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客栈》执此浮生

57、第五十七章黄泉篇·黄泉道

　　一个人的离开像什么？
　　如一朵花的凋零，又如一场秋叶飘落。留下美好，再孕育下次的花开叶生！
　　云萧何的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如当今的圣上，一如京城的百姓。
　　那一日的出殡，白幡重重，云乐生扶着棺木木然的走在大街上。眼前是层层叠叠的人影，耳边是起起伏伏的抽泣声。
　　那一日，镇国将军府终于成了一座空院；那一日，云乐生终是成了孤儿。
　　去往墓地的路，云乐生曾走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有些不耐烦。他总想着陪着一座坟冢，安静坐上半天，有什么用呢？可而今他方才明白，有些人在时，家才是家！那些人不在了，就哪里都不是家了！
　　“你们人类也真是奇怪，云萧何在时，许多人看他不顺眼，说话都带着暗刺。而今，他走了，什么都没剩下。他们却哀伤的哀伤，恐慌的恐慌！”段红尘隐身跟着云乐生，她看这个少年从一身孤傲变得沉默寡言，从拒人于千里变得平静祥和。
　　虽说让云乐生直接与人相谈甚欢还很困难，但至少他现在已不拒绝他人的帮助。
　　云乐生抱着云萧何的牌位，一路走，一路谢过这些送行的百姓。少年稚嫩的脸上已隐隐有着成人的沉稳。
　　云乐生的背后，跟着的是云府的叔伯，他们跟着云乐生迟迟不愿离去，就如那些守在墓前街道的百姓。仿佛他们守着云乐生，便是守着云萧何，守着护佑他们许多年的将军。
　　“多谢各位叔叔伯伯的送行，大家都散了吧。我爹向来不喜欢这些排场，他最爱安静，如今他能去陪我娘亲，也算是得偿所愿！”
　　云乐生弯腰行礼，街上的百姓又是一阵的唏嘘悲泣，似乎都在可怜这个孤身一人的孩子。
　　可，这些同情就像是一阵秋风，吹过也就算了，再没有一丝痕迹。
　　人，是最健忘的生物！
　　段红尘看着云乐生安静的谢礼送客，看着他安静有序的处理后续一切事情。
　　段红尘想，从今以后，云乐生便是大人了，他将一肩挑起偌大的云家，再不会有人当他是半大少年。
　　终于送走了吵闹闹的百姓，云府瞬间安静了下来。段红尘看着麻木的坐着的云乐生，也不知要怎么开口好。她在红尘飘荡这么久，终归还是没有学会人类这复杂又多变的感情。
　　“我爹他，向来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这些人，落井下石也好，夸大追捧也罢，他向来不听也不信。他在这世上，在意的人不过那么几个，只要这些人理解他，他便拥有了整个世界。外人再怎样看都与他无关，也与我无关！更何况，我爹战神的威名不是假的，即便这里的人再怎么削弱他的名望，边关的人仍不敢小觑。他在，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他不在，这边关又该乱了！你说，有些人能不慌吗？”
　　段红尘愣了愣，随即便笑了，云乐生这是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也是，自古征战无小事，这个国家有云萧何在，镇住了不少人，现在这座大山倒了，可不是要乱上一乱。
　　“行了，这些都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既然你想活着，那便跟我走一遭吧！”
　　“去哪里？”
　　“你，听说过黄泉吗？”
　　黄泉？古人诗句里曾写：“上穷碧落下黄泉”，这黄泉与云乐生而言，不过人死之后的归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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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凉夜幕下，有风呼啸着刮过。一条漆黑而又蜿蜒的小道，弯弯曲曲的延伸向前方，不见终点。
　　有人穿着素白的衣衫，执了一盏素白的灯笼，缓步走来。纸糊的灯笼随着那人步子摇曳，但那烛光却不见丝毫的晃动。
　　漆黑的小道又窄又长，两边不见树木，却也空无一物。那是一种空茫的黑暗，烛光照不进，人眼看不见。
　　“小心着点，千万不要踏出脚下的这条路，你若是在这里走丢了，我可救不回你！”
　　听着声音，应是一位女子，声音清脆响亮，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温婉娇小。
　　再仔细看看，原来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半大的少年。只是那少年一双血眸，脸色虽稚嫩，眉目间却透漏着一股邪气。
　　“你......”少年嘴巴张张合合好多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替他着急！
　　“你什么你！”白衣女子不耐烦的呵斥：“我就不能是女的吗？你当这是哪里？这是黄泉道，任何人走过，都得显原型！让你看了老娘的真面目，还真是便宜你了！”
　　“咳！”少年不自在轻咳一下，没敢反驳眼前的女子。
　　女子翻了翻白眼继续往前走，少年赶紧跟上。不用说，这少年自是云乐生，而这女子，便是段红尘了。
　　漆黑而又诡异的小道，段红尘走地无比稳当，哪怕这条道上时不时的飘过一些面容狰狞神智不清的......阿飘！
　　云乐生到底还是个半大少年，即便他在一夜之间成长为了大人，可毕竟还是年纪尚轻，没有怎么见过大世面。嗯，估计任何一个凡人，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云乐生拉着段红尘的衣角，小心的跟着她走在这条小道了，不敢出声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动了那些安静赶路的灵魂。
　　“你别怕，他们灵魂刚离体，现在基本上都没什么意识，浑浑噩噩地随着本能赶路而已。”
　　段红尘拍了拍云乐生的手，小声劝慰，最后干脆用空出的一只手牵着云乐生往前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些人...这些人和我们去的地方一样吗？”云乐生拉着段红尘的手，感觉放心了不少。
　　段红尘嘴角习惯性的扯了笑，有些莫名的讽刺：“当然不一样，我们要去的地方，估计这些人到不了。你们凡人，命数和寿数生死簿上都是有记录的，可有记载却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就能安安生生的按照既定的命运走。凡间的人命数大多都会有变动，而那些还没到命数的人，若是提前死了，都要去往枉死城，直到凡间的命数尽了，才能进幽冥界审判，再世轮回。”
　　“再世轮回？那我能遇到我爹吗？他才刚死。”说这句话的时候，云乐生的眼神极亮，血色的眸子在黑漆漆的夜里格外的吓人！
　　段红尘一时不知该要怎么答。她交给云萧何天戮的时候就曾说过，天戮戾气重，一般人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云萧何能扛过三年而不发狂而亡已是奇迹！虽说，后来不到三年云萧何有了云乐生，天戮有了新的宿主，可到底天戮对云萧何神魂的伤害无法弥补，云萧何这么些年，也不过就是靠契约来吊命而已。现在，天戮归位，强弩之末的云萧何，自是......魂散天地！
　　（设定是云萧何同天戮定契，作为蕴养天戮的载体。后兰歌怀孕，天戮器灵寄生于云乐生体内，影响云乐生的脾性，使云乐生易怒嗜杀。天戮归位后，云萧何神魂难以支撑强大的器灵，灰飞烟灭。而云乐生，和天戮器灵共生多年，天戮离体，云乐生神魂受到影响，也难以长时间存活。）
　　“那我娘呢？我可能再见到她？”
　　云乐生睁着一双大眼，眼巴巴的看着段红尘。他眼里的期待，让段红尘都不好......打碎他的期望。
　　段红尘正想着该怎么回绝云乐生，就听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谁在被追着跑。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