晋王。
正想着,忽听得一声大咳,张怀德心里本就有鬼,背着咳嗽声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倒流,如坠冰库。
心里先是一阵窒息,而后心脏又是剧烈的跳动起来,直跳得他两耳都是砰砰的心跳声,两手止不住的颤抖。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就听得一个少年在他耳边哈哈大笑,要是张怀德还不明白这是被人耍了,这么些年就白活了。
他看着少年嬉笑的脸庞,想起仁寿宫里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寿康帝,不禁怒火中烧,当即就是一声大喝。
别看张怀德虽然只是个内侍,但多年的积威,哪里又是郑青临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所能顶得住的。
郑青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被这声大喝骇得脸色发白,心里也是一阵后悔,有心想要道歉,却又不想显露下风,于是便嘴硬道:
“你,你在我家中鬼鬼祟祟,我不过咳嗽一声你这便一惊一乍的,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少爷我不叫人来抓你已经是便宜你了,怎么如今你还得了便宜还卖乖,竟在我家摆起这主人的款儿来了?还放肆,少爷我看放肆的是你才对!”
张怀德沉着脸盯着他。
郑青临也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那张怀德本也不是什么狭隘之人,如今见了这伶牙俐齿的小子,心中虽仍然焦急,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喝一声好小子,若不是如今时机不对,我定在官家面前保你一番。
只是时间有限,还不待二人再说些什么,便见郑峰急匆匆的来请怀德往书房一叙。
郑青临一见郑峰还不待他开口便麻溜儿的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怀德摆手告别。
见他这样,郑峰不由得开口向张怀德告罪道:“家少爷调皮惯了,就是大人在家也管不大住,只是少爷调皮归调皮绝对没有冒犯怀德大人的意思,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怀德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张怀德本就对这少年心里存着一份好感,见这郑家的管家一套话说的颇为流畅,不用想便也知道这定是说了多次了。
见他如此,怀德也难得放下心中的忧虑轻笑道:“好了,杂家虽是无根之人,但这长辈对小辈的爱护之心杂家还是懂的。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皇上的旨意,先带杂家去见见郑大人吧!”
郑峰走后,郑秋年在书房等了片刻,未见怀德,又起身往门口查看仍未见怀德。
皇帝身体不好这段时间一直是太后在垂帘扶政,说是太后垂帘可实际上这朝廷终究在王道衍的手上把持着,原先皇帝身子还好时扶持起来的这些个大臣,如今被王道衍一一打压,朝廷俨然成了王道衍的一言堂,甚至连民间都要到了只知王相爷不知万岁爷的地步了。
郑秋年本是寒门子弟,无甚背景。
寒窗苦读十年,方才一朝折桂,成了天子门生,被皇帝看重这才开始平步青云。王道衍要打压皇帝扶持的大臣,郑秋年就是这名单上的榜首。
王道衍要打压他,可郑秋年多年的官场生涯也不是白混的,一察觉到不对劲儿,郑秋年立马做出了反应,一时虽反击不了,却也没有叫王道衍找到错漏之处。
是以郑秋年对现在朝堂的格局甚是清楚明白,更是因为这样,他一听到张怀德过府的消息便一直在思考皇帝那里是否有什么安排,见张怀德一直未到,心中有不由开始焦灼起来。
他不自觉的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一会儿行至书桌后面,一会儿又走到门口向外张望着。
索性,没过多久就看到郑峰因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自远处沿着曲折的回廊一路穿行而来。
郑秋年远远见着这人,先是疑惑待人走近了,不由诧异:“张公公?”
张怀德听见了他的声音,也与他见礼:“郑大人。”
“您怎如此打扮?”郑秋年不加掩饰地将惊异摆在了脸上。
宫中的内侍因着净身的缘故都是面白无须,今天张怀德脸上却是一把络腮胡子,配上一身侍卫服,看着倒是魁梧的很。
“郑大人......”
张怀德不自在的笑了笑,有些气短的样子,方才的魁梧感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叫郑秋年又找回了些张怀德素日里在仁宗身边伺候着的感觉。
他顾不上解释身上的打扮,只示意郑秋年屏退左右,等人都走干净了,这才将之前寿康帝交给他的密旨交与郑秋年。
郑秋年不解其意,接过旨意一看当即大骇,“这...这...张公公,这是皇上的意思!?”
“不成!不成!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张公公,咱们两个快快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
郑秋年拉着他的袖子就要同他进宫,张怀德赶忙拦他。
“郑大人,这便是官家的意思,如今旨意已下如何能收回啊。”
“糊涂!糊涂啊,现北蛮虽眈眈,然晋王据守河东,固若成汤;太子虽幼,然东宫早立,今天下太平,国本已固,只待太子长成,无复可忧,无复可虑矣,官家又何以至此啊!”
郑秋年痛心疾首,恨不能现在就闯进皇宫里问一问仁宗。
“大人是何言载,官家早先曾与我言,今之事势犹昔年贾生谓之厝火积薪之时也。”
张怀德想了想又低声道:“夫东宫有东宫之官也,一官不备何以称呼?官家迫于王相公之请,不得已立之,而从官不备,正所谓他日改易之意也。”
太子年幼,因此从官未曾备齐,郑秋年本来未曾多想,今日听张怀德一言,如梦惊醒,喃喃道:“改易之意?改立谁其当之?是了,晋王世子刚及弱冠,正如正午之骄阳,皇上素爱之,若有改易之意,自是当立晋王。”
“可皇上又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张怀德叹了口气,低声道:“自官家病重,仁寿宫外便有重兵把守,官家的起居坐卧,一言一行更是被人只字不落的转述给太后和王相公。昨日太后忽至仁寿宫与官家夜谈,言辞之间似有要官家传位于王相公之意,官家不应,太后竟如市井妇人一般对着官家破口大骂,今早醒来官家看着便有些不好了。”
说道最后张怀德已然泣不成声。
郑秋年也没想到太后对待仁宗像仇人一般,竟是一点也不顾念母子亲情,不由怒火中烧,呵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实非人之所为。”
张怀德哭了片刻便收拾好了情绪,想着被重兵把守的寿康宫,忧虑道:“官家平日里惯有我随侍左右,虽说我出宫颇为隐蔽,可时间一长,太后与王相公那里难免有所察觉,还望郑大人早做决断!”
“张公公稍作片刻,且容下官先想一想。”
郑秋年将张怀德引至一旁坐下,可张怀德心有所思如何能坐得住,眼见着郑秋年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他不好打扰,便将视线移至窗外,没成想一下子对上了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
一个对视,二人俱惊。
郑青临转头就要跑,转身时却不甚撞到了一旁的花盆,将郑秋年也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郑秋年见了郑青临这次当真是怒上心头,如此隐秘之事,我都要将左右屏退,才敢商量,你倒好老子在书房里商量,做儿子的在书房外面蹲着听老子的墙角。
将人叫了进来,上手便要打骂。
还是张怀德在一旁将人拦住了,“郑大人,小公子为人机灵,何不问问他有何办法?”
“国家大事,岂容他一个黄口小儿在里面掺和!”郑秋年恼火道。
郑青临偷听不小心听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本来还有些心虚,忽听得郑秋年在外人面前如此贬低他,当即不干了。
“嘿,你小瞧谁呢?不就是要去秘密给晋王下旨吗。”
此话一出,张怀德和郑秋年二人当即脸色大变。
郑青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快过冬了,今年的棉衣是否的该大哥送过去了?到时叫怀德大人混进咱们给大哥送东西的队伍里不就是了?这有什么难办的?”
郑青临的大哥郑青明自幼好武,待年纪大了,便投身到了晋王麾下,做了一名先锋官,时至今日已是三年有余。
因着河东一地到了冬日便酷寒难耐,游子远行,每一年郑母都少不得亲自做几身棉衣,想办法送到郑青明的手里。
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比郑青临这个主意更好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