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客栈》执此浮生

49、第四十九章天戮篇?神戟天戮

　　“一将功成万骨枯！武将的功勋向来都是由森森白骨浇铸出来。不管是你们国家的人，还是那个敌国的人。”
　　正说着，段红尘突然间就感慨道。
　　人类在仙妖魔看来，想来脆弱，可有时候他们迸发出的力量，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强大！都要让人心生敬畏！
　　“可我爹，并不稀罕这样的功勋！”
　　云乐生看着段红尘的眼睛那样笃定那样明亮，就像是夜幕下一轮完整的皓月，当它高悬与天上时，所有星辰尽皆暗淡无光！
　　“是啊！他并不稀罕。”
　　如果云萧何在意功勋，在意身份名声，那他根本就不会死死守在漠石城，根本就不会一人担起如山般的重担！
　　只是，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即便你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即便你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仍然改变不了你想改变的命运。
　　即便云萧何再努力如何，即便云萧何再不甘又如何，他一人，如何抵得了敌国的千军万马？如何护得住漠石的万千百姓？
　　人在命运之前，渺小的就像是一粒微尘，无能为力无法反抗！
　　“那我爹是如何打赢地那一战？漠石城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云乐生扯着段红尘对袖子叫喊，他的眸子极亮，面上脱去了那常年来的阴郁，终于有了少年朝气的样子。
　　段红尘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莫名的就想起来十八年前的云萧何。
　　云乐生同云萧何很像，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云乐生没有继承云萧何端正和大义，反而长成了现在都阴郁和沉闷。
　　“你爹……”段红尘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眼前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毕竟，云乐生也有知晓事实真相的权利。
　　“你…听说过神戟天戮吗？”
　　天戮，是那人的武器，曾跟随那人征战天下。饮魔血、诛妖邪，杀了不知多少人仙妖魔。天戮是一把有邪性的戟！
　　段红尘当年看够了世人如蝼蚁般的挣扎，既感慨于凡人生命的脆弱，又震惊于他们求生的执着！
　　她看世间征战，看烽火燃了又灭，生生死死，似乎只有云萧何一人跌倒爬起，跌倒爬起！段红尘突然就震撼于云萧何的不屈！而不屈的人向来都有不屈的灵魂，段红尘不想这样惊艳的灵魂就此消亡。
　　所以…段红尘同不屈的云萧何做了一场交易。
　　“你想胜吗？你想打赢这一战吗？”
　　“我…不想胜，我不过就是想带弟兄们回家，想漠石城恢复以往的安宁，想…边疆再无战事！”
　　多讽刺，年少的人不管被敌人侮辱了多少次，不管被敌人殴打了多少次，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安安稳稳。生生死死那么多人，他亲手埋葬了那么多的弟兄，可到头来，云萧何想的不是复仇也不是攻打敌国，而是边疆再无战事。
　　可，云萧何想要的，终归只能是他想要的！
　　就如征战，两军交战必有一胜一负，二人交手定有一死一生。
　　即便云萧何不愿复仇又能如何，他想活命，他想要自己军营中的弟兄活命，想要漠石城的万人活命，那他就必须击退敌人，必须把他们赶回自己的国土。
　　“天戮弑杀，开封必见血，每逢现世必定屠戮四方血流成河。且它戾气甚重，非常人不能降。你若要用，以你凡人之躯，即便能压它一时，也不能压它一世。不出三年，你必身亡！”
　　云萧何看着一身玄衣的段红尘，裂了裂嘴角，无声的笑了。“我现今，已失无可失，唯命而已！”
　　段红尘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说辞。“别急，天戮性贪，它刀下向来连亡魂都吞噬殆尽。只怕你丢命事小，连魂魄都无法逃脱就事大了。你可想好了？”
　　“生死轮回，可除了此生，世上再无云萧何，我，不悔！”
　　好一个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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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红尘不过一个红尘看客，花费月余的时间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而今戏将落幕，她却舍不得这戏里的人散去。
　　段红尘沉浸在回忆里，身边微弱的衣角扯动，拉回她的心神。
　　当日情景，即便现在想来，她仍觉得震撼！脑海里全是漠石城满目的悲怆与云萧何转身离去的洒脱！
　　“你刚才说道神戟天戮，然后呢？”
　　云乐生瞪圆了一双晶亮的眼，段红尘口中的云萧何，与他记忆中的云萧何相去甚远，他，想多听一些关于自己父亲的故事。
　　“然后啊，你爹爹带着漠石城所有的人，背水一战！那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鲜血染红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雪，淋漓的殷红自城墙上冲刷下来，侵红了整座城池！
　　那一战，你爹带着天戮大显神威，身边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堆积如山，直至最后，无一人敢靠近！
　　他终是胜了那一战，以不到一万的兵力，硬是屠戮了地敌方十万人。杀的对方胆寒，无奈退出漠石，不敢进犯！
　　原是必死之局，你爹硬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了传说！
　　那时的边疆曾流传过一句话，云萧何一人便是一座城！有他在，漠石永不会破！”
　　段红尘看着眼睛晶亮的云乐生，眉眼弯弯。这般年纪的孩子，向来崇拜自己的父亲。虽不知为何云乐生与云萧何两人之间误会重重，可她并不介意，在最后的时光里，让云乐生多多了解一下他这个不善言辞的父亲。
　　云乐生又接着扯段红尘的衣袖，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她，乞求她继续说下去。
　　段红尘无奈，抓了云乐生的手，叹息着接着讲。
　　“再后来啊，你应该都听过了，你爹爹部下十不存一，虽说打了胜仗，可漠石城也已千疮百孔。等朝堂派兵接管漠石城时，城里人数已不足三千！
　　经此一役，云萧何成了漠石城的守护神，可同时，也不再会有人亲近他！
　　他守着漠石城的断壁残垣，守着城北一个又一个的土包，也守着物是人非的漠石军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驻守了一年，一年之后待边疆稳定，他便班师回朝了！
　　再过一年，他娶了妻，后来也就有了你！”
　　段红尘讲完了，看着云乐生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对于幼崽，不管是人类幼崽还是其他族群的幼崽，段红尘总是狠不下心去。现今这孩子，好不容易才有些心情起伏，段红尘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可，她也确实不太清楚云乐生爹娘之间的事。
　　“好了，余下的事情，咱们有时间慢慢说。现在时辰不早了，如果咱们再不回去，齐府的人该急了！”
　　终归还是九吾解围，顺势便抱起了一些意犹未尽的云乐生，大步往齐府前院走去。
　　被突然抱起的云乐生有些惶恐，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满心的不知所措反倒冲淡了方才的失落！
　　“不要乱动！我才给你理的衣衫，等下全都褶皱了！”
　　“哦！”
　　段红尘看着身前难得板起脸的九吾偷偷的笑，原来这人也会有装模作样的时候！
　　突然间段红尘就看到趴在九吾肩头，云乐生半是偷笑半是微红的眼，心头似是被什么压住。
　　小孩子，对于善意向来敏感，对于温暖也向来敏感。对于一个常年行走于黑暗和孤寂的人来说，再微末的温暖和善意都能点亮他的整个世界！
　　只是……
　　段红尘长叹，眼里是复杂的深不见底的幽潭。
　　对于这短暂如萤火的善意，其后永无天日的黑暗又该要如何忍受呢？这到底是福还是祸？